司辰开车,把司鹏送去县医院。
“死胖子,我就不进去了,车我开回去了,明天周一,我早点过来接你。”
拖拉机还在司鹏单位职工大院呢,司辰明天还得早点过去。
顺道儿去一趟新田市,他得考察一下新田大市场,了解一下货源,准备开启零售事业。
“哎,好、好好!”司鹏火急火燎就往医院跑,着急见老婆孩子呢。
司辰看着他比平时灵活了不止一倍的山躯,笑着摇摇头,喟叹一声:
“死胖子!没想到啊,这件事,竟是让我现在就遇上了,也算是给你杜绝了绝世大冤种的将来。”
说完,司辰换挡,松离合,一脚油门,回家。
上一世,千禧年元旦,司辰回来给奶奶奔丧,顺手收拾了羊大柱。
那个韩丽珠,带着儿子去看望行刑前的羊大柱,被司辰撞见了。
他就顺手,在司鹏跟前拆穿了她。
这也就是为什么,司辰见到韩丽珠时觉得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毕竟,当时只有几面之缘。
可惜,那个时候的司鹏,被羊大柱设的这个局,整得妻离子散,白白给人家养了十年的儿子。
宋倩倩也早就跟司鹏离婚,一心扑在培养儿子上面,带着儿子远走省城。
上一世的司鹏,绝世大冤种!
……
司鹏气喘吁吁跑进住院部,根据司辰告诉他的病房号,直奔025.
一进门,病房内乌泱泱一群人,都是倩倩娘家跟司鹏家的。
众人齐齐回头,看着满头大汗、大口喘气的司鹏,愕然。
空气安静了三秒。
“司鹏!你个烂了心肝的!你还敢来?”
最先指鼻子骂的,是宋倩倩的大哥,宋刚。
这家伙以前是个杀猪的,后来黑金镇煤矿起来后,他就大胆贷款,改行养大货车了。
如今,手上十台大货车,雇人给自己开车,就差成立煤运公司了。
紧接着,宋倩倩的二哥、弟弟,也都围了上来,要打司鹏。
这年头,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就是这样,一家有事,一起上阵。
尤其姐姐或者妹妹,受到委屈就会被哥哥弟弟保护起来。
司鹏焦急地望着病床上的宋倩倩,眼中是浓浓的愧疚,道:
“你们打吧,这事儿是我不对!”
眼瞅着,兄弟三人就要招呼司鹏了——
“闹啥闹!”宋福一声呵止,不怒自威:
“这是医院,做啥子?”
“爸,这个瘪犊子该打!他干出来的那些糟心事,根本就对不起倩倩……”
“刚子,瞎说八道个啥!”倩倩妈上前将人拉开,拍打胳膊,使眼色,小声:
“倩倩还在病床上呢,你是诚心气她吗?”
宋刚还想说点什么,无奈,悻悻然作罢。
他恶狠狠瞪一眼司鹏,低声发狠:
“小子,你给我等着!”
托司雪琴跟宋慈的福,宋家一家人不是在煤矿上班,就是干的事业跟煤炭有关。
司鹏跟韩丽珠的事,他们早就听到风言风语了。
但是,所有人都瞒着宋倩倩,特殊时期,都不敢说。
虚弱的宋倩倩麻药劲儿过了,被吵醒,问:
“谁对不起我?”
众人神色齐刷刷一凛,个个暗暗叫糟。
司建华歉疚地看着亲家公亲家母,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刘春花尴尬一笑,忍着复杂的心情,只能先哄着:
“没啥,倩倩啊,你刚动完手术,医生说了,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能着凉也不能生气,得保持、保持,额,那啥来着?”
“心情愉悦。”司笑笑补充道。
“哎,对,心情愉悦,你先把身子养好,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刘春花轻声细语哄着,因为自知理亏,便格外小心翼翼。
司鹏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妈妈为了他,如此低声下气。
爸也因为他,在宋家人跟前抬不起头。
可这事,也不能怪人宋家人,谁家闺女遇到这种事,不火大?不揍人?
司鹏是个好脾气,但是,谁敢辜负司笑笑,他还不是照样要冲上去干架!
“爸,妈,哥,那件事,司辰今天帮我查清楚了,并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
司鹏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
“具体情况,我等哈说。”
众人又是齐齐错愕,难道,有误会?
要真是误会,那可再好不过了,众人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门亲事,两家其实是非常满意的,谁也不想孩子们出问题,两家反目。
司鹏走到宋倩倩床边,挂着泪珠憨笑,喊了一声:
“媳妇儿!”
宋倩倩嫌弃地翻白眼,嘟囔:
“出息!大老爷们儿,哭啥子哭?嘶~”
一说话,牵动她刀口疼,疼得宋倩倩心里烧火冒烟的,骂道:
“都怪你,死胖子,咱儿子那块头,也像你,我遭了那么大的罪,愣是生不出来,嘶~”
“最后、最后还得挨这一刀,疼死我了!”
宋倩倩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不止娇气,还有些刁蛮。
“是、是是,怪我,都怪我。”司鹏在一旁只管包揽怨气。
他了解宋倩倩,心眼不坏,就是爱使小性子。
以前嫌她烦,现在司鹏经历了韩丽珠的算计,顿觉没心眼的宋倩倩,真好!
刘春花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夸赞:
“倩倩可是咱家大功臣!娃娃出来时,你香兰姑说,整整九斤呢!”
“啊?九斤?”宋倩倩蓦然拔高嗓音,疼得龇牙咧嘴,嘟囔:
“咱家这一个,顶司辰家两个了。”
“人颜立夏生的那两个,一共都不到九斤。”
“我这一个,居然九斤?嘶~”
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病房里的气氛,逐渐朝着欢声笑语发展。
片刻后,医生来给宋倩倩按肚子,看出血量,所有男人都得回避。
司鹏父子俩,宋福父子三人,一起来到院中花坛边。
司鹏将事情的始末,认真说了一遍,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宋刚暴脾气,骂骂咧咧:
“那个臭婊子,居然想要拆散我妹跟妹夫,活腻歪了!”
“等着,看我回去不找道上的兄弟,弄死她!”
“刚子!”宋福呵斥,教育道:
“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那种货色,值得你以身犯法?”
宋福是煤矿的职工工会领导,日常老好人,又守法。
凡事只要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刚悻悻然哼了一声,口服心不服,心中自有打算。
司建华默默听来,眉头死死锁着。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是,他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回头,还得去仔细问一问司辰。
……
连着下了两天雨,司家村停电了。
这年头,停电简直家常便饭,尤其下雨下雪天。
司辰回到家,已经是晚九点,家家户户都睡觉了。
听到汽车喇叭声,司老太出来开门。
手电筒一照,门外一台黑色桑塔纳,她认出来了,煤矿给宋慈配的车。
“呦,宋慈来啦?”
说着,司老太将院子大门敞开,车子开进来。
熄火,下车,关门,锁车。
见司老太捏着电筒还在往后座照呢,司辰嘿嘿一笑,道:
“奶奶,您照啥呢?”
司老太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笑骂:
“你个皮猴子!咋把你六姑父单位的车开回来了?”
“饿死了,我先吃一口,慢慢跟您说。”
“咋地这个点了,还没吃?”司老太跟司辰一前一后,回了屋。
颜立夏还没睡着,听到动静穿衣服坐了起来,赶紧点灯,煤油灯。
一个二十公分高的黑铁灯台,顶端一个跟料碟大小的灯碟。
灯碟里躺着一根草绳搓出来的灯芯,耷拉在灯碟一侧,光亮十分昏暗。
这样子,跟南方家家户户使用的带灯罩的,还不太一样。
司老太回屋后,赶紧往灶台里加软柴,生火,给司辰热馍馍。
晚上炒的西葫芦菜还有一些,也一起放入大黑锅蒸屉上,热着。
司辰一回头,就见朦胧的灯光下,颜立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他心底一热,凑过去,笑嘻嘻道:
“娃娃们今晚怎么跟我们睡?”
颜立夏蓦然红了脸,眸光闪躲。
好在,灯光昏暗,看不出来什么。
旁边,小被褥里面的一双宝贝,正在呼呼大睡,连姿势都是统一的——
双手举起来,握成粉嫩的小拳拳,放在耳朵边,两个投降姿势的小小奶团子,萌萌哒。
司辰心底一热,凑上前来,想亲亲奶娃娃。
“别动他们,好容易哄睡着。”颜立夏赶紧小小声阻止,道:
“我先前,没通了奶,这都12天过去了,算是彻底回奶了。”
“你现在把娃娃给我弄醒了,他们要是哭起来,我又没奶哄他们,又得劳烦奶奶给他俩热羊奶了。”
“也幸亏有六姑送来的奶羊,不然,孩子们营养跟不上,肯定也长不好。”
司辰看着他家早已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心底感慨不已。
刚生出来时,两个皱皱巴巴小老头,瘦的啊!
哥哥四斤六两,妹妹才四斤三两。
如今,在司老太与万虹殷勤的按需喂养下,俩娃娃体重分别增长了一斤,粉雕玉琢的,看着都让人欣慰。
司辰嘿嘿一笑,道:“我小时候也是喝羊奶长大的,你看,多壮硕!”
说着,他还直起身,举着双臂弯回来,摆了个大力水手秀肌肉的姿势。
颜立夏被他逗得眉眼弯弯,娇笑不止。
司老太站在灶台前,一边烧火一边笑吟吟看着。
半晌,才开口问:“你刚才要同奶奶说啥来着?”
司辰这才想起来,一五一十将事情都说了。
“那女人,真是大柱指使的?”司老太很是诧异,嘶了一声,道:
“咱老司家没亏待羊家啊,他那是想干啥?”
司辰略一沉吟,问道:
“奶奶,咱家跟大柱妈,有没啥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