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巷对面有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一个迷你型篮球场,篮球场上只有一个可以投篮的篮球框,因为还有一个年久失修坏了。
晚上八点,公园里还有不少散步的人,有老人、有青年人、有孩子。
钟灵陪沈悠然在篮球场上打篮球,说是陪打,其实她就是专门阻止沈悠然灌篮的,沈悠然这人太阴险,他个子比她高,弹跳力比她强,他轻轻松松越过她投篮成功。
几个回合下来,钟灵累得瘫倒在地,她也不嫌地上脏,随意曲腿坐下,“喂,沈悠然,不待你这样的,我还不如就坐在边上看着你玩,你轻松我也轻松。”
沈悠然拍着篮球走过去,他把篮球往屁股下一放,自个坐到篮球上,俯视她,“我一个人也可以过来打球,叫你出来为了谁?当然是为你好,瞧你,你自己扪心自问,这才几个回合你就累得趴下,你这身体素质太差——”
“嗯,你的年级第一作假。”钟灵打断他的话茬,学着沈悠然的口气把他的话说完,和他相处久了,他说来说去就是这套。
“嘿,你这丫头敢和我叫板了是不是?”
沈悠然往前一扑,杵到她跟前,与她大眼瞪小眼,“你自己没发现你的黑眼圈很重?你自己没发现你的体力下降了?你可别当书呆子,书呆子没人爱,你要当一个即会学习又身体倍棒的女汉子!”
钟灵瞪着近距离的他,这家伙的皮肤真好,即使晒黑了,看起来也那么光滑,他的睫毛竟然比她还翘,哼,真是过分。
“傻丫头,又发呆。”
沈悠然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然后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起来,“来来来,再玩一局,我保证这局结束我们就回家。”
钟灵郁闷地抖抖身体,添上一句,“还有你的礼物!”
“哈哈,少不了你的礼物。”
沈悠然运球如飞,几个箭步就带球跑向了篮球框下,钟灵见状立刻奔过去阻拦,结果自然不用说,她刚起跳,他就灌篮成功。
“熬——不公平——”
“别学沈小幺啊,来,继续。”
“悠然哥,你欺负人。”
“乖啊,礼物不是好拿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吃。”
擦,为了礼物,她要拼了!
钟灵被他激起斗志,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当沈悠然第三次企图灌篮时,她奋起一跳,以前所未有的高度阻截他,她没能打断他的球,却打偏了他投篮的右手,篮球没能入框,她兴奋地哈哈大笑,可是没笑多久,她就发现自己身子不稳快要摔倒,关键时刻,沈悠然变换双手抱着她带着她一起滚落到地上。
“啊——”
“嘶——”
钟灵没受伤,她叫喊的原因是自己的腰身被沈悠然的胳膊肘撞了一下,沈悠然的手擦伤了,为了防止她脑袋被水泥地撞到,他把自己的手垫在她脑袋下。
那一刻,钟灵才真正体会到沈悠然的好,刀子嘴豆腐心,平时总是挖苦逗弄她,关键时候绝不掉链子。
她紧张地抓着他破皮流血的手背,一下子手足无措蹲在地上,“悠然哥,你流血了,怎么办?”
“丫头,别担心,一点小伤而已。”沈悠然脸色未变,除了开始火辣辣的疼外,现在已经没多少感觉,“走,你帮我拿着篮球,我们回家。”
钟灵‘哦’了一声,立刻抱着篮球跟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瞅着他的手背,“要不要去药店?”
沈悠然笑着摇头,“不用,家里有药箱,里面什么都有,我回去自己包扎一下就行了。”
“我帮你!”
钟灵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他不同意,又加了一句,“说到底你这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你不能陷我于不义,不然下次沈奶奶再也没有绿豆汤给我喝了。”
沈悠然听她这么说,扬了扬眉,呵呵一笑,“小馋猫。”
钟灵见他没反驳,就自动默许他同意了。
俩人回到沈园后,两个老人家已经回房就寝了,沈悠然背着双手跑到老人家的房门口,说了几句,“爷爷、奶奶、我打球回来了,你们放心睡觉吧。”
房间里传来一阵咳嗽声,“知道了,悠然,你早点休息。”
沈悠然应了一声,然后对她招手,示意她跟着他上楼。
钟灵忽然有点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她来过沈园好几次,也去过楼上,也曾粗略浏览过沈悠然的房间,他的房间曾经是他父亲的房间。
沈悠然和她一样,寒暑假会来沈园陪他的爷爷奶奶生活一阵子,他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家具都是过去的老物件,唯独单人床换成了席梦思。
他的房间对面就是她的书房,站在窗户口看向自己的书房,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丫头,说好的帮我包扎呢?傻站着干嘛?”沈悠然用完好的左手找来医药箱,他把箱子搁到床头旁的书桌上,自己坐在床边。
钟灵移步到床沿,坐到他旁边,他的右手手背已经用流水冲洗过,她从药箱里找到酒精棉,用夹子夹出两个,一个放到药箱的盖子上,一个用来给他消毒。
公园灯光昏黄,那会他的手背伤口看起来有点吓人,此刻在白纸灯光下,伤口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酒精棉碰到伤口,伤口会刺痒,钟灵的心一下子变软,“疼的话,你忍着点啊。”
沈悠然戏虐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是女孩子,怕疼?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们军训时比这个还苦还累。”
“有多苦有多累?”钟灵的注意力在他的手背上,只是随口和他闲聊。
“非常苦、非常累。”
“非常苦、非常累是有多苦有多累?”
“就是很苦很累!”
“哦,比如说呢?”
沈悠然无语了,挑眉瞪着明显心不在焉的丫头,左手手指曲起弹了弹她的脑门,“喂,你这是故意和我找茬呢?”
钟灵脑门一痛,抓住他右手的双手一个用力,涂抹药膏的手死死按在了伤口上,沈悠然呲牙咧嘴大叫,“啊——你谋杀——”
“嘘!”她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对他挤眉弄眼,“嘘,小声点,别让楼下的爷爷奶奶听见。”
沈悠然点头会意,她倏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收手,她的掌心就被他张嘴咬了一口,这下换她尖叫了,“啊——你谋杀——”
俩人玩闹了一阵又恢复正常,钟灵替他包扎好后也没多留,外婆一个人在家,她得早点回家让老人家放心。
“好了,我回家了,你就别送了。”
沈悠然站起来,“那可不行,好歹要看着你进门我才放心,不然你要是在家门口被坏人掳走,到头来你家人要怪罪我的。”
钟灵抽了抽嘴角,“你别乌鸦嘴!”
沈悠然哼了一声,搂着她的肩送她下楼,“没你的灵,钟灵,钟灵,果然什么都灵。”
钟灵没有反驳他,心思都放在了肩膀上的那只胳膊以及他的怀抱,楼梯狭窄,他们并肩走下去,免不得亲密贴在一起,上回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又来了。
“嘿,丫头,注意脚下!我差点被你半个跟头!你怎么走路也爱发呆啊?这毛病可不好,你一定要改改,不然将来你的老公多受罪。”
钟灵站到平地上,撅嘴瞪他,“哼,将来我找一个我可以发呆,对方愿意看着我发呆的人当老公不就行了吗?”
沈悠然挑眉,看了她好几眼,一直到她回到自己的地盘,他都是那副高深莫测、有话要说却又不说的神秘样。
当晚,钟灵失眠了。
她本以为沈悠然会送她女生戴的发卡或者个性好玩的便签纸等诸如此类的不贵小玩意,没想到他却送了她一副粉色的水晶手串,手串上的价格标签被他撕掉了,手串戴在手上温凉,既不现言也不怎么碍事。
她欢喜之极,忍不住发短信问他,“悠然哥,你为什么送我手串?”
沈悠然右手手背受伤,却一点都不妨碍他回复短信的速度,“丫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水晶是那座城市的特产,同学们回家都打包了一大堆送人。”
打包了一大堆……
钟灵莞尔,好吧,这手串在他眼里果真没那么稀奇,估计他是别人这样做才学的吧,说不定奇迹他们都有。
讨厌他、不讨厌他、觉得他还不错、他人挺好的、爱和他聊天、喜欢和他一起玩。
暑假几天相处的时间,他送了她一副墨镜;一个月未见,回来后约她打篮球又送她水晶手串,钟灵承认她被物质收买了,她从讨厌沈悠然开始,然后一路打怪升级,最终变为喜欢,呃,喜欢和他聊天。
沈悠然第二天中午就走了,钟灵原本要上午回家的,她故意磨蹭到中午时间,见到他背着背包出门,特地把准备好的用塑料杯子装好的酸奶送给他,“悠然哥,时间匆忙,没什么送你的,喏,昨天做的酸奶,你趁鲜吃,别捂瘦了。”
“谢谢丫头。”
沈悠然特地停下来,把塑料杯子放进背包的右侧口袋,他右手向她伸来,她习惯性躲避,躲到一半又停下,他笑了笑,悬着的手探来,她低着头不动,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弄乱了她的马尾,还捏了她的鼻子。
“好好学习,寒假回来找你玩,要保持年级第一,另外——”
她闷闷搭腔,忍住莫名想要落泪的酸酸心情,“嗯,要锻炼身体,体育成绩也很重要,当然德育成绩更重要,待人要礼貌……”
“呵呵,都知道啦,那我就不说了,好了,你进去吧,我走了,再见。”他挥挥手,转身背着包大步离开,姿态潇洒,从容斩断离离不舍之情。
她脚底生根,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为止,才转身踏入小门。
沈悠然,一路顺风。
国庆过后,第一天上学就进行月考,一个星期后成绩出来,钟灵依旧是年级第一,高二年级根据此次月考成绩进行文理科分班,钟灵毫不犹豫选择了文科。
她晚上睡觉前发短信给沈悠然,“嘿,悠然哥,我现在是文科生,每天不用学生物、物理、化学,太爽啦!”
沈悠然到了大学后,短信就回复得非常不及时,她第二天下午才收到他的回复,“很好,继续努力。”
很好,继续努力。
简单的六个字,再简单不过的鼓励话语,她却看了好久,也舍不得删除他的短信,她手机里他发来的所有短信一直保存着,尽管加起来也没多少条,她就是舍不得删除。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语文试卷上出现这首诗的时候,钟灵莫名怔住了,她喃喃自语,“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最相思么……”
秋去冬来,期末考过后,寒假来临,钟灵盼来了寒假没盼来心里想的那个人,她听说沈悠然今年寒假不回来,被临时组队去训练,军校生不比普通大学生,总是时不时接到紧急任务。
除夕那晚,他们一家在南门巷外婆家过年,钟灵发短信给沈悠然,编辑了好久才发送四个字过去,“新年快乐。”
当晚她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生怕错过他的信息,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的回复,往年看到一大堆的拜年短信,她开心得不得了,一个个认真回复过去,这一次她一个都没有回复。
没心情。
初一早上,她被爸妈早早叫起,吃了早饭依次去拜年,接下来周而复始拜年、聚餐、拜年、聚餐。初三晚上,她谢绝了跟从父母参加聚餐,待在家里写作业,下学期开学早,学校初八上课,她还有一些试卷没写完。
晚上八点钟时,她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她心里一惊,眼皮跳个不停,心跳加速,她直觉是他的来电,于是立刻放下笔,跑到床上去拿手机,当她看到日益思念的人名时,她笑了,情不自禁笑了。
她深呼吸,深呼吸了几次,按下通话键,尽量装作轻快的语气,“喂,悠然哥?”
“小灵,在哪?”电话里,沈悠然言简意赅地问她,他那头好像很吵,有各种说话声,还有电视声,她貌似还听到了傅奇迹等人的声音。
她压抑着笑,坐到床上,往床头上倚靠,“我在家啊,在写试卷。”
沈悠然顿了几秒,而后爽朗地笑了笑,“你这丫头怎么总是在写试卷?”
“我功课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嘟嘴反驳他,忽然意识到他看不到,连忙又捂住嘴,想了想还是问他,“对了,你在哪?你里面好吵。”
“我傍晚一到家就被爸妈拉到香山别墅,爷爷奶奶也在这里,我看到你的拜年短信了,你这丫头也太敷衍了,就不能多说些祝福语?”
原来他已经回来了。
真好。
她捂住砰砰直跳的心,翻身趴到床上,拄着脑袋开启了扬声器,“新年快乐多好,你快乐了比什么都强。”
“嘿,大半年没见,你这嘴皮子有长进哈。”她的房间宽敞,扬声器开启后,他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就好像他真的在这里一样。
“那必须的,平时我也没忘记找人对嘴,就等着你回来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呢!”
“哈哈,好,那我给你机会好不好?”
她抓紧床单,很快理解他的意思,他要过来找她?他要来她的家找她?!
她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愣了好一会儿才顺着他的话聊,“咳咳,你不是在奇迹家吃饭吗?”
他似乎对于她的慢半拍回应没啥察觉,“早吃完了,爷爷奶奶不能熬夜,我马上就送他们回沈园,你一个人在家?”
沈悠然真的要来看她!
钟灵心跳又加速了,心若擂鼓,她极力装作自然,“嗯,爸妈出去应酬了,我懒得出去,再加上试卷多,初八就要上课,这不加班加点呢。”
“哟,真是辛苦了,丫头,那你在家等着,我给你打包我小姑做的包子给你。”
“嘻嘻,好的,我等你。”
钟灵挂完电话就开始魂不守舍,也没心思继续写试卷,她环顾自己的房间,爸妈说正月里开头这几天别打扫卫生,嗯,她房间很整齐,不乱。
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后,她开始玩手机游戏,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刷一眼时间,她等啊等,终于在九点半左右等到了自家门铃响。
她立刻跑出门外,跑到客厅时又放慢脚步,对着玄关处的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确定形象很甜美,然后不紧不慢走向门口,“谁啊?”
钟灵问归问,还是垫脚看向猫眼,她看到沈悠然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款羽绒服,羽绒服里穿了一件白色戴帽子的卫衣,卫衣的帽子恰好戴在头上,他下半身穿的是黑色灯心绒裤子,明明是很普通平常的打扮,整个人却看起来帅气又抢眼。
呼,小半年未见,他越来越帅了。
她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加快了。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沈悠然似乎知道她在看猫眼,他提起手中的打包盒对着猫眼位置晃了晃,露齿一笑,“你好,我是送外卖的帅哥。”
钟灵正憋着一口气,听到他的俏皮回答,顿时被他的搞怪打败,噗嗤一笑,笑了后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缓解。
她解开反锁,开门,挡在门口盯着他,“呀,帅哥,你弄错了,我没有叫外卖。”
没有门板的阻隔,他真的立在她面前,时隔四个多月,他再一次仰首看着她,熟悉的目光还在,还是含笑带着戏虐。
门外,沈悠然笑得开怀,空着的那只手向她伸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丫头,真淘气。”
钟灵捂着鼻子向后腿,哀怨地瞅着他,“讨厌,你总是捏我的鼻子,本来就不挺,再捏下去就贬了,将来没人喜欢我你负责啊?”
她说话就后悔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哇,我负责。”沈悠然随口搭腔,关门、脱鞋,自发从鞋柜里拿出备用的棉鞋,“哟,你们家的鞋柜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傅奇迹一帮人曾经来过他们家,沈悠然也在其中,钟灵到不知道他的记性这么好,她前一刻还在为他的话脸红耳赤,下一刻听见他这样打趣,莫名想到以前的事,尴尬顿时消失无踪。
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保温盒,“哼,又没坏,当然没变,我可清楚记得你当年把我们家厨房的砧板给砍坏了!”
当年他们一帮孩子在她家做饭,剁排骨时谁也没有经验,最后抽签决定,沈悠然倒霉摊上这事,谁知道他力气大,排骨成功剁碎,砧板和刀也坏得差不多了。
“瞧你这丫头,这节骨眼上提过去的事做什么?”
沈悠然环顾客厅一圈,随意走向沙发落座,客厅里开着地暖,他脱掉羽绒服,也脱掉了里面的拉链卫衣,只穿着一件黑色V领长袖羊绒衫。
钟灵逼迫自己不去盯着他性感的锁骨,跑向厨房去取筷子,她也懒得换盘子,直接从保温盒里夹包子,萝卜虾米陷的包子非常美味可口,馅料不犯冲,想当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包子个头小,她两三下就给解决了。
“丫头,你出来吃不行吗?非把我一个人扔在客厅,你自己在厨房吃独食?”沈悠然的声音传来,满满的抱怨与不满。
“来了,来了。”钟灵端着盒子跑出去,坐到他边上,挥动手里的象牙筷,“谁说我偷吃的?我这不是拿筷子的吗?”
沈悠然笑眯眯地瞅着她,手指快如闪电地碰了碰她的唇,然后把指腹上的油猩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小骗子,撒谎都不会。”
钟灵腾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去抽纸巾擦嘴,佯装嫌弃地瞪着他,“咦——你的手洗没洗啊?!”
他的指腹微凉,碰触到她的唇瓣时,她浑身如过了电一样。她害羞就会脸红耳赤,可不能被他看出来,他的专业可是刑侦!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手很干净的好吧。”
沈悠然微眯眼,奇怪小丫头今晚怎么如此小题大做,毕竟他们现在的交情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总是针锋相对啊,啊,不对,一直都是她针对他。
钟灵心虚,生怕他真的看出什么,连忙丢掉擦嘴的纸巾,笑着凑到他面前,主动挽起他的胳膊,“嘿嘿,悠然哥,谢谢你不辞辛苦给我送点心,呐,你即来来了,那就不能不来白不来,啊,不对不对,我是说你进我房间看看我写的卷子如何?检查一下你的学生有没有进步!”
沈悠然看了看好像长高了点的钟灵,伸手比划了下,嘿,还真的长高了一点,而且他还发现小丫头第一次主动挽着他的手臂,她的热情让他不安啊。
他决定静观其变,“呵呵,你这丫头倒是会利用人,我给你当免费的外卖小弟还不够,你还想我给你检查试卷,我大老远开车过来,你总要给我点好处吧?”
“行啊,我房间里但凡你看的中的,随便挑。”钟灵脑子一抽就豪气干云地甩下这句话,事后想想真的很不靠谱,万一沈悠然这家伙脑子发热,来一句‘我看中你了’,她该如何接茬?
想归想,想象的东西不一定就这么巧合发生,沈悠然的反应是哈哈大笑,进入她的房间后就饶有兴趣地看来看去,“机会难得,机会难得啊,我一定要好好瞅瞅,一定要把你最宝贝的东西顺走,让你一辈子惦记着!”
钟灵:“……”
房间里也开着地暖,钟灵在家里只穿着长款的T恤和打底的裤袜,她坐在床沿,右手撑着下巴,看向坐在书桌前给她检查试卷的沈悠然。
四个多月未见,他又结实了不少,国庆期间黑得发亮的脸终于又白了回来,却不像暑假里那种少年的白,而是更趋向于青年人的白,男人的白。
以前的他发型很帅,总是跟着潮流走,两鬓剃得可以见到头皮,干净清爽。现在得他理了板寸,没有多余的造型,可还是很帅,甚至阳刚,嗯,阳刚,不是阳光。
果然,人长得帅,什么发型都适合。
沈悠然扭头就看到眼珠子都不转的钟灵对着自己发呆,目光呆滞,却又透出一股迷惘,她嘴角带笑,好似在想着什么有趣的事。
他放下手里的卷子,歪着身体凑近她,吹了吹,“丫头,又被我逮到发呆了。”
钟灵眼皮闪啊闪,往后退了退,一个没注意脑袋撞到了床头,她的床头是木板,不小心撞到还是很疼的。
“啊,我去!”她捂着脑袋扑倒在床上,疼得直叫唤,“沈、悠、然,你又欺负我!”
“真的撞疼了?”
沈悠然也不辩解,他忙起身坐到床沿,伸手扶起她,左手稳住她的肩膀,右手摸向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就听到她直吸气。
“轻点!你轻点!疼死了!”
钟灵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股脑把眼泪蹭到他面前的衣服上,“我告诉你,我要是脑震荡,你又得负责了。”
沈悠然哭笑不得,柔声哄着她,“好,好,好,我负责,你鼻子被捏坏了我负责,你脑袋撞疼了我负责,你干脆一次性说完,还有什么需要我负责的?”
心,我的心,你也负责吗?
钟灵压下想要表白的话,低着脑袋不看他,“哼,少贫嘴,赶紧将功补过,先前允诺你的礼物取消!”
“呵呵,小气鬼,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当真了?”沈悠然手没停,力道适中地给她按摩后脑勺。
钟灵没做声,疼痛一会儿就消失了,她眯着眼享受他的按摩,“嗯,往右边去点,左边,左边,不对,上边,上边。”
沈悠然垂首觑她,瞧她一副在太阳底下享受的猫咪样,还真把他当成免费技师了,他无奈一笑,却也只是笑笑,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放慢了。
俩人插科打诨了十几分钟,之后沈悠然给钟灵讲解试卷,时间有限,他就给她重点辅导了数学大题目和英语的写作,就这样不慌不忙讲下去,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点半。
沈悠然比钟灵先发现时间太晚了,他搁下笔,“丫头,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钟灵整理试卷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他们今晚出人情,在临江任远叔叔家里,我估计要过了十二点才能回来。”
沈悠然‘哦’了一声,静默了片刻,然后问她,“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等?”
钟灵愣住,很多种想法立即蹿过脑海,他留下陪她等自然再好不过,他说不定过几天就走了,她初八开学,试卷没写完,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可是如果他留下来陪她一起等,爸妈回来看到会不会说什么,万一怀疑他们……
这个问题没有让他们纠结很久,因为下一秒钟灵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正是她的父亲打来的。
钟灵示意沈悠然别出声,然后按下通话键,“喂,老爸。”
电话那头却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初一才见过的任远叔叔,“小灵啊,是我,你远叔,我电话告诉你一声,今晚你爸妈不回家了,他们都喝醉了,这么晚回去不安全,我替他们向你请假——”
任远话还未说完,钟轶就接过了话茬,“喂,闺女,今晚爸爸和妈妈喝高了,就不回去了,你把房门反锁好,明天我们带好吃的给你。”
“嘿,你这人,我来交代不一样吗?好歹小灵也是我干闺女……”
钟轶掐断了电话,钟灵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沈悠然,“呐,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我要关门睡觉了。”
沈悠然勾唇一笑,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亮如星辰,“丫头,既然你爸妈今晚不回来,我留下来陪你过夜如何?”
钟灵:“……”
二十分钟后,钟灵抱着她爸爸的秋天睡衣站在卫生间门口走来走去,沈悠然提议留下来照顾她,她当然求之不得,只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万一被大人知道了……
钟灵甩了甩头,深呼吸,暗自鼓励自己,怕什么!他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再说明天一早沈悠然离开,她立即把房间整理一下,她爸妈回来又看不出来了。
“丫头,在外面?”
门板里传来沈悠然的声音,或许是刚洗过澡,声音里的水汽很大,听起来嗡嗡的,特别好听。
钟灵连忙应声,“嗯,我在外面,衣服准备好了,现在给你吗?”
沈悠然直接开门走出来,“等会,我身上的汗还没干透,你先放到沙发上。”
钟灵冷不丁被他只围着浴巾的半裸模样吓到,唰地背过身去,嘟囔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看了会长针眼的好不好?!”
她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悔恨交叠,抱着衣服蹲在地上,唉哟,我去,她都在说些什么啊!
果然,身后传来阵阵笑声。
“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穿衣服?”
“喂,丫头,我可是系着浴巾的!”
“你看了我的上半身就长针眼了?那电视上那些男模经常袒胸露乳,你看了有没有长针眼?还有……”
钟灵唰地又站起来,跑到客厅把衣服扔到沙发上,唰地又跑进自己的房间,“你太啰嗦,我要睡觉了!”
沈悠然:“……”
十几分钟后,沈悠然穿戴整齐地走进钟灵的房间,小丫头为了怕她爸妈发现今晚留宿他,不准他睡客房,也不准他睡沙发,只准他在她房间里,嗯,打地铺。
他进去时,地板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褥子上面是少女喜欢的粉色系卡通床单,床单上是同色系被套的被子。
沈悠然环抱双臂站在地铺旁,忍着抽动的嘴角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钟灵,“丫头,你说我现在开车回家来不来得及?”
钟灵直勾勾地看着他,生怕他真的改变主意要回家,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要不你睡我的床,我睡地铺。”
“算了,不折腾你的小身板了。”
沈悠然也就是嘴欠,他摇头一笑,掀被躺下去,左右上下挪了挪,确定了最佳入睡位置才开口,“好了,关灯吧。”
“哦,来了。”
钟灵无声一笑,按下床头开关,掀被躺到了被窝里。她在自己房间洗的澡,洗澡后穿戴整齐,这会有被子遮住,室内无光,她开始反手脱内衣,老妈说了,晚上睡觉别穿内衣,对发育不好。
她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音吵到了地上的沈悠然,“丫头,你不睡觉,和老鼠似的做什么呢?”
我去,你才是老鼠!
钟灵胡乱回答他,“后背痒,我在挠痒!”
“哦,要我上去给你抓抓吗?”
“……”
终于脱掉内衣后,钟灵没敢丢出被窝,顺手藏到枕头底下,然后开始睡觉。可是,她发现,她睡不着。
想念已久的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此刻又睡在她的房间里,呼吸她的呼吸,她不激动是不正常的,她睡得着才是不正常的!
“丫头,我发现你这地铺弄得挺专业的,还挺暖和。”
静谧的室内,沈悠然突然说话,钟灵被吓了一跳,原来他也没睡着!
“丫头,你睡着了?这么快?”
钟灵连忙回答,“啊,还没有,以前好运、雪柔她们过来,我的床小睡不下,我就给她们打地铺,我们四个人一起挤在地上睡,好玩极了。”
“原来如此,我表姐去了英国念书,雪柔又不在港城,你们四个丫头现在很少碰面了吧?”傅胤雪是沈悠然的表姐,任雪柔是任远叔叔家的闺女,任家这时候还住在临江。
“嗯,自从上了高中后就聚少离多,我们还真的很久没聚在一起了。”
“那你要不要下来和我一起睡?”
“嗯?!”
“一起睡地铺,再来感受下儿时的乐趣。”
“……”
钟灵犹豫不决、天人交战,最终抵不过心里的魔鬼,重新穿回了内衣,抱着被子下了床,“喂,你往边上去去。”
房间里其实不是很黑,窗户外有一点点光亮透进来,钟灵清楚地看到沈悠然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向旁边挪了些,“我没骗你,地上开着地暖,比你睡在床上还舒服。”
钟灵裹紧自己的被子躺下来,地铺空间有限,她一躺下来就和他挨到了一起,她忍着玄幻飘忽的心情,小声回答,“哦,以前我们四个女生睡一起没觉得冷,还以为是我们人多力量大。”
“呵呵,那你今晚好好感受下。”
“好的。”
近乡情更怯,钟灵这会不能多说话,她强迫自己尽快入睡,或许真的是因为地暖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他在身边,强大的安全感催眠了她,没多久她就呼呼睡去。
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
闹铃响了第三遍的时候,钟灵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呆掉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沈悠然怀里,俩个人的被子合在了一起,他的被子裹住他们,她的被子在上面封住他们。
沈悠然还未醒,拥着她腰身的手臂很紧,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好像父亲一样把幼时的她圈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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