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枪声惊醒了大部分胡子。
木头屋里不停的涌出胡子,大都连棉袄都没穿,拎着枪和刀就跑出来了,纷纷喝问咋回事?哪打枪?
有几个胡子发现大当家的房间,窗户被撞开,窗棂都碎了,就吆五喝六的跑过来,正好和陆尔撞了个面对面,陆尔一抬手,双枪同时开火,几个胡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打死。
陆尔正要寻找陆羽的身影,忽然一声枪响,他只觉得左肩仿佛被大锤打了一样,身子一趔趄,左手的枪再也握不住,啪的掉在地上,陆尔抬眼一看,正好看到陆羽在咬牙切齿地拉着枪栓。
这时胡子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举起枪,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陆尔一见不好,他抬手向陆羽开了一枪,也是陆羽命不该死,正好一个喳喳呼呼,舞着大刀的胡子冲过来,挡在陆羽身前,这一枪正打在他的脸上,于是他就做了陆羽的替死鬼。
陆尔转身向马厩跑去,这时候枪声响了,天太冷了,绝大多数的枪栓都冻住了,只有零星的几枪打响了,可这准头却不敢恭维,子弹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陆尔只觉得左肩已经麻木了,一阵阵发冷,鲜血渗透了大衣,他前世中过枪,知道这是流血过多的反应,他咬着牙,刚要冲进马厩,张汉卿已经骑着一匹马,拽着另一匹,冲到了栏杆前,他急忙把马缰扔给陆羽,抽出怀里的手枪。
陆尔松开马缰,吃力地爬了上去,一夹马腹,马唏溜溜一声暴叫,撞开栏杆冲了出去。
两个胡子被迎面冲来的烈马撞飞了出去,陆尔伏在马背上,忍着疼痛,左手抓紧缰绳,右手的匣子枪开始点射,打倒了三个胡子,张汉卿虽然总开枪,可没有打过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陆尔一甩手,又是两枪,打翻了一个胡子,剩下的胡子害怕了,都躲开了,陆尔叫了一声:"六哥,走!"
二人一前一后眨眼间就冲出了土匪窝。
只听身后有人大喊:"大当家的,二当家的都死了!就是刚才那俩个瘪犊子干的,追!一定要杀了他!"
陆尔和张汉卿骑着马,顺着皑皑白雪覆盖的山路向下跑,天冷路滑,马也不敢跑太快,冬天的夜晚,深山老林,只有清脆的马蹄声阵阵。
陆尔揣起匣子枪,用手按压住左肩的伤口,这能暂缓血液的流动,这个时候只有先脱离了危险,才能找地方把子弹取岀来,包扎伤口。
深夜的林海雪原,只要有一点点声音,就会传出去好远,两匹马向山下跑,远远的传来人喊马嘶声,看来胡子们反应挺快,已经追下来了。
可是陆尔和张汉卿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二人正在迷茫中,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陆尔侧耳倾听一下,追兵离的还远,可是自己兄弟对这一点都不熟悉,怎么能跑得过这些土生土长的胡子?况且身受重伤,两个人一起跑的话,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活不了。
陆尔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认识张少帅二三十年,他太清楚这个义兄的性格了,豪爽仗义,最注重感情,让他撇下自己,一个人跑,那就是痴人说梦,
陆尔咬咬牙勒住了马:"六哥。"
张汉卿跑得满脑门大汗,回头一看陆尔站住了,也赶忙勒住马。
"咋地?"
"六哥,咱们哥们儿这么跑不成,这里林高树密,咱们咋地也跑不过这帮胡子。"
"那咋整啊?"
"这么地,咱们分开跑,你顺着这条路,我捋着这条路,往赵家庙跑,谁先到赵家庙,喊人来帮忙,这样就妥了。"
张汉卿毕竟才十二岁,还是个莽撞少年,哪有那么多心眼子,一听陆尔这么说,也就点点头。
陆尔勉强的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少帅,这个十几年的表哥,半个小时的拜把子干哥哥,眼圈红了,生死未卜,不知道兄弟俩还有没机会见面了。
"六哥,你先走,我扫一下马蹄印,然后我再走。"
张汉卿不疑有他,一抖缰绳,烈马顺着左边的小路冲了下去。
陆尔看着张汉卿的背影,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长出一口气,跳下了马。
就这一个动作,就让他痛得死去活来。
强忍着疼痛,拽过一个树枝,将左边小路马蹄印扫得干干净净。
又划拉了一堆白雪,洒在小路上,这样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这时,天暗了下来,本来是大月亮地,一转眼月亮就被乌云给遮住了。
陆尔心里一喜,这下又多了几分逃出生天的把握,他爬上马,双腿一夹,捋着右边的路跑了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听身下的马一声嘶吼,马失前蹄,把陆尔甩了出去,正好摔在一颗松树上,疼得陆尔大叫了起来。
马匹已经摔在地上,前腿直抽抽,爬不起来,陆尔扶着树站了起来,肋骨应该是断了,喘气都费劲,还有点伤到肺叶了,他努力的呼吸着,手捂上了胸口,下意识地按住了。
眼前一转,陆尔一下子又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温暖的让陆尔哼了出来。
口干舌燥,这么久一口水都没喝,看到水实在忍不住了,陆尔踉踉呛呛地向古井走去,他来到井台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伏下身,趴在井水溢岀来的地方,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水流入喉,陆尔只觉得甘甜爽口,浑身暖洋洋的,他脱下貂皮大衣,扔在草地上,衬衣已经浸透了鲜血,沾在身上,陆尔掏出匕首,将衣服挑开,露出伤口,一个枪眼,周边焦糊,应该是汉阳造打的,威力不强,如果是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早穿个透明窟窿了。
陆尔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把子弹挖岀来,否则流血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低头正要用刀子试探一下子弹的深度,身边没有火,也消不了毒,只能就这么生剜,至于会不会感染,根本考虑不到。
忽然,陆尔觉察出一个问题,怎么伤口不流血了?也不疼了?而且肋骨也不再隐隐作痛,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整个颠覆了他的认知,只见左肩的伤口,缓缓地冒出了一颗子弹头,然后从伤口上掉了下来,伤口在陆尔骇然的眼神里迅速愈合,一转眼消失不见,这一块皮肤除了一片血污之外,和没受过伤一样。
陆尔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终于挺不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了过来,是饿醒的,陆尔一翻身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连带着前天被鞭打的痕迹,全都不见了,现在除了饿,啥毛病没有。
吃的东西,陆尔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大树,果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大树,大树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可看过才发现,这大树尽管有五人合抱那么粗的树身,果实却很少,搭眼一看,才几十个,而且那些闪着绿光的飞虫,不是绕树飞行,而是围着果实打转。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陆尔几下子就爬上树,摘下一个果实,这个果实长得挺奇怪,竟然是一个拳头大小滴溜溜的圆球,不像苹果不像梨,倒像是…一枚放大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