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蓁一夜安睡。
当转天醒来,竟已经到了辰时。
“九殿下呢?髹”
隔壁的房间无人,唐蓁蓁问守护在外的云和蠹。
云和躬身,“殿下正与御剑山庄的庄主商谈要事,还请皇妃稍候!”
后面的几个字唐蓁蓁自动忽略,脑袋里只在想他和御剑山庄的人有什么“要事”商谈?
这时候云和又道,“请皇妃准备行装,过了午时,便要启程!”
什么?
唐蓁蓁炸毛了。
昨儿他明明答应了她呢……不对,最后她好像哭了,而他,什么也没说。
她本来还想要问清楚,可那个二庄主突然过来——
唐蓁蓁的脸色很有些不虞。
“九殿下可说了何时回来?”唐蓁蓁淡淡的问。
“不曾!”云和回答,随后又补充了句,“殿下说,皇妃已经帮了大忙!”
她么?什么时候?
袖下的手不由一紧,唐蓁蓁看向云和。
云和一脸肃然,“属下也不知道!”
“……”
*
御剑山庄的议事大厅。
窗门紧闭。
正中的高坐之上,红衣锦袍的九皇子南耀珵慵懒斜靠。四周侍卫守护,穆然静肃。
下首御剑山庄的四位庄主额头发青,为首大庄主又是一头叩下,血痕瞬间渗出。
靠在软靠上的南耀珵悠然的拂着面前的茶盏,似笑非笑,“本殿下能做什么?”
大庄主苦笑,“九皇子殿下明睿!少清蒙九殿下相救方逃过一劫。数月前,京城外九殿下遇刺,又是九殿下识破奸人诡计才免御剑山庄灭门之祸。昨夜,更是九皇子殿下饶了少楠一命!九皇子殿下对御剑山庄的大恩大德,我庄占明身死不忘!如今御剑山庄身陷泥泽,只有九殿下方能救我御剑山庄上下于水火!”
大庄主再一叩首,额头鲜血汩汩而流。
大庄主面不改色,沾染上鲜血的白须颓然,一双虎目却是执着坚毅。
南耀珵挑挑眉,“拿上来!”
侍卫捧着一盒子上前,放到大庄主跟前的地上。
御剑山庄的四位庄主面色微微一变,前面的大庄主二庄主更是赶忙的打开。
当看到当中物件,两人面色俱是震惊,
“这是从你御剑山庄的京城分舵搜出的信笺,上面还有大将军的印章,你御剑山庄与七皇子勾结,试图对本殿下不利,并嫁祸给太子……”
头顶上,九皇子的声音淡淡的飘来,两位庄主慌乱的把这物证丢到一边,“殿下,我等是冤枉的!”
南耀珵摇了摇头,脸上略有失望,“本殿下知道如何,重要的是皇上相信你们是冤枉的!只是我以为你们这几个月总也有些警惕,这才意图往御剑山庄一往,却不想……”
后面的话没有说,却已经足让这四人僵硬跪在原地。
一整晚彻夜未眠,就是担心九皇子此来别有用意,却不知道竟是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危险万分。若是牵扯谋乱定罪,那就是罪诛九族!尤其是此刻被九皇子淡淡睇着的二少庄主庄少楠,更是觉得自己的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发颤。
多亏没有向九皇子动手,不然整个御剑山庄都要陪葬。
“九皇子殿下——”
庄少楠忽的高呼了声,跪着前行,直到被九皇子身边的侍卫拦住,庄少楠这才停下,一掌一掌的往自己的脸上扇去,“是草民有眼无珠!是草民瞎了狗眼!是草民罪该万死……”
庄少楠打的狠,还没有过十下,两颗牙就从鲜血淋漓的嘴里崩了出来,落在地上。
二庄主叩首请罪,“求九皇子殿下饶命!草民愿以命抵命!”
“求九皇子殿下饶命!”
大庄主和庄少清也一起叩首。
“好了!”
南耀珵轻轻抬了抬手,
四人噤声,不敢乱语。
“事已至此,本殿下也没有什么好和你们说的,你们好自为之就是了!”南耀珵慵懒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只不过人错了不要紧。怕只怕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悔改,那便是身死无怨尤人了!”
幽幽的嗓音沁然,温和。可听在耳朵里却仍如地狱的罂粟,危险诅咒。
*
唐蓁蓁有些不明白九皇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把云和这么个人放在身边,索性她就寻着御剑山庄的议事大厅过来。
紧围着大厅的都是九皇子的侍卫,看到她过来,躬身行礼。
唐蓁蓁弯唇回礼,只是四周外围的那些御剑山庄的众人看她的神色都有些怪异。显然是猜测她的身份。
她才没管他们想什么,因为此刻她的目光只落在紧闭的大厅门口。
要不是四周都是人,她都想贴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
只是,她都已经站在门口了,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唐蓁蓁犹豫,想自己要不要推门进去瞧瞧,可也就这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唐蓁蓁一惊,便差点儿跌到一人的怀里。她忙抬头,眼前赫然的大红艳丽,俊美妖孽的面容正低眉瞧着她,唇角含笑嫣然。
“蓁儿来了!”他说着,伸手就去揽她的腰身。
唐蓁蓁眼角瞧着他身后还有数人走出来,正要推开他,可偏眼尖的一眼就瞧到了某个脸上红肿的像是个猪头的人。低呼了声,下意识的就揪住了身边这人的衣襟。
“他怎么了?”
南耀珵回头瞧了眼,“哦,撞墙上了!”
唐蓁蓁,“……”
庄少楠,“……”
跟随在后面走出来的御剑山庄的四人看到唐蓁蓁,冲着她拱手行礼,“见过九皇妃!”
唐蓁蓁一哆嗦,抬头看南耀珵,是他告诉他们的?
南耀珵微微一笑,
唐蓁蓁别过眼,就是他说的又如何?恐怕他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既然没事,那……”
唐蓁蓁转身就要走,南耀珵顺手拉住她,温柔以对,“蓁儿是来算账的?”
唐蓁蓁一顿,扭头瞪他。
南耀珵唇角的笑意更深。
只是还没等唐蓁蓁说什么,“噗通——”一声,一人就跪倒在地,
“请九皇妃恕罪!”
“……”
大厅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可这几位庄主少庄主额头上都带着伤,尤其是这位二少庄主都在往“二师兄”的方向上进化。只是想到那数名被霸占的女子,唐蓁蓁的心肠就没办法软下来。
直到那个“猪头”上现出了血痕,旁边身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有些灼烫,唐蓁蓁不得不开口,“罢了,日后对那些女子好一些也就是了!”她也想过让那些女子回家,可这里的女子经历了那种事情,也没办法再回家。
“是,谢九皇妃!”庄少楠应,心头戚戚然。九皇妃竟也知道他的事情!
“好了,算完帐,也该走了!”
南耀珵看也不看在场的一众人等,拉起唐蓁蓁。
“可……”唐蓁蓁还要说些什么,南耀珵伸手压在她的唇上,瞬间轻魅众生。
“路上说!”
**
日头明亮。
御剑山庄远远的落在身后,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儿。
车马摇晃中,唐蓁蓁看了眼外面乘马而行的庄少楠,放下车帘,“庄少侠怎么也在?”
南耀珵托着下巴,俊美的面容隐在光影之下,看不清楚,“怎么蓁儿不问可寻到了凶手?”
唐蓁蓁讶然,“怎么九皇子殿下亲自出马,也无功而返?”
轻笑徐徐,南耀珵俊美妖冶的面容露出来,冲着唐蓁蓁伸出手,“过来,我就告诉你!”
“呵——”唐蓁蓁扭头看向窗子,观望状。
南耀珵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蓁儿?”
“……”唐蓁蓁又往车厢另个壁角靠了靠。
南耀珵笑了,“蓁儿如此防范我,那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路同行?”
唐蓁蓁一怔,面色微变,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的半月诀。
南耀珵看到,唇角的笑意微凝。
“我,我下车骑马!”
唐蓁蓁躲闪了他的视线,转身掀开车帘就要下去。
南耀珵眼底一暗,“干什么去!”伸手就要拉回她。
“你放开!”
唐蓁蓁去拉扯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可他的手臂强硬,气息从她的耳后蔓延过来,只让她浑身重重一颤。
掀开的车帘外的亮日在她的眼前一晃,再回神,她已经被丢到车厢里厚厚的软榻上,一道黑影压下来。
车马外,云和看着行驶当中的车马剧烈的一颤。目光就往旁处淡淡的瞥过去,面无表情的继续驾马而行,视若无睹。
后面的庄少清神色复杂的瞧了眼,转身往身后几乎看不到影子的御剑山庄看去。
*
车厢内。
一双唇堵着唐蓁蓁无法开口,气息难以承继,脑袋里更是几欲的头晕脑胀。只是这人似乎并不满足,湿润的吻转过她的面颊,她的耳后,热火燎原。
“不要!”
唐蓁蓁使劲的挣扎,双腿也胡乱的蹬。
忽的,耳边一声闷哼,她的耳朵便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唐蓁蓁吃痛低呼。
“不出去,我就放开你!”南耀珵在她的耳边说。低哑轻喘。
双手被他压在头顶,唐蓁蓁挣扎不动,“你不再说那种话,我就不出去!”
“哪种话?”
妖冶的面容带着诡异的红晕出现在唐蓁蓁的视线里,唐蓁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身前因为恼怒上下起伏。
唐蓁蓁的面颊瞬间涨红。分不清是恼怒还是什么,“你放开!”
“不放!”
“你——”
“御剑山庄不过是棋子!”
“……”
唐蓁蓁一怔,忘了挣扎。
南耀珵嘴角勾勒弧度越深,撑着身子靠在她的身侧,亮丽的发滑过,带起轻微涟漪。“若非是蓁儿,那个庄少楠也不会失了分寸。本以为要三两日方能收服他们,却不过一日便已安妥……只是招惹了蓁儿,又焉能轻易饶了他!”
清亮的眸子带着如水的盈光,温润的语气幽幽轻洒。可唐蓁蓁的心头却是猛地一颤。
“你故意的!”
南耀珵身形一顿,睫羽微垂,轻轻俯身,浅浅的呼吸便和她近在咫尺。“蓁儿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故意的,故意丢下我,又让云和告诉我你去御剑山庄,因为你知道我没办法对那双老夫妻视若无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过来。所以你故意的拖了进御剑山庄的日子,就是为了和我不期而遇,甚至连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贼人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当那个庄少楠意图不轨之时,你就站出来,碍于你的身份,他自然不敢多言,而你又早就掌握了他的错处。继而一举成擒——不,不对,庄少清的身份你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你的计划早就有了,在知道庄少清身份的时候?抑或者早就在京城,我还没有出京,你就已经开始布局——”
唐蓁蓁一口气的说出来,呼出来的气息连自己的胸口都觉得疼。
南耀珵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变得深幽如潭。
唐蓁蓁咬着唇,坦然以对。
车厢中,淡淡的沉寂笼罩。
“在蓁儿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缓缓的开口,温润的语气沉浸在了薄薄的光亮中,危险无痕。
“难道不是?”
唐蓁蓁轻轻的笑。
“嗬——”他起身,离开了她。
身前迫人的压力抽离,唐蓁蓁撑起了身子,靠到了车厢壁角一侧。
身上的衣衫尽是褶皱,她低头整理,还没有整理好,车厢的内辕被拍了下,车马停下,外面云和的声音响起,“殿下!”
“准备车马!”
清冷的声音带着冰渣吐出。
“……是!”
云和退去。
“既然你不愿与我同车,那就随了你的心愿!”清冷的声音没有半点儿温度。
“好!”唐蓁蓁应了。
*
一盏茶后。
宽大的车厢内,南耀珵双目微垂,车窗外的光亮洒进,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柔色,睫毛轻颤,眉宇轻扬,只是这样一动不动,也能迷惑众生。
车厢外,云和低禀,“皇妃的车马已经安排妥当!”
南耀珵睁开眼睛,眼底透出两道寒光,瞬间,惑色消散,
“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声音冷沉寒凉,
隔着车帘,云和的头皮一麻,“属下知罪!”
随后,车厢的内辕响了下。云和知机,扬了扬手,车队继续前行。
数十米之外,
另一辆缓缓而行的车马摇晃轻颤。
车帘微微掀开,一双眸子轻望而过,视线中,正看到前面南耀珵乘坐的那辆车马。
半响,车帘垂落。
车厢里,唐蓁蓁掀开手里的书册,重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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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被踢到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