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音皱眉，险些想将自己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
“北音，来了干嘛又要走啊。”
黄安仪却是笑容满面的招呼她，“快进来让姨娘看看，有没有事，雨儿那孩子不知轻重，好在你是长姐懂事……”
比起顾圆雨的针锋相对，顾北音只觉得黄安仪这般笑面虎似的人物更加难缠。
她也不推脱，当下顺应了笑脸就走了进去：“我没事，姨娘放心。”
“唉，听说你刚刚在姐姐院子里打了我的人啊。”
闲聊几句，黄安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将话题引到了这上面来，“北音你有所不知，姐姐身子不好，那药可是我特地请经验丰富的大夫来开的药方。”
“看来消息到姨娘这传得够快。”
顾北音微笑，眸子里却是毫无笑意，“那可是姨娘可想知道我屋子里的耗子舔舐了这药会有什么反应？”
人的剂量同耗子的自然不一样，这类药房对人类是慢性-毒-药，恐怕对耗子便是致命的危机。
黄安仪神情一滞，就马上恢复如常：“耗子怎能同人类比，北音是在说笑吧。”
顿了顿，又道，“放心，姐姐这段时间安心养病便好，府中大小事务都能由我操持，待姐姐康复了，我再将打理的权利交还给姐姐便好，北音不必担心。”
一番话说的恳切，若是顾北音不清楚她的为人，恐怕早就被骗了去。
“嗯，姨娘说的是，只是正侧有份，嫡庶有分，我怕府外人说了闲话，母亲的身子还是尽早好起来好。”
黄安仪做事向来缜密，顾北音也一时间抓不到毒药的线索，于是垂眼轻笑，不看黄安仪有些僵硬的面容，避重就轻，转脸问房内的大夫，“我母亲近来身子不适，不知可有哪位大夫愿意前去诊治？”
黄安仪眯了眯眼。
“这……”
那几个大夫轻瞟一眼黄安仪的神情，便立马道，“可是那药就是我们开的药方了，小姐再怎样要我们诊治也是没其他发现的。”
“哦？是吗？那为何我母亲的病情长久以来不见起色？”
顾北音扫视一眼屋内，一下便看见了搁在炉子上面的药壶。
“不如我拿这药壶里面的残渣去医馆检查检查，看看你们这些庸医都看了什么药，嗯？”
单单一句话，便是将在场的好几个大夫惊出了一声冷汗。
这药壶里放的，正是还未清干净的陈悠然的药方，若是叫人查出来，恐怕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几个。
几人下意识看向黄安仪。
“都听不到嫡小姐说的话么？”
黄安仪目光从顾北音脸上扫过，颔首，“夫人的身子要紧，你们赶紧跟着去再诊治一遍。”
“那……”
为首的大夫正欲开口，却是下一秒便被顾北音利落打断了。
“免了。”
她心下冷笑，看来这毒人的方子是他们开的无误了，难道她还会放心让他们再去诊治母亲吗？即便她现在拿了药渣去医馆检查，最终也是查不到黄安仪的头上，牺牲几个大夫对她来说更是无足轻重，自己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做。
“我就不打扰姨娘了，告辞。”
顾北音朝着黄安仪微微颔首，转身迈出药房，却是没有看到身后黄安仪眼中的一丝冷意。
思来想去顾北音还是决定自己出了顾府去街上寻医馆，找外面的大夫回来诊治，替母亲开药。
她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从小门出了顾府。
顾府的位置在京城算得上不错，因此出府不远便是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她算了算记忆中的位置，便朝那家京城中名声还算不错的医馆还珠楼找过去。
还珠楼接待的都是大家大户的贵客，因此对服饰贵重的人客总是很上心，见顾北音穿着上好，便有眼尖的小厮将她迎了进去。
“这位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王大夫。”
小厮将收了她的好处，便笑嘻嘻的将她带到一间雅间，“好在现在没人排队，姑娘你的运气真好。”
顾北音稍稍点了点头，便看向桌前纱帘后面那个影绰绰的人影。
“姑娘来这是有什么所求？生子？房事？”
听声音是个老头儿，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顶正经。
“我是来请先生随我回府诊治他人的。”
顾北音想了想，补充道，“我是顾府的小姐。”
“恕老夫眼拙，原来是顾府的小姐。”
王大夫唏嘘一声，“看来老夫这趟可是不得不走了啊。”
说着道，“请小姐到外边去稍等一会儿吧。”
顾北音没料到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毕竟坐镇医馆的有名大夫都不轻易离开医馆，她早已准备好多种方法，谁知轻易便请到了。
事有蹊跷之感。
待王大夫整理好医箱，两人便由顾北音领着往顾府走回去。
回到陈悠然院中，王大夫一瞧陈悠然的状况便是面色一正，只道是中毒很深，接着先是诊了脉象，又是检查了舌根，甚至还在房内焦灼似的来回走了好几道，最后给出了个结论。
这病，难治，但不是治不好。
典型大夫讹钱的套路。
顾北音看他忙前忙后了半天，虽然过程不大令人信服，最后结果却是她想要的，于是道：“大夫开方子吧，诊费我稍后叫下人给你。”
等顾北音拿到药方的时候，面色却是一沉。
这个药方，当真可信？
方才这人言语轻佻，诊脉也似是分神的很，丝毫看不出认真诊治的迹象，自然不应该掉以轻心。
况且他又是如何一眼就知道是中毒，甚至没有思考半分？
这其中疑点太多。
她沉思片刻，待那个所谓的王大夫离开，这才再次起身，出门。
这次又是出了顾府，来到还珠楼前，避开了小厮，径直入内找到了抓药的地方，拍出方子：“将这药方抓一副。”
药按方子抓出了，顾北音接过，拆开纸包低头轻嗅，立时是皱起了眉头。
这药方所开出的药，同放在母亲房中那碗毒药是相似的味道，苦中带涩，涩中带香。
难道是她的错觉？
此时旁边坐着的一人却是开口，叫的正是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