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桃芷还是每天去阿婆那里喝羹,李唐一如从前那般,每日路过买上一筒羹汤。
只偶尔给阿婆带些米糕的时候,都会捎上桃芷一份。
桃芷咬着米糕笑的明艳,李唐只带着泛红的耳朵说去私塾来不及了,匆匆告辞。
阿婆问她:“姑娘游历于此尚久,家里父母可会惦念。”
桃芷搬出自己举目无亲,走到哪里便是哪里的一番说辞,又让阿婆好一番心疼,拉着桃芷的手便要将桃芷带回家吃饭。
桃芷自是愿意。
晚上李唐从私塾回家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家宅子旁边,阿婆坐在门口摘着菜,还有一旁的桃芷。
阿婆与李唐是邻居,李唐的母亲离世之后,偶尔也会留在阿婆家吃饭。阿婆一面招呼着李唐过来一起吃饭,一面拦住想要帮忙的桃芷:“看你这手又白又嫩,哪能让你干活,你且一边坐着去,我一人能忙的过来。”
李唐走近接过阿婆手里的菜盆,余光看到桃芷的双手,耳朵又红了。
晚上阿婆张罗了好些菜,虽没有大荤大肉,却胜在清淡可口,桃芷吃的很开心。
闲聊间,知道桃芷久居客栈,人来人往的,一个姑娘家到底还是不放心了些。
阿婆便说,自家的房子还空着一间屋子,往日里收拾的也勤快,若是不嫌弃,便来一起住吧,客栈是什么地方,桃芷一个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且客栈的花费并不便宜,虽说桃芷有祖上的薄产度日,可到底还是贵了些。
最后商议,桃芷以银钱相抵,租下阿婆家空余的那间屋子,加上桃芷不会做饭,阿婆每日吃饭的时候,再添双筷子就好。
阿婆原本不想收钱,可怎么也拗不过桃芷,只好答应,又说明日不出摊了,陪桃芷搬家去。
李唐适时的说了一句:“我明日休沐,不若我陪你们一起吧。”
不等桃芷,阿婆笑眯了眼睛说好。
就这样,桃芷和李唐成了邻居。
晨间,桃芷陪着阿婆去集市摆摊,午时阿婆休息,桃芷便去湖边晃悠,时不时的晃到私塾门口,恰好遇上正要回家的李唐。
阿婆看到结伴而行的两人,总会留下李唐吃饭,可李唐却倔的厉害,一个月里只受邀三两次,其他的时候,都连连推辞。
直到有一天,桃芷在湖边看人吵架,一时凑热闹忘了时辰,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李唐下学的时辰。
可能早就回去了吧。
桃芷这般想着,便先行回了家。
可李唐家门锁未动,直到暮色降临,都不曾归来。
晚间吃饭的时候,阿婆还念叨着李唐很少晚上不回家,上次一夜未归的时候,说去看星星去了。
桃芷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碗筷冲了出去。
私塾门口挂着两只灯笼,跳跃的烛光透过微黄的油纸,映着李唐清秀的侧颜。
许是听到了动静,李唐抬头看到了桃芷:“你来了。”
“你怎么不回去?”
“等你。”
“为什么等我?”
“阿芷。”
“啊?”平日里,李唐总叫她桃姑娘,突的一声阿芷,唤的桃芷有些懵。
“我三年孝期已尽。”温暖的春风里,李唐的声音缓缓的飘了过来:“阿芷,明日我上门提亲可好。”
那晚的繁星密布,璀璨又明亮。
桃芷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第二日清晨,阿婆打开了院门,看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李唐,还有私塾的院长站在门口。
李唐手里的盒子上,俱贴了四四方方的红纸,阿婆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看出来。欢欢喜喜的将人迎了进来。
桃芷被阿婆三催四促的喊起来,不明所以的走了出来,便看到了一桌子红彤彤的盒子。
私塾的院长坐在一边打趣:“天没亮李唐便站在我家门口,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等不及想娶新嫁娘了。”
李唐双耳微红,却也没否认。
二人本情投意合,桃芷也不在意那些繁琐的流程,所以提亲的流程很是顺利。
李唐不愿委屈桃芷,只将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只说要好好准备。
却如李唐所说,他在尽全力的不委屈桃芷。
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里里外外将家里翻新了一遍,又去水都里的绣房,给桃芷制了一身漂亮的嫁衣。
桃芷听说,凡间的女子出嫁,须得有嫁妆。便问李唐需要她准备些什么,李唐只摸了摸她的头说:“准备嫁我便好,别的什么都不用准备。”
成亲那日,阿婆坐到了长辈位置上,接下了二人敬的双亲茶。
私塾里大半的孩子都来了,甚至那个当日弄脏了桃芷衣裙的孩子,还做了喜童。
婚礼很热闹,在众人的恭贺之声里,二人被送进了洞房。
李唐掀开桃芷的红盖头,红烛之下,面若桃花的新嫁娘含羞带怯。
夏日的清风里,吹不尽那彻夜长明的龙凤喜烛。
成婚后的日子里,李唐对桃芷关怀备至,洗衣做饭,俱不许她去做。
李唐去私塾的时候,桃芷便去阿婆家,陪着阿婆聊天解闷,晚上李唐回家,三人再一起吃饭。
李唐将自己全部的继续都交给了桃芷,一脸的愧疚:“阿芷,我月例不多,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桃芷说她家中祖产尚可,早年游历的时候都折成了银钱,还有不少富余,让李唐不用担心。
他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得好了起来。
李唐的衣衫不再是洗的发白的布衣,鞋子再也不用缝缝补补。每到雨天的时候,桃芷还给李阳准备了防水了鹿皮靴。
桃芷跟着阿婆学做饭,虽说不是多美味,到底还是能入口的。
每日给李唐送饭,一荤一素,还有桃芷托阿婆蒸的白馍馍。
水都里,顿顿吃上白馍馍的人家,并不多。
渐渐的,便有了些许风言风语。
只说李唐命好,娶了个有钱的媳妇。那媳妇举目无亲,家产颇丰,可不就是吃绝户。
还有的说,李唐早年眼高于顶,瞧不上那些个女子,俱是因为女子身家不丰。
读书好又有何用,还不是个吃软饭的。
还有更难听的,从街市流散到私塾。
同僚拍了拍李唐的肩膀:“别听那帮子人闲话,不过看不惯你过的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