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几个小时前,也就是刚发现日军之时。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德安,传到了第l兵团司令部。
薛岳大步走进作战室时,里面早已经忙成一锅粥,通讯参谋在作战室跟通讯室之间来回穿梭,不断报告着最新战况,几个作战参谋则聚集在沙盘前,根据刚刚收到的战报将一面面代表日军或者国军的小旗插到指定方位。
看到薛岳进来,参谋长吴逸志和几个集团军司令、军长都纷纷迎了上来。
薛岳也不废话,一边走向大地图,一边问吴逸志:“参谋长,到底什么情况?小日本怎么突然从龙头岭、云居山附近冒出来了?”
吴逸志跟着薛岳走到大地图前,道:“总座,上午第七十军报告说沙河对面的日军突然失去踪迹,牯牛垴附近也发现了小日本大队人马经过之后留下的人马痕迹,所以,突然出现在龙头岭、云居山一线的日军很可能就是小日本第10沛团的主力。”
“你说什么?”薛岳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小日本第10沛团主力?小日本一个野战师团至少三万人,既便在此前作战中有所减员,也绝不会少于两万人,这么庞大一支日军竟能神不知鬼不觉摸到龙头岭去?”
第九集团军司令吴奇伟道:“总座,刚刚卑职也在纳闷,不过现在却似乎明白了,我兵团沿瑞武路、南浔线所设的外八字防线原本就在中间留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不够宽,小日本原本是很难从中穿插迂回的,不过……”
第二十集团军司令商震道:“不过在此前跟小日本第师团的拉锯战中,我左翼的两个军陆续前移,无意之中就拉大了中间的空档,结果也就给了小日本可趁之机,不过让卑职困惑的是,小日本既然已从空档迂回穿插过去,为什么既不侧击马回岭也不直击德安,却偏偏跑到龙头岭去了,这当中难道还有什么企图?”
说着话,商震的目光便从龙头岭、云居山往下移,最终落在了南昌上面。
吴逸志心头一跳,失声道:“难道说……小日本第10沛团想要直接攻打南昌?”
“这不可能。”吴奇伟断然摇头道,“小日本不走公路,就势必不能携带重装备,也不可能携带太多给养,就凭一支既没有重装备又没有太多给养的偏师,也想打下南昌城,小日本也未免太狂妄了,还真当我们国军是纸糊的不成?”
薛岳不耐烦地道:“老子不管小日本第10沛团有什么企图,这次他既然钻进了咱们肚子里,那咱也就没什么好客气了,参谋长,除了最前线那几个军,其余所有能调动的部队都调来,给老子吃掉这个10沛团”
顿了顿,薛岳又特意叮嘱道:“让俞济时的第36军团也参战”
吴逸志心头一跳,小声问道:“总座,是否请示一下战区长官部还有统帅部?”
薛岳虽然很厌烦蒋委员长一贯的遥控指挥作风,可这么大的作战行动,而且还是主动进攻,如果不跟战区长官部还有统帅部说一声,的确说不过去,当下点头道:“这个是你的职责,参谋长你去安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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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武汉行营时,蒋委员长正为再次搬迁的琐碎事搞得焦头烂额。
薛岳在九江、孙连仲在大别山北麓都打得不错,小日本第ll军、第军两大重兵集团全部都进展缓慢,而且短时间内仍没有突破的迹象,按说蒋委员长应该高兴,国民政府也不该忙着搬迁才是,问题是,中路的防御出现问题了。
国军打仗总是这样子,不应该顶住、不应该打胜仗的时候常常上演奇迹,可原本应该顶住、原本应该打胜仗的时候却老吃败仗,譬如说马当要塞,本来能守几个月,最终不到几天就丢了,譬如台儿庄大战,本不该打赢,可最终却打赢了。
武汉会战依然是这样,南北两翼都没出问题,问题偏就出在最坚固的中路。
小日本兵分三路进攻武汉,北路东久迩宫第军,南路冈村宁次第ll军,全都是兵力超过四个师团的重兵集群,只有沿长江北岸、大别山南麓这片狭窄区域向西进攻的日军只有一个师团的兵力,这个师团就是稻叶四郎的第沛团。
本来,在日军大本营的整个作战计划当中,稻叶师团属于牵制国军的偏师,日军大本营并没有对稻叶师团寄予太高的期望,可实战中,这个稻叶师团却打得风生水起,愣是凭借一个师团的兵力生砸开了田家镇要塞。
田家镇要塞一丢,大武汉也就门户洞开了。
眼下,小诸葛白崇禧正四处抓部队去堵漏,可李品仙第4兵团的颓势已成,小诸葛再是神机妙算,也不可能堵住四面漏风的这间破屋,小日本第沛团兵临武汉城下已然是不可避免,也就是三五几天的事情了。
对于武汉不保的残酷现实,老蒋其实早有理准备,在武汉会战开打之初,老蒋就曾表示,武汉会战绝对不会重蹈南京保卫战的覆辙,而且提出了战武汉而不守武汉,意思是说要围绕武汉跟小日本打一场决战,但绝不会集中兵力死保武汉。
在经过惨烈的淞沪失败、残酷的南京失败之后,老蒋终于是汲取了教训丨了,他终于有些明白,抗战绝不能够计较一城一池之得失,他之前所提倡的寸土必争、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战略总方政其实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不过现在改弦易辙也为时未晚,毕竟中国有着广袤的疆域,有着广阔的纵深,既便丢了东北、华北以及华东,国民政府也仍还有跟小日本对峙的资本,所以,这次蒋委员长很平静地接受了武汉不保的残酷事实。
但平静归平静,真要放弃武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那么多政府机关都要撤退,其次那么多工厂、学校需要搬迁,再次那么多物资设备需要转运,最后还有从华北、华东逃难过来的上千万难民也需要转移,这些工作千头万绪却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蒋委员长身为领袖又岂能不焦头烂额?
所以当陈诚告诉蒋委员长,说薛岳打算吃掉孤军深入的小日本第10沛团时,蒋委员长顿时精神一振,尽管放弃武汉是之前早就决定了的,但这难免会挫伤全国军民的抗战信心和士气,如果这时候能来次大捷,吃掉小日本一个主力师团,则不仅可以冲抵武汉失守的消极影响,更能极大鼓舞全国军民打赢抗战的士气信心。
“伯陵有没说有多大把握?”蒋委员长两步就站到了大地图前。
此时的蒋委员长心情大好,对此前发生的龌龊也就不再计较了,这时候蒋委员长甚至在内心庆幸,幸好当初也没有强逼着薛岳把俞济时的第36军团撤下,更庆幸薛岳当时顶住了自己压力,死活把第36军团扣在了德安。
陈诚不敢替薛岳把话说满,轻声说道:“伯陵这次的决心很大。”
“嗯,我晓得,我晓得的。”蒋委员长连点光头,若有所思道,“兰封会战失利,当时我的确说了几句重话,伯陵心中有气我是晓得的,你让伯陵好好打,不要有什么顾虑,前线战事他尽可临机决断,不必事事请示于我。”
陈诚连连点头,又恭维几句委座英明。
蒋委员长又道:“伯陵如果有什么需求,无论是调兵还是物资,都要尽量满足,但有一条,务必给我吃掉这个10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