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杉坐起身来,关切地问一直坐在旁边托腮沉思的何依。“何姐,你没事吧!”
何依仿佛刚醒过来,她睁着朦胧的清眸,看了看季雪杉。“你醒了!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季雪杉点点头,沉声道:“我也有几句话想跟何姐说!”
“唔,”何依看着她,抿了抿唇:“你先说吧!”
季雪杉正襟危坐,目光有些冷凝。沉思片刻之后,她郑重地开口了:“我觉得,那个温先生对你怀有不轨之意!”
何依的心猛地一颤,咬了咬唇瓣,连季雪杉也看出来了。
“每次他靠近你的时候似乎都有些嫌我碍事!”季雪杉神色愈加忿然。“他话里话外明显想让我回避,我故意对他的暗示置之不理,他就会让ken或者claire把我弄走!前天晚上在地洞里是ken把我支开的,昨晚在篝火堆旁是claire把我引开。归根到底,他就是为了能跟你单独相处!”
旁观者清,季雪杉的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表象,暴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真实意图。沉默了好久,何依才慢慢地道:“你说温和究竟是何企图呢?按理说,他的身边应该不乏美女,先不说足以倾国倾城的claire,就是你……也比我年轻漂亮啊!”
季雪杉狠狠一怔,随即脸上浮起红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何姐,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好看!”
何依却在考虑自己的疑惑,而且百思不得其解。“从昨晚我就在思考这件事情,但直到现在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温和这个人实在太古怪了,我弄不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确定什么?”季雪杉忙问道。
何依肯定地推测道:“你说温和想方设法支开你是为了方便亲近我!但他两次给我下药又是为了什么呢?你不用疑心,他没有侵犯我!如果我被侵犯,肯定能够察觉的!但他好像只是想让我昏睡而已!我猜测,他让我们俩昏睡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情,不让我们发现!”
季雪杉怔了怔,一时间有些糊涂了。她一直认为温和对何依存有非份之想,因此两次对她下药,把她迷晕了方便对何依下手。但她没想到何依遭到了同样的待遇,也是被迷晕过去。那么温和究竟想做什么呢?
何依看着季雪杉疑惑不解的神情,她心里却是一动,但她的疑惑却无法说出口。
她能说前晚在地洞里,她似乎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春梦吗?梦里的易良择那样真实的存在,他的拥抱,他的抚摸,他的亲吻都是那样的真实,在亦真亦幻的梦境里令人真假难辨。
但何依经历过被人下药失身的事情,所以有些经验了。她觉得那并不完全像幻觉,而是在神智混乱的情况下发生的身不由已之事。
只是后来为何停止了……她似乎隐约记得当时身边有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斥骂声。难道说,在她被下了药之后,还有人在她的身边激烈争吵甚至是动手打斗过吗?
究竟是谁?而那个趁着她被下药猥亵她的人又是谁?
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再多的猜测似乎也无法确认成立。
“这的确很奇怪!”季雪杉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始终无法打消内心深处的疑惑。“不过……”
“不过什么?”何依看着她。
“我总觉得……”犹豫了一下,季雪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总觉得那个温先生似乎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他看你的目光……跟易少看你的目光一样,透着一种火热的占有欲!”
“呃,”何依瞠目,万万想不到季雪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会吧!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她怎么就没看到呢!
季雪杉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地道:“白天还好些。这家伙擅长伪装,大白天一般都人模狗样的,一副目不斜视的伪君子模样。但是到了晚上……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燃着火,尤其看你的时候,那目光……很露骨!”
何依彻底糊涂了。季雪杉所说的,她完全没有察觉。
“我觉得……”季雪杉看着何依,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她的不满。“温先生这样待你,跟你的一些表现也脱不了关系!”
“我的一些表现!”何依更不明白了。“我什么表现!”
“你对他太过亲近,给了他一些不该有的暗示!我觉得你该表明自己的立场才对!你该让他明白你是个有丈夫的人,而不是跟他粘粘糊糊的,不清不楚!”季雪杉不吐不快,终于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何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嚯地站起身,有些生气了。“雪杉,在你的眼里我是这种人么!”
她不明白,季雪杉为何会曲解她呢!她自问并没有跟温和有什么不妥之处,都是正常的朋友之间的言谈和交往,从未有丝毫出格之处。但看在季雪杉的眼里,竟然变成了“不清不楚!”
现在,何依有些怀疑季雪杉对温和的评价了。既然季雪杉能曲解她,就有可能会误会温和!
“对不起!”季雪杉低下头去,语气有些硬梆梆的。“我不该说这些话,冒昧了!”
何依无语。她看季雪杉的态度,分明还是保持着对她的成见,但迫于身份和礼貌才不得已道歉,根本就没有半分诚意的。她想生气,但再想一想,又觉得丝毫没有必要。许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算了!公道自在人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问扪心无愧,也不怕别人胡乱猜测!”
季雪杉仍然低着头,没说话。
第一次,有一种疏冷的僵默气氛在她们之间弥漫,她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似乎也出现了裂痕。
何依有些难过,但深知有些事情是无法勉强的。最后,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按照温和的行程安排,明天傍晚时分就能到达楼兰女王的陵墓。传说女王的尸棺上有一种神奇的植物,不但能延缓人体衰老的速度,同时也能延缓逆生长的速度!不管温和出于什么目的帮我拿到那奇葩,你先帮我送回去再说吧!”
这就是何依一夜未眠考虑的结果。未来之路艰险且充满了未知,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到达那传说中的神秘实验室,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但那座楼兰女王的陵墓却是温和去过的,风险系数比较低,成功率却很高。
所以,拿到奇葩之后,她决定让季雪杉带着那东西先回云城,她则陪伴温和继续走剩下的路。
无论她能否活着回来,只要易家二老能停止逆生长的速度,暂停死亡的危机,她也就不虚此行。
听完了何依的安排,季雪杉顿时有些哑然。许久,她有些怯怯地开口:“对不起何姐,我不该怀疑你的!”
这次,她的道歉有了几分诚意。
她终于明白过来,何依的心里一刻都不曾忘记的是什么!
何依微微挽唇,道:“没关系。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就好,至于误会什么的,随着时间总能日久见人心!”
*
第二天,一路无话。
何依感觉白天的温和似乎更加沉默了。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漠然,带着一种无法遁形的寂寥感,令人平白生出些怜悯。
怎么会心生怜悯呢!何依都觉得自己很奇怪。虽然她并不清楚温和在DE组织的具体职位,但她看得出来他是这一行人里面身份最高的那个。不止ken和claire都听命于他,就连董昶也都听从他的安排。
不可否认,这里面多少因为温和熟悉沙漠的环境等因素,但也不排除他本来的身份就很高。
没有人说话,车里坐的四个人各怀心事。何依和季雪杉都想着各自的事情,温和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有些尴尬,而ken……何依不由看向ken,觉得他也有些奇怪。
这些天,何依的注意力多数在温和的身上。主要因为对方是这行人的领导者,摸清他的意图无疑十分重要,从而她有些忽略了ken。
她发现,这两天ken变得不同寻常的沉默,除非万不得已,他跟温和之间几乎没有互动了。甚至,就连目光的交流都不再有。
ken一直在埋头做事,刻意地回避着温和的目光,也刻意地回避着跟他交流。
咦?难道说这两个人之间在闹别扭!
何依这才发现事情也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有趣得多。她将目光从温和移到了ken的身上,留神观察ken。见他昨天早晨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超人类的自愈速度的确惊人。哪怕是伤筋断骨,半个月也痊愈得七七八八。更何况仅仅是皮肉外伤,只要睡一觉,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虽然ken脸上的青肿已经消失,但他的脸色依然很臭。何依看得出来,他的臭脸皮多半是冲着温和的。
ken原本就是个孩子心性,没什么城府,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他若喜欢一个人,会表现出来,同样的,他若讨厌一个人,也会表现出来。
何依感觉他这两天的表现就是十分排斥温和,起码在某些方面对温和严重不满。
何依想到了前天晚上她陷入梦幻之后,依希听到身边有打架的声音还有斥骂声,虽然模糊不清,但的确是她感官所感觉到的。
昨天早晨醒来,她就看到了ken鼻青脸肿的模样。难道说……一个想法在心底滋生,令她愈加接近那个残酷的真相。
“传说女王的尸棺里面有一件希世珍宝,但因为有异兽守护,寻常人根本无法揭开那沉重的尸棺!”温和适时的开口,打破了车厢里僵默的气氛。
何依这才意识到,原来车厢里还是有人的。她转过目光,看向前面副驾驶座的温和。“你上次进到女王的陵墓里没有动过尸棺吗?”
温和摇首,淡淡地道:“我只想拿到奇葩,不想把性命丢在那里!”
何依清眸闪动,轻轻地笑道:“既然你上次都没有动,这次还是也别再动了!”
女王的尸棺是随便可以开的吗?如果真那么容易,也不会留到现在了。温和十分明白里面的凶险程度,所以上次他明明已经可以碰到女王的尸棺却并没有打开,只是取了尸棺上的奇葩用来延年益寿。
何依对尸棺里珍宝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世间之宝,价值能有几何呢!再珍贵之物,也比不上性命珍贵。她可不想为了那什么价值都不清楚的物件,去冒生命危险。
“好,听你的。”温和十分爽快地应道。
何依怔了怔,只是抿了抿唇角,没再说话。
她终于找到了这些天感觉不对劲的地方。白天的温和看起来孤寂又清冷,绝对跟欲求不满这样的词儿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但是,他跟她讲话时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种很熟稔的意味,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亦或是多年的夫妻般默契。
难怪季雪杉会心生疑虑和不满,就连何依有时也能察觉到温和的不妥之处。
但温和表现得又极其自然,令人无法把一些居心叵测之类的语言按到他的身上。何依都有些无法猜测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猜不透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前,沉默无疑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法。
一天的时间就在驾车狂奔的过程中度过了。何依经过认真观察,实在没看出温和有任何的异常。
他是个性格很淡漠的男子,甚至有了些寡淡的味道。他的话不多,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更没看出他是个多么骄奢淫意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在默默地沉吟着,吃饭的时候也不挑剔。
所以说,白天的温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何依仔细回想了一遍,似乎到了晚上,他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刚才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过经过季雪杉的证实之下,她确定温和到了晚上目光有些赤裸裸的欲望,尤其在看向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