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硬着头皮走向卧室,卧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易良择躺在床上看手机,何依进来的时候,他没抬头。
何依看了看墙壁上挂钟表,已经凌晨一点了,的确闹腾得有些晚。她就打开衣橱,开始挑选睡衣。
昨晚由于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忘了,所以当然也就没穿睡衣。此时满衣橱里寻找,就想着找一件看起来比较保守些的睡衣。
就在她全神贯注搜寻睡衣的时候,不知不觉,一条铁硬的臂膀箍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搂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面。
何依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她,原本因为今晚的事情他明显恼她的,怎么都不做做佯怒的样?至少应该端一下架子吧!
但她似乎想多了。这个男人并没有要为那些事情跟她冷战的意思,也不打算在僵持中浪费春宵,他的态度很明显——他要跟她热战!
“选了半天也没选到喜欢的睡衣,就别穿了!”男子替她做了决定,一只手臂搂住她,另只手臂关上衣橱,然后将她抱到床上。
“易良择,”何依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亲热,因为她还有许多话要说。“今晚的事情……”
“以后做什么事情最好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易良择倒也没拒绝沟通,但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并没闲着,三下五去二就剥光了她。“这次的事情翻篇吧,以后都别提了!”
简单的决定,倒也让她挑不出理来。
这次的事情她的确有些鲁莽了!假如真的不是郁淑君害死的青杏,何依让季雪杉假扮青杏吓唬郁淑君的确有些过份了。幸好郁淑君胆子壮,万一胆小的吓出毛病来,她的确难辞其咎。
“呃,”何依闷哼一声,她没想到他根本没有任何前戏便直奔主题,眼泪都疼得流出来。攥起粉拳擂打他。“疼!”
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藉此表达他对她的不满。
“饿了太久,吃相有点儿难看,忍着点吧!”易良择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得到一块面包,每一口都咀嚼得极为贪婪,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吞吃干净。
何依轻轻咬唇,无力挣扎,只能被动地承受。但男子太过激烈,她紧咬的牙关渐渐松开,申吟便溢出唇齿。
她被自己吓到了,他并不温柔的欢爱也能让令她产生反应吗?她一直对久远前的那粗暴一夜充满了恐惧的。仅仅两夜,她就已经适应了么!
易良择变换着各种花样,充分的占有她享受她撩拨她。他并非单纯的只顾自己享受,更重视她的反应和感受。
“喜欢这个样子吗?”他咬着她的耳垂,亲昵地问道。
何依就阖起眸子,装作没听见。
突然她蜷缩起身子,就听到他一声轻笑,“原来你怕我挠你痒痒!”
何依真拿他没办法。这是个极为调皮的男人,什么花样都能想得出来,而且精力充沛,好像酣战到天亮也不知疲惫。
渐渐的,她有些撑不住了。而他兴致更浓,毫无偃旗息鼓之意。
“我累了,”何依哀求道:“让我睡一会儿。”
“你睡吧,”易良择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喘着粗气:“不用管我!”
“……”他这个样子,她能睡得着才怪!
“易良择!”何依忍无可忍,决定不再忍。“我要睡觉!”
也许他终于听进了女子振聋发聩的抗议,这才草草了事。意犹未尽地舔着她,充满了欲望的嗓音微微沙哑:“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律师事务所。”
何依快要打结的脑袋这才慢慢清明过来,方记起了明天重要的事情。“这个……”
“我送你过去,在外面等着你!”易良择知道她想说什么,赶紧申明道。
何依想了想,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虽说楚天翼不让她带易良择过去,但她让他等在外面倒也不算违反规定。假如楚天翼藉此作为反悔的理由,那么也不必懊悔什么,根本就是他的托词罢了,说明他就没有诚意归还何氏。
想到这里,何依点点头,算是应允了。“睡吧!”
“明天定的几点?”易良择毫不放松。
“十点……或者晚点儿也行的。”这是楚天翼的原话。一向原则性很强,从来孤傲不等人的楚天翼,竟然说十点钟或者多一点儿都可以,他可以等她。
“嗯,那可以让他多等一会儿!”易良择这样说道。
何依想反驳,但又怕他不依不饶的不肯让她睡觉,只好不跟他辩驳。“睡吧。”
易良择见她没反对,就满意将她搂进怀里,以最亲昵的恣态拥着她入眠。
*
没有闹钟,没有谁过来喊醒,何依还是准时醒过来了。
虽然昨晚酣战到深夜,她疲惫到极点,但是早上她仍然顽强地挣开了眼睛,因为今天上午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睁开眼睛,伸手一搭,果然枕畔空空,男子已经起床了。
易良择是陆军特种部队出身,有早起晨跑的习惯,雷打不动。
何依爬起身,浑身酸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了。掐指算了算,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吧。
易良择送她去律师所也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开车。
强撑着下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不着寸缕。连续两夜,她悲催到连睡衣都没有穿。摇摇头,她走进了浴室去冲洗。
*
从浴室里出来,何依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坐到梳妆台前,刚拿起粉盒,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拿起电话拨通了sue的号码。
“喂,易少夫人!”sue的语气有些惊惶。“昨晚……易少生气了吧!”
看来sue的消息很灵通,昨晚的事情估计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而且预感她的处境恐怕要不妙。
易良择生气,不便对着新婚的妻子发火,那么为何依做事的底下人恐怕就要成为被迁怒的炮灰了。
何依淡淡地道;“没什么大事。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我需要化个妆,待会儿出去一趟!”
“噢,”sue闻听自己还没炒鱿鱼,精神顿时一振,语气都欢快了许多。“我马上过去!”
*
新婚第三天,何依妆容精致,宛若职场的白领丽人,渐渐不再有新娘子盛妆隆重的模样了。
孩子们觉得妈妈怎么打扮都漂亮,易良择却明显有些不高兴。“sue不知道你是新婚吗?给你穿得这么素净是什么意思!”
“待会儿得去趟厂子,处理些公事,穿着礼服不太方便!”何依说着,见男子的俊颜明显晴转多云,忙接道:“九点半,你去厂子里接我吧!”
听到这里,易良择这才略略展颜,“嗯”了一声。
何依见他并没有执意要送她去福兴皮革厂,知道他也是要去公司处理公务的。结婚这些天,当然耽误了许多工作。
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何依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同样忙于事业也挺不错的,假如有一个很忙,一个很闲,恐怕就会有矛盾。
这只是蜜月期,并不明显。假如婚后时间久了,易良择忙着公司的事务(她身有体会),而她若闲在家里,就会抱怨他不陪她,或者什么事情都要粘着他一起去做,他该很反感吧。
同样的,假如易良择很闲,什么时候都要粘着她,陪着她,她也会觉得没有自由。
两个人哪怕组成了家庭,最好都有各自的事情做,忙碌充实又不会整天闲着没事胡思乱想。
“在想什么?”易良择的眼神和语气都有着浓浓的警惕。
何依怔了怔,抬起头。“没想什么啊!”
话一出口就后悔,她似乎说错了,因为易良择的脸色再由晴转阴。
“就是想厂子里的事情。”何依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对他解释:“这几天也不知道厂子里什么模样了!魏佳梦那货,能不能帮我把厂子看好。”
果然,易良择立刻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哈,魏佳梦!你把厂子交给她?”
满满的轻蔑和鄙视。何依替魏佳梦泪目,却又无法反驳。的确,魏佳梦难当重任,要说让她在她不在的时候挑起重担,那实在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了。
“还有卓厂长,不过他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暂时恐怕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何依最惦记的还是实验室里的进展。“我得去看看!”
易良择撇嘴:“女人,记得你已婚,要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
“……”何依摇头,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易良择神色放松了一些——她只要没在想楚天翼就好!
*
小迟送何依回福兴皮革厂,下了车,何依对他挥手告别。“告诉良择,记得准时来接我!”
“放心吧,不用转告他也很准时!”小迟挤了挤眼睛,驾车而去。
“……”这个坏小子,也学会调皮了。噢,是一直很调皮。
何依嘴角扬起,转过身就步上台阶,准备进办公楼。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闻永翔捂着脸跑出来,模样有些狼狈。
“咦,”何依上下打量着闻永翔,似乎有些惊讶。“又吃锅贴了!”
闻永翔十分尴尬,拿开手就暴露出了脸上的五指山水印,捂着脸更是明显表示出自己被打了,因此有些左右为难。“咳咳,闹着玩呢!”
“你还有这个爱好啊!”何依挺忙的,但这并不妨碍她调侃闻老二两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闲情逸致充分说明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张了,而是有了逗乐子的闲心和兴趣。“喜欢被人打耳光玩!”
于是,闻老二有些老羞成怒:“我喜欢怎样关你什么事啊!刚结婚没两天就变得婆婆妈妈,说好的高冷呢!方宇还一直说你是冰山女神,我就没看出来你高冷在什么地方!”
“方宇?”何依怔了怔,警惕起来:“他没事提我做什么!”
闻永翔想说什么又忍住,最后翻个白眼,扬长而去。
何依也翻个白眼,这个闻老二偷香窃玉不成反被打,恼羞成怒了就冲着她发火,果然不愧是跟闻思菱一个妈生的——德性!
*
卓宏钊正在对魏佳梦交待今天的工作,魏佳梦眼皮仿佛千斤重,边听边打瞌睡。
“你听到没有!”卓宏钊不满地问道。
“噢,听到了!”魏佳梦打起精神来,揉了揉有些浮肿的眼皮。“这些活儿不是每天都在做么!”
“每天都做,但每天的内容并不一样!”卓宏钊对魏佳梦的工作状态极不满意。“你这样个样子,实在不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你做!”就对刚走进来的季雪杉说道:“季秘书,你负责今天的工作吧!”
季雪杉摇摇头,如实道:“待会儿我还要陪何姐去趟律师所。”
没有办法,卓宏钊只好叫过来副总管朱春荣,重新交待了一遍任务。
等到卓宏钊离开去了实验室,魏佳梦这才松了口气。“我的天,真受不了他!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难道我是机器人啊!”
说着,魏佳梦就取出了挫刀,慢慢地磨着指甲。
季雪杉看了眼魏佳梦有些肿的眼皮,问:“跟方宇吵架了?”
魏佳梦嘟起嘴儿:“他总是不肯公开我们的恋情。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何依都跟易少结婚了,他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和行动。”
季雪杉打开了电脑,开始代替何依进行一天工作的安排。她知道,方宇虽然承认魏佳梦是他唯一的正牌女友,但从没带到任何公众场合里过。尤其是这次易良择和何依的婚礼,方宇更是对魏佳梦退避三舍,刻意保持距离,生怕别人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也许方宇是惧怕楚太后,也许是觉得公开他跟魏佳梦的恋情有失他的面子,毕竟魏佳梦离过婚还带着个拖油瓶。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魏佳梦双手托腮,满满的苦恼。“看人家易少对何依多好啊!千依百顺的,还办了那么盛大隆重的婚礼……我倒是没指望他这么快娶我,至少……公开的场合能跟我站在一起啊!别人还以为他单身,那些女人总是不要脸地往他身上靠……”
听着魏佳梦的咕咕哝哝,季雪杉淡定地专心工作,突然她注意到什么,忙抬起头,这才发现何依进来了。“何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新婚燕尔,难道不该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么?她竟然能在八点钟准时赶到了办公室。
魏佳梦也十分意外,瞠大水眸,站起身,看着一身职业装的何依,惊叹道:“哇,新娘子,你这新婚第三天就回来工作了!”
何依莞尔一笑:“待会儿要去趟律师所,顺便过来瞧瞧。”
魏佳梦不由摇头:“天底下竟然会有你这种工作狂的女人!”
何依觑着魏佳梦,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帮着卓厂长管理工作?”
“有啊!”魏佳梦说完了,又意识到什么,赶紧将手里的挫刀藏起来。“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好就……就先恢复一下心情!”
何依摇头:“我不是非逼着你工作,而是想让你有些事情做,这样才不会整天把心思用在那个花花公子的身上!”
“他不是花花公子!”魏佳梦赶紧替方宇辩解。
“已经承认你是他的女友,在婚礼上他怎么不敢靠近你,还撇得那么清楚,好像生怕你沾到他!”何依回厂子里一则瞧瞧运营的情况,二则就是为了跟魏佳梦谈几句。“佳梦,你该看清楚,他对你没有多少诚意!”
“他只是……只是怕他妈!”魏佳梦仍然替方宇辩解。
“好吧!你既然这样认为,可以继续坚持下去!不过,你应该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它不会辜负你的!”何依苦口婆心地劝道:“佳梦,唯有靠自己才不会失望!”
这世上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
魏佳梦听不进去,甚至委屈地掉下眼泪。“我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心情糟透了,你还跟我说这些!什么靠自己,我就这点儿能耐,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别说做什么主管,就是做端茶的小妹人家也不用啊!”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何依见她心情很糟,明显跟方宇交恶,当然也不排除方宇旧病复发脚踩N只船也有可能。她懒得究底,反正无论如何魏佳梦都不会对方宇死心,总认为方宇只是逢场作戏,唯有对她魏佳梦才是真心的。
“何依,我想请几天假!”魏佳梦恹恹的,嘟着嘴儿,几乎要哭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这个样子……”何依想了想,就试探地问道:“待会儿我去律师所见楚天翼,你陪我一起?”
听说何依要见楚天翼,魏佳梦吓了一跳,顿时就忘了自己的委屈事。“啊,你……你……”
“别想多了,我只是去签一些文件,他答应庭外和解,主动把何氏的股权统统还给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何依十分愉悦,甚至是称得上眉飞色舞。
过去的事情,知根知底的人不多,魏佳梦算一个。所以,当何依能拿回何氏的时候,第一个想着跟魏佳梦分享。因为只有了解过去的人才知道,何氏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果然,魏佳梦激动坏了,简直称得上是欣喜若狂。“楚天翼肯把何氏还给你!天呐,何依你发财了!”
何氏曾经的辉煌有目共睹,何翰林也曾在云城的商界占有一席之地。能拿回何氏的股权,何依的身价自然不可估量。
激动了一会儿,魏佳梦又有些疑惑:“楚天翼能有这么好心吗?小心他使诈!”
就连魏佳梦都疑心楚天翼的动机不纯,何依当然更不敢大意。“没事,易良择亲自送我过去,他不敢怎么样的!”
一直没说话的季雪杉抬起头,说:“何姐,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不必!”何依摇摇头,道:“楚天翼性子有些古怪,我带着你不如带着佳梦。”
楚天翼若是存心有意加害她,估计季雪杉跟着也无济于事。若是他真心想归还何氏,她带着季雪杉反倒惹楚天翼不快。
带上魏佳梦,一则让她散散心,二则也让楚天翼放心!
*
九点四十五分,易良择出现了。
何依哪怕心急如焚,表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她带着魏佳梦上车,顺便问了易良择一句:“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基本差不多了!”易良择开动车子,解释了一句:“路上堵车,晚了十五分钟。”
何依跟楚天翼约好十点见面,她原打算九点半出发,到达律师所还能有十分钟的时间来做准备。
这下子,准备的时间没了,有些仓促。
“没事。”何依淡然地道;“楚天翼说过,稍微晚些也可以。”
易良择冷哼一声:“就算他说不可以,我也会让他可以!”
何依没再说话。
“算他聪明识趣,否则等到闹上法庭的那天,恐怕他的事儿就更大了!”易良择说到这里语气流露几分急躁。原本打算趁此机会将楚天翼彻底扳倒,弄进牢里去的,现在看悬乎了。
首先何氏的金融案,楚天翼已经主动自首,就算判刑也不会太重,而且多数可以狱外执行。而关于洗钱的案子……证人已被击毙,死无对证了!
“人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依淡淡挽笑,道:“也许他就是怕你再对他施什么手段,才主动交出了何氏的股权!各让一步,海阔天空。”
“哼,”易良择竟然丝毫都不买帐。“你也学会假意奉迎了!”
何依一滞,竟然无言答对。
没错,她的确有些敷衍的。她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易良择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把楚天翼的让步算在易良择的功劳簿上。没想到,男子轻易就看穿了她。
一时间,她有些尴尬。
明明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她还是如此侮辱他的智商,为什么呢!
说到底,因为他总是大而化之,从没斤斤计较,就让她生出他很好哄的错觉。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很多时候,他看破不说破,只是不想让她难堪而已。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默,魏佳梦也听出两个人似乎有些小别扭,就帮着他们调解。“楚天翼最坏了,害得何依坐牢,害得何伯父心脏病去世还霸占了何氏公司!这么坏的人,何依恨他都来不及,绝不会对他有什么余情未了之事!易少,你安啦!”
魏佳梦这番劝解的话一出口,何依和易良择更加尴尬。
尤其是易良择,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看难。他有不安吗?竟然明显到连魏佳梦都看出来了!
“当然不会的!”何依讪笑道:“佳梦,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魏佳梦有些懵懂,她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感觉气氛似乎更古怪了。
*
易良择坐在车里等着,何依带着魏佳梦走进了律师事务所。
进到里面,立刻就有一位女助手走过来,脸上洋溢着职业化的微笑:“您是何总吧!”
“是的,”何依点头:“我来找程律师!”
楚天翼说,负责他们签署文件进行股权变更手续的是程律师。
“好的,他们已经等在里面了,您跟我来!”女助手前面引路,带着何依和魏佳梦走进了里面的接待室。
进到接待室,楚天翼早就等在那里了,面前摊着一堆文件,戚助理站在他的旁边。另外还有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年龄跟楚天翼相仿,应该就是程律师了。
何依怔了怔,一个名字冲口而出:“程景林!”
程景林是楚天翼在大学时的同窗好友,两人感情很铁,几乎形影不离。虽然他比何依大两届,但因为他跟楚天翼的交情,又兼之跟何依一样修的是律师系,两人曾十分熟悉的。
多年未见,程景林竟然已是一位律师了。同样律师系的何依却继承父业做起了企业老总。
“学妹,感谢你还记得我!十分荣幸!”程景林绅士地伸出手。
何依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握了握。
“坐吧!我们谈正事!”程景林笑眯眯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咖啡还是茶水?”
“茶水!”何依说道,然后在楚天翼的对面坐下来。
楚天翼一直垂着眼眸,听着程景林和何依的寒喧,冷冷地沉默着。没有人知晓他此时内心的感想,当然也无人关心。
何依倒没指望楚天翼有多热情主动,毕竟他是来归还何氏的。谁从嘴里吐出已经吃进的肥肉都不会太愉快!
“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何依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算是跟楚天翼打招呼了。
楚天翼抬起眼,点点头。“我也刚到。”
很不可思议,他们俩终有一天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解决事情了。
楚天翼将面前一叠文件往前推了推,“你过目吧!”
何依坐着没动,魏佳梦忙绕过来拿起文件,再绕到对方放到何依的面前。
程景林忍不住道:“咦,这不是……”显然,他有些吃不准。
“魏佳梦。”楚天翼淡淡地提醒:“姜鹏的……前妻!”
“噢,”程景林恍然大悟,同时有些惊讶和感慨。“原来魏佳梦最终跟姜鹏走到了一起,现在又……离婚了!”
对于这些八卦,楚天翼没有要参与讨论的意思。
魏佳梦狠狠瞪了程景林一眼:“我们很熟吗?”
于是,程景林便识趣地闭嘴。他们并不熟悉,只是因着楚天翼和何依的关系有过见面之交吧。
再相逢,天遥地阔,物是人非。楚天翼跟何依离婚再离婚。魏佳梦和姜鹏结婚也离婚。只有程景林身为局外人,反倒更自然随性一些了。
何依仿佛听不到两人说什么,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叠文件上面。何氏的股权,银行的帐户,所有房产以及豪车甚至是庄园……这些曾是何家的财产,全部详细地列了出来,事无巨细完全没有任何遗漏。
她看得出来,这份清单是经过专业的清算人员整理出来的,否则以楚天翼的记性都不可能记得如此清楚。而且能够做到毫无遗漏,肯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楚天翼决意归还给她何氏,就不打算遗漏任何东西。他的态度很明白——绝不昧下属于何家的一分钱!
何依的心砰砰狂跳,真不敢相信楚天翼怎么就良心发现,突然间主动积极地归还给她所有的财产呢!
假如一切顺利,这些帐面上的财产能够过户到她的名下,那么她瞬间就可以侪身于云城的上流富豪圈。而经营了多年的融亿集团也几乎被抽出了脊梁骨,瞬间就会崩塌。
楚天翼这么做无论是为了什么目的,他的决心和勇气的确很罕见。就像是毒蛇反噬,壮士断腕一样!有的人哪怕明知道不断腕会死,但却没有勇气那么做。他能狠得下心,对自己下得去手,实在非同寻常之人。
何依看完了清单和过户的一些繁琐文件,抬起头,平静地说:“很好,我没什么意见。”
也就是说,她认可了这份清单,并不认为还有什么需要补充之处。
“签字吧!”楚天翼提醒道。
何依拿起签字笔,慢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俩还不错嘛!”程景林是个多话的人(律师都喜欢说话),笑眯眯地赞道:“很多夫妻离婚之后反目成仇,你们握手言和,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假如所有离异的夫妻能像你们俩,也没有那么多的官司可打了!”
任凭程景林说什么,何依和楚天翼都保持着沉默。他们俩原本都是内敛之人,这种情况下见面,要说的话更是少之又少。
“早这样不就好了!”魏佳梦忍不住撇嘴,反驳程景林:“当初他要这样大度仁慈,何依也不必遭这些年的罪……”
“佳梦!”何依喝止了魏佳梦。“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
今日有一个妥善的了结已属不易,她很满意。过往之事……都是一场乌龙,一个错误,一个恶梦!
从此,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也就是了!
能把这叠文件握在手里,她的心就很踏实了。
“股权过户的事情需要大约十天左右,我会尽量督促他们加快进度,也会积极配合。”楚天翼慢慢说着,但他惜字如金,说得再慢也很快说完了。于是,他最后道:“你还打算起诉我吗?”
这就是条件了!何依笃定地答道:“我可以放弃要求你对何氏造成的经济损失的巨额补偿,但仍会追究你诈骗行为对何家造成的伤害,比如说我爸爸的意外离世!”
也就是说,何依只是不再追究经济问题了,但仍会追究楚天翼对她父亲猝然离世的责任。是他的行为导致了何翰林心脏病发,这是何依永远无法原谅的伤痛。
“好,无论法庭如何审判,我都会接受。”楚天翼抿紧薄唇,觑着何依。
何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还有别的事吗?”
好一会儿,楚天翼都没有说话。
何依站起身,打算离开。
“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婉婉!”楚天翼要求道。
“不能!”何依的拒绝毫不犹豫。已经转过身的她,语气决绝:“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决不会再让她见你!”
*
何依离开很久了,楚天翼仍然坐在原处没有动弹,仿佛变成了一尊石象。
戚助理跟在他身边多年,深谙他的性子,哪里敢劝。程景林叹口气,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你就别再折磨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楚天翼开口了,嗓音因为压抑的某种情绪而有些沙哑:“我在想,夫妻一场凉薄疏冷至此。还不如你……跟她久别之后还能寒喧几句。”
程景林无奈地道:“你还是没放下她!”
“都放下了!”楚天翼幽幽地道:“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婉婉!”
“不是你的骨肉,你再念着有什么用呢!”程景林想劝他,但他最了解他的牛性,根本就劝不进去。就像当初他无法劝说他放弃对何家的报复一样。“婉婉还小,慢慢的她会忘了你!”
“不!”楚天翼一声痛呼:“她不会忘了我!她爱我!”
为了呵护这份爱,他小心地没有伤害婉婉;为了呵护这份爱,他小心地讨好何依;为了呵护这份爱,他为日后相见留下了退路。
程景林沉吟了一会儿,道:“孩子太小了!除非你经常能见她一面,否则……用不了几年,她对你的印象就淡了!但刚才何依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宁死也不会再让你见到婉婉!”
楚天翼以拳头抵住额头,喉头剧烈地窜动着。
许久,程景林劝道:“其实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起码何依对你没有那么排斥了!接下来股权过户的手续繁琐,你跟她还有不少见面相处的机会,看看能否缓和一下关系。”
楚天翼抬起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有办法见到婉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