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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你去帮我问问方宇,他到底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假如他不肯娶我,我就……就跟他分手!”

当魏佳梦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何依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可奈何。“他怎么可能娶你呢!就连跟你谈恋爱估计也十分勉强的!”

方宇的表现根本连一个合格的男友都算不上,至于魏佳梦想嫁进方家,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但魏佳梦一天不死心,这个隐患就一天存在着。

看着魏佳梦痛不欲生的样子,何依叹口气,答应了她:“你去换件衣服,我陪你去诊所看看,有没有伤到耳膜!”

*

魏佳梦也知道,方宇对自己有些凉薄。且不说她挨了那么狠的打他半句安慰都没有还埋怨她自作自受,甚至他都没有陪她去医院检查受伤严重不严重,需不需要医治,直接把她送回了皮革厂,然后就扬长而去。

方宇的凉薄让魏佳梦有些寒心,再加上何依的劝解,她也有些回味过来,便不再那么执着地想嫁给方宇了。

但是她又不肯完全死心,非要何依亲自去问问方宇。万一他对她是真心的呢?万一那天碰巧他心情不好耐心不够呢?万一他……肯娶她呢!

何依决定,想治好魏佳梦的单相思,就必须釜底抽薪,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让方宇彻底绝了魏佳梦的念想!

*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易良择过来接孩子。

何依很佩服他的坚持和毅力。堂堂凯乾国际财团的首席执行总裁,日理万机,却每天往她这里跑几趟,这绝不仅仅是热情而已,简直称得上疯狂。

“带孩子们去公司吗?你要忙得话,今天先让他们在这里吧,我让雪杉陪他们玩!”何依体贴地提议道。

易良择瞥她一眼,勾了勾唇:“孩子们玩了几天,也该学些东西些。我聘请了两名幼师家教,通知她们今天去公司上班。昨天我就吩咐白丽让人给孩子们收拾出教室,准备好了上学所需的所有设备。”

何依不由抚额,哑然失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虽说暂时不能去幼儿园,但可以给孩子们请家教!总不能一直荒废着学业!其实,她现在也完全可以为孩子聘请一对一的私教。但是,易良择抢先这样做了,而她经他的提醒才幡然醒悟过来,真够迟钝的。

这也不能怪她。主要脑子里装的事儿太多,福兴厂的发展,贵宾楼的经营,两个孩子的衣食住行,另外惦记着如何安慰刚刚失恋的魏佳梦兼思量如何治好她的单相思,还要筹划跟楚家打官司……总之,她脑子里运行的东西太多,导致内存不足,所以一些事情就想不到吧!

可易良择管理凯乾那么大的公司,事情绝对不比她少!况且,这些天他每天都往她这边跑估计也够他忙的,怎么就不见他焦头烂额,他总是一副从容不迫自信笃定的样子呢?

这……估计就是智商和能力的问题了!

人家脑容量内存大,不像她动不动卡机或者死机。

“想什么?”易良择握住何依不住敲打自己脑袋的纤手,温声关切道:“头疼么,昨夜没睡好!”

面对男子的关切,何依当然不能如实说正在怀疑自己的智商。到目前为止,他看待她的目光都是充满了赞许和欣赏,她总不好露怯吧。

其实,很多时候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坚强和聪明,也有脆弱和犯傻的时候。只是,她真如裴婕所言,太要强了,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奈而已。

易良择的目光深沉而犀利,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他。何依略略沉吟,便道:“佳梦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迷上了你那个表弟方宇,还以为他会娶她呢!昨天法院刚宣判离婚,她急着寻找方宇分享这个好消息,头脑发昏找到苏安琪的病房去了,被方媛楚楚苏安琪三个逮住差点儿没打死!我怎么着也得找到方宇,跟他讨要个说法!”

“还有这种事!”易良择怔了怔,问:“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据他所知,他的那个花花太岁表弟可是居无定所,经常流连花丛夜不归宿的。

“我当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何依觑着他,微微弯唇:“所以才告诉你啊!”

一则,解了他的困惑(她为何一直敲自己的脑袋),何依并不想让他看出她是认为自己脑袋不好用才敲的;二则,她的确也需要易良择提供方宇的准确方位,因为她实在腾不出时间来寻找这个浪迹人间的花花公子。

“帮我找到方宇吧!我必须得亲自找到他,跟他把话说清楚!”何依语气坚决地道。

*

夜宴,KTV包厢。

下午两点之后,一群纨绔子弟就聚集到了一起,夜宴无疑就是最佳玩乐之地。这里有吃有喝有玩最最重要的是有美女相陪,他们经常没事就在这里耗着。喝酒打牌或者K歌,要么就去泡澡蒸桑拿按摩……怎么享受怎么来。

方宇,自然是这里的常客。

他刚睡醒没多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于是,闻永翔就调侃他:“方大少,昨夜是不是纵欲过度,累得没什么精神呢!”

其余诸人本就闲得无聊,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方宇的身上。顾俊鲲笑着说:“我记得前一阵子你说什么要拿下一位良家妇女来的,怎么样,搞定了么!”

提起此事,方宇就一阵气闷。摆摆手,宣布道:“有人比我捷足先登了!”

“真的假的!”众阔少们支起耳朵,不由大感兴趣。“是谁的身手这么快,还能快过你方大少!”

方宇悻悻地:“我准备追求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生过孩子了!”

“哇,什么时候你的胃口变得这么奇怪,连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感兴趣!”众人表示感到不可理解。

“所以呢,”方宇强打起精神,自我解嘲:“不是我没有魅力,也不是没有我搞不定的女人,而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嘛!她都有孩子了,总不能让她的男人戴绿帽子!”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是他的表哥。

当然,他没说,他也不敢给他戴绿帽子,否则易良择还不得把他给宰了。

“呵,当真是侠肝义胆,够意思!”诸人又是一阵胡乱的吹捧调侃,然后哈哈大笑。

就在方宇慢慢来了精神,将一位衣着清凉的歌女搂进怀里,准备好好温存一番的时候,一位服务生走进来,恭恭敬敬地说:“方少,外面有位小姐找您!”

“方少,桃花很旺啊!”立刻就有人打趣,“都追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捉奸来的!”

“带进来瞧瞧,长什么模样!”

“是不是昨晚那位,欲求不满啊!”

“哈哈哈……”

……

方宇没理睬起哄的众阔少,也没敢直接说让人带进来。因为他很怕魏佳梦阴魂不散再跟过来找他可不得了,昨天他真有点儿被她给吓到了。

推开怀里手脚开始不老实的歌女,方宇站起身,跟着服务生走了出去。

“哎,方少太小气了吧!”

“居然不让我们看到!怕被谁拐跑了!”

“那个谁,你跟着出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方少还要藏得这么严实!”

……

方宇推门走出去,将满屋子乱七八糟乌烟瘴气都隔绝在门后面,感觉空气都新鲜了许多,不由深吸一口气。很快,他就怔住,眼睛直勾勾看着来访者。

女子亭亭玉立,秀发披肩,眼波澄澈如水,菱唇鲜润,精致的五官清冷如同迎着晨风绽放的茉莉花,美丽而清雅。

这让看惯了浓妆艳抹的方宇眼前一亮,他惊喜莫名。“是你找我!”

不是令他头疼的魏佳梦,竟然是何依!

原本对她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她竟然亲自来找他!

看着方宇亮起的眼睛,何依的眸色冷了几分,开口时,她的声音更冷:“昨天佳梦遭到你们三个女人的围殴,难道你不该给她一个说法嘛!”

方宇刚刚亮起的眼睛顿时黯下去,原来找他兴师问罪来的。当即,他的神色就懒散下来,歪肩抖腿,一副吊尔郎当的模样。“唔,帮魏佳梦讨说法来了!”

何依对于他的蛮不在乎深表憎恶。“佳梦哭了整整一夜,并非因为那三个泼妇打伤了她!比起她受的皮外伤,她心里的伤更深更痛!方大少,你能不能别这样钓着她!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还胡说什么让她做你的女朋友,你这样真得很卑鄙!”

“骂够了!”方宇有些恼火。“刚睡醒就被你骂,真是扫兴!”

说着,他转身,打算回去包厢里继续取乐。切,他就知道她若无事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方宇!”何依厉声警告他:“以后你敢再欺骗纠缠佳梦,我一定不放过你!”

本来方宇已经打算走开,但何依这句话惹火了他。他又回过身,愠然地看着她,冷笑道:“我就缠着她怎么啦!我告诉你,魏佳梦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说分手,她绝不会离开我!”

“你……”何依倒吸一口凉气,她原打算过来找方宇吵一架,然后回去告诉魏佳梦让她彻底死心,实在想不到他竟然跟她来这一手。气极这下,她犯了一个错误:“你敢!”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她凭什么威胁方宇呢?他又有何不敢呢?除非他不屑罢了!

更糟糕的是,方宇年轻气盛,他把何依的这句话当成了挑衅,当即气极而笑:“你就等着看我敢不敢!”

说完,方宇转身回去包厢,重重摔门。

何依立在原处,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她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以为方宇对魏佳梦不屑一顾,就过来跟他吵一架,然后逼迫魏佳梦彻底死心。但她忘了,方宇不但心高气傲,而且年轻气盛,越是激他,他越可能跟她反着干。

也许他对魏佳梦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反倒因为跟她赌气,非缠着魏佳梦不可了。

意识到自己犯的这个错误,何依悔之不矣。

正当着她寻思着如何施使补救措施,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悦耳的女音。“何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

何依回过身,却见到了郁淑君。

她跟她仅碰过两次面,但对她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再见面一眼就认了出来。

也许是宝宝曾跟郁淑君十分亲近,也许是易良择跟郁淑君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何依怎么都无法忽略此女。

“郁经理。”何依同样有些意外。“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郁淑君哑然失笑:“我是夜宴的运营总监啊!”

不知为何,何依的心口微微一刺。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感受,就像曾经在学校里她笃定的钢琴比赛,宣布第一名的成绩却并不是她。

“我帮易少打理着两处的生意。红房子餐厅虽然在我的名下,其实它是易少给我的本钱开起来的。”郁淑君似乎并没注意到何依神情极细微的变化,兀自热情地叙着话。

何依勉强一笑,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话题要跟郁淑君聊。“呃,郁经理……”

“我比你年长几岁,叫我一声郁姐可以吗?或者直呼其名也好,叫郁经理显得太生疏了!”郁淑君微笑着道。

对方言语很得体,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何依就是无法对她生出亲近感。也许女人神奇的第六感直觉,从郁淑君在微信上晒出易良择带着宝宝给她过生日的视频和照片,何依就再也无法相信她像表面上看来那样温良无害。

何依只是笑了笑,“郁姐,你也挺忙的吧……”

“谁不忙呢!但遇到了重要的人,可以先把该忙的事情放一边!”郁淑君微笑着注视着何依,郑重地邀请道:“好不容易遇到你,可否邀请你一起喝杯茶!听说你和良择快要结婚了,而且你就是宝宝的亲妈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

毕竟郁淑君曾帮着照顾宝宝,而宝宝极为亲近喜欢她。现在何依跟易良择准备成婚,郁淑君想单独跟何依说几句话也在情理之中。假如何依一再拒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何依只好答应了郁淑君的邀请,一起走进了茶室。

茶室布置得极为精致,日式风格,奢华中透着古朴的典雅,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哪怕随便一个摆件都价值连城。

“良择喜欢品茶,特意收拾出这间茶室自己用的,从不招待外客。”郁淑君这样说着,却脱了拖鞋,盘腿坐上了塌塌米。她坐的是主人的位置,也就是易良择平时坐的位置。

何依只好在对面的客位坐下来,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走上前,先后给两人鞠了一躬,然后跪下来摆茶道。

只一眼,何依就看出这女孩是茶道高手。各种茶具在她的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又仿佛是她的身体的一部分,娴熟到如同普通人使用自己的手指般随心所欲。

茶室装修得华丽大气,陈设摆件琳琅满目,背景音乐悠扬动听,美人如玉,茶香袅袅……的确,这里是个消磨时间的绝佳之地。看得出来易良择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何依坐在客位上,沉静地等待着茶女奉上茶水。

第一杯,自然该给主人。茶女端起茶杯,先递给主位上的郁淑君。

郁淑君笑一声,指着何依对茶女说:“第一杯茶该给她,她可是你未来的女主人!”

茶女仍然将那杯茶奉到了郁淑君的面前,俯首道:“茶道的规矩,第一杯给主人,不是女主人!”

谁坐在主位上,谁就是茶局的主人!茶道,自然也有茶道的规矩。茶女深谙茶道,自然不会破了规矩。

何依眸色一动,不由深觑了郁淑君一眼。郁淑君既然喜欢品茶,应该也懂这些吧!假如她真有心礼让第一杯茶,就不该先占了主人的位置。

“不好意思,”郁淑君轻笑一声,慢慢解释道:“我坐这里习惯了!”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只要良择不在,我都习惯坐在这里!”

在外面的时候,她会跟其他人一样称他易少,但私下里就会亲热地称他良择。

其实,她不用如此,何依也知道她跟易良择的关系非同一般。

“无所谓坐哪儿,我不计较这些。”何依淡淡地笑道。

只是不计较而已。假如她计较,那个位置当然应该是她的!

郁淑君微微绽笑,只是神色间已微露尴尬。她发现,何依真得很能沉住气。单凭这份气度,也够格站在易良择的身边。

不由轻轻叹口气,郁淑君端着茶水,浅啜一口。“良择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我真心替他高兴!今日以茶代酒,祝你们俩早日修成正果,阖家团圆,夫妻恩爱百年!”

不管郁淑君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她表面上至少是客气而礼貌的。何依只能也端起茶杯回敬:“多谢郁姐。”

茶水入口醇厚绵甜,余味无穷,正是普洱中极为珍贵的归昔,再加上茶女的精湛茶道,相得益彰,满口生香。

何依慢慢地品味着,许久,觑目看向摆茶道的美丽女孩,越看越惊艳,不由道:“你没化妆。”

女孩抬首,微微一笑,竟有倾城之色。“茶道最忌串味,不可熏香,不可化妆,清水出芙蓉,茶香才能更动人!”

不止茶香,还有处子的体香。

何依曾也醉心茶道,对此略通一二。如果不出意外,眼前的女孩应是处儿之身!

这样的茶女,跟极品普洱一样,都是罕见的珍品。

虽然何依反对将人物化,但眼前的茶女跟壶里泡着的茶叶,跟前摆着的茶具一样,都是茶道的一部分,缺了任何一份,都没有那么完美。

当然,这种享受是极为奢侈的。那还是七八年前,何依曾听说过,一位极品茶女的价格是年薪八千万。

“你什么时候应聘到这里来的?”何依对茶女感兴趣起来,慢慢地问道。

郁淑君嘴角不易察觉地扬起,美眸闪过一抹浅诮。

茶女抬首,恭敬地答道:“刚来三个月。”

“方便问一下你的薪酬吗?”何依知道这样有些冒昧,但她实在有些好奇,易良择整天对着这样一个绝色尤物,仅仅只是品茶那么简单吗?

茶女怔忡,似乎有些为难。

“不方便透露就算了。”何依垂首呷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孟浪。

“并非不方便,而是……”茶女的神情与其说为难,不如说是尴尬。“我……我是被人送给易少的……没……没有薪酬……”

“……”如果不是何依的定力够好,此时可能一口茶水喷出来了。饶是如此,她还是掩唇轻咳。

郁淑君赶紧递上了纸巾,同时帮着何依问出了后面的问题。“谁把你送给易少的?我都不知道呢!”

“我……我也不知道……”茶女瞬间流露一丝卑微的讪然,呐呐地道:“十四岁那年我就被人从家里带走了,专门学习茶道,然后就伺候各种客人……最后就被送到易少身边!”

也许,用不了多久,易良择也会把她送走。她属于自己的主人,但她的主人却是在不停地变换着。

“噢,”郁淑君明白了,点点头。“原来是有人送给易少的一件玩意儿!”

讨好易良择的人大有人在,珍奇古怪也许都不希罕,名人字画送多了都摆不开多半压到箱底,唯有送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天天跪在跟前摆茶道,想忽略都困难。

只要易良择还用得着这礼物,就不会忘记送礼之人的好处。

送这礼物的人,倒也煞费苦心了。

何依脸色有些苍白,如果不是涂着唇膏,此时她的嘴唇也会退去血色。但郁淑君就在旁边虎视耽耽的看着,她当然不能露怯。

易良择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尤物的存在,他还看得上其他女人吗?无论是她,还是郁淑君,也许在外面都会有人赞她们俩一声美女,但跟眼前的女孩比起来,都相形见绌。

女孩极美,不施粉黛,足以闭月羞花。最最重要的是她年轻,正值人生最美的芳华,肌肤吹弹可破,纤腰不盈一握,浑身洋溢着青春的动人气息。处子的体香跟清醇的茶香融合,足以令任何男人如痴如醉。

“你在易少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他还满意吗?”郁淑君完全是上司的姿态,降尊迂贵地查问着下属的工作情况。

她本是夜宴的运营总监,的确也算是这茶女的上司了。

茶女忙认真答道:“易少夸过我两次。”

“嗯,那还不错。”郁淑君颔首,表示满意。“好好做,说不定就把你留下了,省去了继续颠簸流离。否则,说不定你的下一位主人是什么人呐!”

“是,郁姐说得是!”茶女连忙应道。

“叫什么名字啊!”郁淑君似乎对茶女极为感兴趣,当着何依的面,慢慢地细细盘问。

“我叫青杏。”茶女答道。

“青杏!”郁淑君看向何依,笑言:“杏子本来就酸,这青杏还不酸死个人呐!能吃么!”

何依沉吟片刻,慢慢地道:“去年在北平,正是吃着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比青杏还酸。青杏,你的名字可是从这首小诗里面来的!”

她吟的是萧红早期创作的一首小诗,全文是这样: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呵,春天来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着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比青杏还酸!

青杏怔怔地看着何依,美丽的丹凤眼里盈起泪雾,一时间竟然哽咽难言。

显然,何依猜对了。

*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难以言说的隐情和故事。青杏的故事显然也跟她的名字一样,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何依是过来人,懂得有些伤痛无法当众说出来。看着伏首垂泪的青杏,她轻轻长叹一声,起身告辞。“今天的茶就喝到这里了。郁姐,有时间再聚。”

郁淑君也没怎么再挽留,只是站起身送客。“改日再聚。”

等到何依离开,她仍然坐下来,命青杏继续服侍。

青杏将方才的茶水全部倒掉,重新换了新茶具,再换了郁淑君喜欢的君山银针。

郁淑君看着青杏红肿的眼,微微扬唇,道:“今天倒是有人说中了你的心事!”

青杏斟了茶,双手捧给郁淑君,却仍未言语。

接过茶,郁淑君浅呷一口,满意地道:“这才是我喜欢的味道!”说完,顿了顿,接道:“但我喜欢的味道从不喜欢跟别人分享!”

无论郁淑君说什么,青杏都不言语,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尽心泡茶而已。

茶道的规矩,茶女不许多话,以免影响主人的雅兴。更多的时候,她们都把自己跟面前摆的茶具一样,当作一种泡茶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人。

“易少问过你的名字吗?”郁淑君淡淡地问道。

“没有。”青杏如实答道。

郁淑君沉默了一会儿,美眸闪过一抹失望。果然,在易良择的眼里,茶女跟这些茶具和摆设一样,都是他品茶用的工具而已。

假如易良择对青杏有半分兴趣,他至少会问一问她叫什么名字。

不过,郁淑君却微微地弯唇,温和地说道;“易少在我面前几次提起你,都夸你呢!夸你漂亮懂事,茶艺高超,说是希望一直留你在身边!”

青杏闻言一阵惊喜,不由抬头。“真的?”

她被碾转送来送去,经历的主人里面只有易良择品行端方,从未对她动手动脚。况且他英俊多金,高贵优雅,是个很令人着迷的男人。

假如能够长期留在他的身边,当然比再被转送他人要好得多。

“难道我的话你不相信吗?”郁淑君微微笑道。

“郁姐的话,我自然相信的!”青杏也笑了笑,“我一定会加倍小心伺候易少。”

“你知道易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欣赏哪种风格的衣物和饰物……还有,”说到这里郁淑君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

走出茶室,何依轻轻吁出一口气。她必须要梳理纷乱的思绪,调整心情和状态。

不可否认,郁淑君邀她喝了几杯茶,对她心理的冲击力还真不小。

见到青杏的刹那间,何依知道,有些东西自己倾其一生也无法超越。比如说,青杏的倾城美貌和正当青春的芳华。

易良择身边放着这样的一个女孩,会不动心思吗?尤其是,那女孩根本就是别人为了取悦他送给他的“礼物”。至于这礼物他打算怎么享受,是烹茶用或者别作他用,都由着他自己决定的。

假如不是郁淑君,她根本就不知道青杏的存在,也不知道易良择有着她不了解的另一面,还有他令人惊叹的奢靡生活。

这样的男人,她真降得住吗?

站在车前,何依再次动摇。她缓缓转身,看着宏伟华丽的夜宴,这里是赫赫有名的星级娱乐城,里面应该美女如云吧!青杏亦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纤掌不由握紧,似乎想抓住什么,但她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徒劳地紧攥着空气。

*

开车回去的路上,何依接到了易良择打来的电话。

她接通了耳机,就听到易良择问道:“你跟方宇谈得怎么样,两人没吵起来吧!”

何依知道,方宇是易良择的表弟,如果闹得太僵,他面子上也过不去。“鸡同鸭讲,根本无法沟通。”

“方宇正值年轻气盛,脾气犟些也是有的。如果你跟他无法沟通,我可以帮你劝劝他!”易良择说道。

“不用了。”何依柔声道:“佳梦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不必担心。”

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何依没有提起青杏,易良择更不会提。

假如不是她碰巧遇见,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提。

*

豪门阔少,哪个不留恋风月场?又有几个不近女色呢!

楚天翼算是个异类,至少何依从没见他有过作谓逢场作戏的应酬。所以,当年她的沦陷也并非完全昏头。

她一直以为,一个从不闹花边新闻,哪怕偶尔有风月场的应酬,再性感的美女伺候左右,他都目不斜视,丝毫没有男人的馋涎欲滴……

一辆车迎面而来的车子差点儿跟何依擦到一起,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何依这才惊醒,她怎么突然想到了楚天翼!

也许,楚天翼符合她最初的择偶标准吧!但事实证明,她看男人的眼光多么渣!这世上实在难以再找到比他更歹毒的男人!

难道说,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不好色的男人反倒压抑本性,所以才会做出些令人发指的恶毒事情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容不下沾花惹草的男人。假如易良择婚后(或者现在)也犯所谓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她坚决离婚不商量!

到达福兴皮革厂,何依恶狠狠地踩下刹车,阴沉着俏脸打开车门。

但看到易良择那张熟悉的俊脸时,她脸上的忿懑的神情生生被扭伤——他怎么又来了!

“咦,”易良择似乎比她还惊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奇地问道:“谁惹你了?脸黑得像锅底!”

何依伸手拍拍自己的脸,也许不用易良择提醒她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说来有些尴尬,八字也许还没一撇的事情,她竟然就吃上醋了。假如让他知道她是为了那个青杏吃醋,且不说他对她的看法和反应如何,以后她在他面前可就再也无法淡然了。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围绕着她转,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需要看看她的脸色。何依深深知道,这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从不纠缠他,心思也未放在他的身上,反倒让他时刻惦记着她。若是她跟寻常女子一样,猜疑、跟踪,调查、患得患失……那么看看魏佳梦就知道是什么下场了。

给他生过孩子就笃定他不会厌烦她吗?看看那些有孩子一样离婚的夫妻就会明白,男人只会因为宠爱妻子而疼爱他们的孩子,极少因为疼爱孩子而宠爱妻子的。

她能有什么筹码呢!不过只有两个孩子罢了!更何况,宝宝从小不在她的身边长大,婉婉还时时刻刻惦记着楚天翼并不得易良择的欢心。

与其说易良择为了婉婉而喜欢何依,还不如说喜欢何依才顺带包容婉婉的。

“你怎么了!”易良择越来越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腮颊,有些凉。顺便将她抱进他的怀里,关切地问道:“是不是着凉了!”

已是五月的天气,渐渐转热了,怎么会凉。

何依阖起清眸,拼尽全力压抑下心头的猜疑和不快。再睁开眸子,眼底一片清明的淡然。她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

“嗯?”易良择显然被她这句好久不见弄糊涂了。仔细回味了一番,他不由失笑:“哈,你这是嫌我来找你的次数太多了吧!”

他们上午刚见过面的,下午又跑来找她,见面的频率的确勤了些,但……这也算错么!他就是纯粹想见见她而已!

何依浅笑莞尔,轻轻推开了他的大手,道:“怎么又过来了!”

“想你了!”男子说起甜言蜜语来竟越来越流畅,丝毫不加犹豫。

何依不为所动,淡淡地道:“说实话!”

易良择不禁叹气:“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拜托,女人适当的时候装一装傻,会更让男人有满足感!”

“会装傻的女人有很多,你又何必来找我呢!”何依说完了,意识到语气不对,又加了一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了,快说吧,我知道你挺忙的!”

易良择微微眯眸,唇角勾起,这通常是他心情不太愉快的表现。“听说郁姐请你喝茶了!看样子,你喝得不太舒服!”

何依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差点儿没站稳。这个男人……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呢!就连这细微的变化,他也看得出来?

“来,慢慢告诉我,她跟你说什么了!”易良择挽着她的手,不仅感觉出她手指冰冷,而且还微微有些颤抖。这是生了闷气还是受了惊吓?尽管不解,他还是保持着和颜悦色,边和她一起往里面走着,边问道。

这算是个告状的好机会?何依却无法指责郁淑君有什么不妥之处。因为人家邀请她喝茶,可谓礼数周到。但就因为礼数太周到才让何依愠怒——到底谁才是女主人!

如果照实说出来,岂非是让易良择看轻了她如此小家子气。

沉默了一会儿,何依方开口:“郁姐只跟我闲聊了一会儿,倒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不过……她让青杏摆茶道,感觉倒是挺新鲜的!”

“青杏?”易良择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你说的是那个茶女!”

原来那茶女名叫青杏,他还真没问过。

看到易良择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何依堵在胸口的巨石突然消失了。她当然看得出来,易良择可能刚知道茶女的名字。

她在他身边时间也不短,而他竟然从没问过她的名字。

“我纯粹出于好奇,因为人家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又会泡茶,就随口问了她一句每月多少薪金,没想到她竟然说没有薪金!”何依睁大清眸,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只剩下惊诧和不解:“她还说是自己是被人送给你的,当着郁姐的面我也没好意思多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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