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程过来告诉我,说易家正筹划娶亲的事情,让我做好准备。”何依抢在魏佳梦之前答道。
易良择有些奇怪:“他这么热心?”
何依淡定地挟菜,接道:“我告诉他,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求婚的鲜花和婚戒都收了,用不着他跑来多嘴多舌的,惹人厌烦!”
于是,魏佳梦赶紧闭嘴。幸好她的嘴巴没有那么快,下次一定记着,何依跟易良择说话的时候,她少插话为妙。
易良择展颜,道:“答得好!”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剥了虾蘸了酱料再一只只摆放到餐碟里,端到何依的跟前。
何依睨他一眼,像征性地问了句:“晚上没有应酬?”
以易良择的身份和地位,应酬肯定不少。他居然恨不得一日三餐都陪她一吃,实在令她有些不解——他很闲吗?
“能推的都让秘书给推了,晚上不出去应酬,除非你陪我一起!”易良择这样回答,同时他几次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的眉宇间始终锁着一丝愁怅。
记得上次她因为欠了陈老板房租的事情一筹莫展,这次不知道又遇到什么麻烦。
“格格吃饱了,我带她回去了。”魏佳梦起身,说道。
何依忙道:“稍等一会儿,我送你们!”
“不用,你陪易少慢慢吃吧!”魏佳梦哪里肯打扰两人的相聚。尽管心情欠佳,她还是知道,易良择每一次主动接近何依的机会都极其宝贵,绝不能因为她而浪费。“天色又不晚,我和婉婉坐出租车回去就可以!”
易良择打电话吩咐小迟:“你去送魏小姐!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两瓶窖藏红酒!”
何依有些奇怪:“你让小迟带酒做什么?”
觑着她,他微微勾唇,柔声低语:“陪你喝两杯!”
*
何依真得很佩服易良择的眼力,他怎么就看出她心情不佳呢!难道自己就如此透明,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自危。
其实,她真得想多了。只有极其在意她的人才会注意到她极轻微的变化,注意到她的心情是喜悦还是感伤,是轻松还是沉重。
易良择亲自将美酒斟上酒杯,端到她的面前。“说吧,又有什么烦心事儿!”
有一瞬间,何依是感动的,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理解和关心。她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心情变化,就算在意她的人也未必懂她。比如说魏佳梦,从来都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所以她才会错误的认为自己很擅长于隐藏情绪。
在易良择的面前,她从来都无所遁形。
微微抿唇,何依轻声道:“我就是奇怪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易良择眯了眯眸子。
“我让佳梦去城北的郊区高价收集野鸽子粪,回来的路上恰巧搭了方宇的顺风车,而且他车上还坐着方媛和闻思菱。”
“噢,”易良择有些意外,问道:“她们没对她怎么样吧!”
尽管看着魏佳梦并无不妥,但以闻思菱和方媛两位大小姐的性子,假如得知魏佳梦是何依的闺蜜,很可能会迁怒到她的身上。
“她们自然不会放过她的!不过……幸好方宇还算厚道,坚持把佳梦送回来了!”何依顿了顿,接道:“这都没有什么,奇怪的是她们明知道佳梦带着的桶里盛着野鸽子粪,居然没有抢走!”
易良择放下筷子,有些诧异。“那玩意儿还有什么大用处?”
何依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我爸爸留下一份硝制皮革的秘方,其实方法倒也并不如何复杂。皮革硝制之前,关键要用野鸽子粪泡几天,这样硝出来的皮子柔韧光泽有弹性。那天,我从银行取出了秘方,出来之后就被楚楚她们仨拦住挑衅,上车的时候,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抢走了装有硝制秘方的公文包!我一直认为是她们仨派人抢走了我的包,现在看来又不太像!”
假如是闻思菱等人抢走了公文包,肯定会翻看里面的东西,也就知道硝制皮革所必需的野鸽子粪,见到魏佳梦带着这些东西,就算不抢走,也会蓄意破坏,怎么可能任由她将野鸽子粪顺利带回来呢!
易良择笑起来:“果然是祖传秘方,这么奇怪的配料!你炮制过么!”
何依摇首,神色却十分笃定:“我相信我爸爸!”
两人端起红酒,碰过杯后各自饮尽。
易良择放下杯子,淡淡地分析道:“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们根本就发现公文包里的秘方,或者就算发现了也没当回事;第二种可能就是……抢走公文包的另有其人!”
何依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假如不是云城三公主抢走了她的秘方,又会是谁呢?难道是楚飘云?
只是楚飘云知晓了秘方,为何没有告诉自己的一双儿女呢!方媛和方宇显然也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野鸽子粪的用处。
就在何依始终不得其解的时候,易良择又开口了:“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费解,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另有烦心事吧!”
“……”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么!何依苦笑,沉默。
“有什么难处不能告诉我,非要全部自己扛着!”易良择不由蹙眉,却仍尽量保持温和的语调。“我们马上就要步入婚礼的殿堂成为一家人,你应该慢慢习惯信任我依赖我!至少让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些快乐分担一些烦扰,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男子的大手抚过来,握住了她的纤手,轻轻的力道似乎生怕弄疼了她。既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提醒她的身边还有他的存在。
这算是传说中的蜜语甜言吗?何依鼻子一酸,眼眶热辣辣的,喉头好像堵塞了棉花。一个人撑得太久,的确很累。这个时候,潜意识里渴望有个肩膀靠一靠。但……她从没想过,这个人可以是易良择。
他对她的好,是永远的谜!他对她的好能持续多久,更是一个谜。
在谜底揭穿之前,她需保持头脑清醒,不让自己陷进去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是,谁都有脆弱的时候。尤其是此时的何依,她心底的惶恐和茫然满溢了出来,几乎要将她淹没窒息。
“我……”何依反手抓住了易良择的大手,呼吸急促,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清眸涌起狂狷,再也无法掩饰她的紧张和压抑。“我也许做下了一件让婉婉永远都无法原谅我的事情!”
“婉婉?”易良择怔了怔,随即醒悟过来。“你说婉婉去练琴了!难道她去了……”
“是的!”何依微微阖起清眸,把心一横,吐露了真情:“我让她回家了!趁着楚家三人都不在,这是个拿回证据的好机会!问题是,她不知道此举对楚天翼来说意味着什么!假如我真得因此扳倒楚天翼,也许这将成为我们母女俩之间一辈子都无法冰释的嫌隙!”
“扳倒楚天翼的证据?”易良择毫不放松地紧紧追问。
何依突然松懈下来,她双手抚面,语声隐隐透着哽咽:“是扳倒楚天翼的证据!也许你会认为我利用婉婉去算计她的爸爸太没底线,但你不知道……楚天翼并非婉婉的亲生父亲,他养着她就像养着一只小狗,任由她被苏安琪打骂虐待,他不管不问完全没有什么亲情!这些年来,婉婉吃的饭,住的房子,享受的一切教育,那都是楚天翼霸占了她外公的财产!他于她并无养育之恩,只有血海深仇!婉婉认贼做父,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不能再任由她糊涂下去,否则她外公在天有灵,岂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