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卢布,朝果列尔扬了扬,问道:“你能仿制出我们所使用的货币吗?”
果列尔望着索科夫手里的那张纸笔,随后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没有能力仿制出这样的纸币,毕竟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我能动用的资源有限,无法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
“果列尔,”果列尔的回答,早就在索科夫的预料之中,他心里已打好了腹稿:“如果我给安排一帮人手,以及必须的设备,你能仿制出这样的纸币吗?”
“是您手上的卢布吗?”果列尔问道。
“当然不是,我希望你仿制的是德国马克。”索科夫很清楚,如果要想果列尔答应自己的请求,必须给他一点甜头:“如果你答应的话,你伪造配给证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说完,索科夫没有给果列尔说话的工夫,便命令萨莫伊洛夫:“中尉同志,你先把他带到隔壁的房间,等我有需要时在派人去叫你。”
等果列尔被萨莫伊洛夫带走后,早就憋不住的卢涅夫,迫不及待地问:“司令员同志,你打算让他伪造德国马克?”
“是的。”
别看卢涅夫是来自内务部,但他对于经济战却是一窍不通,他不解地问:“司令员同志,我不明白,我们伪造德国人的货币有什么用处?”
“用处大了,我的军事委员同志。”索科夫当着众人阐述自己的观点:“我们将制造出来的假钞,大量投放德占区,不光可以干扰和破坏德占区经济;同时,假钞还可以用于展开情报工作或是间谍组织的日常开销,可谓是一举两得,有利无害。”
虽然索科夫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但卢涅夫还是顾虑重重地说:“司令员同志,要制造假钞来打击德占区的经济,看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卢涅夫将军说得对,”马纳加罗夫等卢涅夫一说完,立即对他的观点表示了赞同:“这件事看起来很容易,但要做的话,却是非常困难的。据我所知,印刷钞票需要专门的印版、纸张和油墨,我不觉得我们能轻易地搞到这些东西。”
见马纳加罗夫说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索科夫点点头,回答说:“将军同志,您说得对,要制造以假乱真的假钞,除了您所说的这些,还需要专业的人才。刚刚的果列尔,我觉得就能派上用途。”
“可是印刷假钞所需要的印版、纸张和油墨,我们要从什么地方去搞?”
“我会把此事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再由他向最高统帅部汇报。”索科夫微笑着:“我相信最高统帅部意识到这种钞票战争的重要性之后,会给我们提供足够的帮助。”
“这里的电话,可以和方面军司令部通话。”卢涅夫指着桌上的电话,对索科夫说道:“我看你还是尽快把此事向科涅夫将军汇报,听听他的意下如何。”
电话很快接通,当科涅夫听说索科夫有事要找自己,以为是登陆场出了什么问题,有些慌乱地问:“索科夫同志,是不是登陆场那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是的,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索科夫见科涅夫误会了,连忙把自己的想法向他进行了汇报,最后说道:“我们可以用制造出来的假钞,购买德占区的各种物资、军火和走私情报等等。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样做,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搞清楚怎么回事后,科涅夫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说道:“索科夫同志,你的这个设想很大胆,但具体的效果如何,现在我还不敢轻易地下结论。这样吧,我会把此事立即向朱可夫元帅汇报,听听他的意见如何。假如他不反对的话,我们再向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报告。”
虽说科涅夫没有明确地表示对此事的支持,但索科夫从他说话的语气中,还是听出对方是乐见其成的。等科涅夫一说完,他就继续说道:“如果大本营通过了这个方案,我们恐怕就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大规模地生产大量的假钞。除了印刷假钞用的印版、纸张和油墨外,还需要专业的人才参与其中。”
“索科夫同志,你所说的专业人才在部队里是绝对找不到的。”科涅夫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你可以去监狱,或者解放的集中营里去寻找。”
“监狱和刚解放的集中营?”索科夫听科涅夫这么说,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印刷钱币可是犹太人的特长。”科涅夫回答说:“而据我所知,德占区里的所有犹太人,不是遭到德国人的屠杀,就是被关押在监狱或集中营里劳动。你如果需要专业的人才,就只能去这些地方寻找。”
科涅夫话提醒了索科夫,他隐约记得德国在1942年实施了伯恩哈德行动,这是德国试图摧毁盟国经济的阴谋。他们从各个集中营里挑选了一批犹太人,这些技术精湛,心灵手巧的犹太工匠们,被德国人用来制造假钞。
可能是因为他们相信德国人给他们画的大饼,和虚无缥缈的承诺,犹太人把假币的印刷质量做得十分到位,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地。而且在生产的巅峰时期,英镑假钞的月产量达到了3000万。
他放下电话后,对坐在旁边的马纳加罗夫、卢涅夫等人说道:“科涅夫司令员原则上同意了我的建议,他会立即把此事向朱可夫元帅汇报。只要朱可夫元帅没有异议,此事就会尽快上报个最高统帅部。”
以卢涅夫对索科夫的了解,此事只要朱可夫知道了,以朱可夫对索科夫宠溺程度来分析,肯定会同意此事。就算上报最高统帅部时,遇到什么反对意见,朱可夫也能立场鲜明地支持索科夫。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卢涅夫试探地问索科夫:“司令员同志,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前期的准备?”
“没错没错,”不管这件事是否会获得上级的批准,索科夫都觉得自己应该把前期能做的工作都做好,他冲着门口喊道:“萨莫伊洛夫中尉,进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萨莫伊洛夫出现在门口,毕恭毕敬地问:“司令员同志,是把隔壁的人带过来吗?”
见萨莫伊洛夫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索科夫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萨莫伊洛夫的提议,把关在隔壁的果列尔带过来。
很快,果列尔就被萨莫伊洛夫带了进来。
进门后,果列尔一脸忐忑地望着索科夫,不知道这位穿着普通战士军服的指挥员,将会如何处置自己,是立即拖出去枪毙呢,还是直接关进监狱,等以后再处置自己。
谁知他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相反,对方还态度和蔼地问:“果列尔,你认识的朋友里,有懂得钱币印刷的吗?”
听索科夫这么问,果列尔心里立即明白,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连忙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指挥员同志,我的确认识一些懂得钱币印刷的犹太人。不过自从德国人进驻了克列门丘格之后,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试探地问:“都凭空消失了?”
“也不能说是凭空消失了。”果列尔有些迟疑地说:“有一部分肯定是被德国人杀死了,毕竟他们占领城市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城里的犹太人,把他们带到郊外杀掉……”
索科夫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到一个关键词“一部分”,便接着问:“按照你的说法,还有一部分人活了下来?”
“是的,是这样的,指挥员同志。”果列尔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是拼了,他决定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虽说德国人从进入克列门丘格开始,就大肆地搜捕犹太人,但城里还是有些人冒着风险收留了他们。将他们藏在自己家的地下室或者阁楼里,定期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让他们能勉强活下去。”
果列尔的话让索科夫想起,自己曾经看过很多二战电影里,都能看到有好心人将落难的犹太人藏在自己的家里,并为他们提供食物和水。难道这座城市里,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吗?
想到这里,索科夫扭头问卢涅夫:“军事委员同志,我们的部队占领城市之后,进行过大规模的搜索没有?”
对于索科夫提出的问题,卢涅夫思索了一阵,随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如今驻扎在城里的部队是丘瓦绍夫上校的近卫第98师,我觉得你能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索科夫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让接线员帮自己接替了近卫第98师的师部,听到有人说话,就立即开口说道:“我是索科夫,让丘瓦绍夫上校接电话。”
谁知听筒里传出的却是乌扎科夫的声音:“司令员同志,师长不在,您有什么事情,就对我说吧。”
得知丘瓦绍夫不在自己的指挥部,索科夫有些意外地问:“他去了什么地方?”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乌扎科夫听到说索科夫的语气有点不悦,赶紧解释说:“今天不是正式实施配给制的第一天吗?军事委员同志让师里抽调了不少的部队去维持秩序,师长就是去检查这些部队是否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既然是师长不在,我问你也是一样的。”索科夫急于知道部队在占领城市后,是否实施过大搜查,因此等不及丘瓦绍夫回来,就迫不及待地问乌扎科夫:“你们占领克列门丘格之后,是否对城市实施过大搜查?”
“大搜查?!”乌扎科夫听索科夫这么问,不禁一愣,随后试探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您是认为城里还有潜伏的德国人吗?”
“错了错了,中校同志。”索科夫见乌扎科夫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向他解释说:“据我所知,城里有一部分犹太人,在德国人进入城内之后,就被好心的市民藏在了家里。我问你们是否实施过大搜查,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在地下室或者阁楼里,发现被好心市民藏起来的犹太人?”
搞清楚索科夫想问什么事情后,乌扎科夫不禁冷汗直冒,连声说道:“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们虽说对城市进行过搜查,无非是为了找出隐藏在城内的敌人。而我们的市民对德国人充满了仇恨,他们是不会隐藏德国人的,一旦发现我们的搜索部队,就会主动向我们报告隐藏德国人的行踪。”
“这么说来,你们根本不曾搜查过建筑物里的地下室或者阁楼了?”
“没错,我们没有搜索过。”乌扎科夫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我想知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找到隐藏起来的犹太人,”由于制造假钞的行动,还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索科夫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因此他含糊其辞地说:“需要他们帮我做点重要的事情。”
“司令员同志,”乌扎科夫态度恭谨地问:“要不,我现在带人去进行搜索,看能否找出那些隐藏的犹太人?”
“中校同志,”索科夫想了想,对乌扎科夫说:“如果调派部队去进行搜索,不光会浪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且效果也不明显。你可以派人到各个建筑物外面去喊话,告诉那些隐藏的犹太人,尽快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我们将为他们提供必需的食物和药品。”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乌扎科夫很干脆地回答说:“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立即组织人手,到各处去喊话,让那些还藏起来的犹太人能早点现身。”
看到索科夫放下话筒,马纳加罗夫立即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索科夫将军,你的这个办法真是太妙了。那些还隐藏在地下室或阁楼里的犹太人,由于整天担惊受怕,思想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如果您的部队进行大规模搜捕,恐怕会让他们更加担惊受怕。”
而卢涅夫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众人都不一样。他心里很清楚,索科夫提出的方案,被通过的几率是非常高的,因此他特意问道:“司令员同志,不知您打算把印刷假钞的地点,设在什么位置?”
“果列尔,”索科夫望着旁边垂手而立的果列尔,虚心地向他请教:“不知你平时去的印刷厂,在什么位置?”
“在第聂伯河大街1417号。”果列尔小心翼翼地回答说:“那里以前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印刷厂,但自从德国人来了之后,那里几乎就废弃了,否则我也不能如此轻松地进出。”
索科夫点点头,随后对卢涅夫说:“军事委员同志,我看就把制造假钞的工厂,设在果列尔所说的印刷厂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