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匪徒爬到车顶上,朝餐车里扔手榴弹,谢廖沙上去把他们都干掉了。”索科夫简短地说明了事情之后,关切地问:“科帕洛娃,你没事了吧?”
“已经好很多了。”科帕洛娃回答说:“我刚刚在包厢的卫生间里,就是被浓烟熏晕了。幸好你及时把我救出来,否则我现在没准早就性命不保了。”
索科夫看了看卫生间里的布局,不禁皱起了眉头:“科帕洛娃,车顶的匪徒已经消灭,我们别待在这里了,去找个合适包厢休息一会儿,这样对你的恢复是有帮助的。”
“但我们又能去哪个包厢呢?”但科帕洛娃听后,却苦笑着说:“这几节车厢里的包厢里基本都是尸体,我可不想和死人待在同一个包厢里。”
“难道你忘记了,瓦谢里果夫和两名警卫员住的那个包厢,里面是干净的,没有什么尸体。”索科夫说道:“我们就去那里。”
但科帕洛娃刚站起身,身子就晃了晃,如果不是索科夫及时地扶住她,就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对不起,米沙,我蹲久了,猛地起身,就觉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所以差点摔倒。”科帕洛娃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索科夫没说话,只是弯腰给科帕洛娃来了个公主抱,抱着她就往警卫员们栖身的包厢而去。
科帕洛娃骤然被索科夫抱起,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说:“米沙,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别人看到,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刚刚也说,从我们包厢到这个卫生间的路上,几乎所有的包厢里都是尸体,谁会笑话你?就算是被瓦谢里果夫他们看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闲话的。”
两人来到了警卫员栖身的包厢,这里的设施一切完好,甚至连车窗玻璃都没有破碎。
索科夫将科帕洛娃小心翼翼地放在卧铺上,低头对她说:“科帕洛娃,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出去瞧瞧。”
但科帕洛娃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米沙,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几分钟就行。”
索科夫迟疑了片刻,觉得以现在的情况,占据列车的匪徒,恐怕暂时还不会发起进攻,自己留在这里和科帕洛娃说说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索科夫坐在科帕洛娃对面的卧铺,心里开始考虑,应该和对方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科帕洛娃开口说道:“米沙,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在去年的11月,曾经去过柏林。”
“你去年的11月去过柏林?”索科夫听科帕洛娃这么说,心里莫名发慌:“你去那里做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索科夫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科帕洛娃作为一名摄影记者,跑到柏林去能做什么,当然是跟着采访小组进行采访啊。“你是去采访的吧?”
“嗯,我是的确是跟着采访小组去采访的。”科帕洛娃忽然反问道:“你听说过约翰内斯·亨切尔吗?”
听到科帕洛娃说出的陌生名字,索科夫摇摇头,疑惑地问:“他是德国人吗?”
“是的,他是正宗的德国人。”科帕洛娃说道:“1934年7月4日,亨切尔被聘用为小胡子在总理府的私人公寓的总电器机械工。多年后,在柏林战役期间,他负责管理元首地堡的机房。
我在采访中得知,小胡子死后,亨切尔和电话员罗胡斯·米施,成为留在地堡建筑群里的最后两人。他们交换了各自写给妻子的信件,以防任意一人遭遇不测。接着,米施离开地堡,试图穿过我军在市中心的包围圈。
而亨切尔则独自一人留在这满是尸体的地堡,他没有选择离开,是因为地上的总理府里的野战医院需要水电,那里还有伤员。当我们的指战员进入地堡之后,亨切尔选择了投降。”
“这倒是一个对工作挺负责的人。”索科夫听后随口问道:“他如今被关在战俘营里吗?”
“嗯,是的,他被关在战俘营里。”科帕洛娃继续说道:“他告诉我,说天黑之后,我军停止对地堡附近进行炮击时,他就会走出地堡,查看被炮火摧毁的建筑物,以及被焚烧过的戈培尔夫妇的遗骸……”
“等一等,”索科夫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科帕洛娃:“你说的是戈培尔夫妇的遗骸?”
“是的,戈培尔夫妇被焚烧过的遗骸。”科帕洛娃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索科夫,有些不解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孩子,戈培尔的孩子呢?”索科夫可能是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准确,又补充说:“我听说,戈培尔的妻子得知德国战败已经不可避免,便亲自下毒把自己的六个孩子,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毒死了,以防止孩子们落入我军的手里。”
“关于戈培尔的孩子,我正准备说呢。”科帕洛娃接着说道:“亨切尔告诉我,首先进入地堡的是一群女医疗兵,她们发现亨切尔之后,就迫不及待地问爱娃的衣柜在什么地方?他说可以带她们去衣柜所在的房间。
但是当她们经过一个关着的房间时,一名女兵试图打开房门,却遭到了亨切尔的制止,他表情凝重地告诉她们,说屋里没有她们要找的东西。
可是那名女兵盯着亨切尔看了一阵,还是打开了房门。随着房门的打开,五六名女兵涌入了房间里。但映入她们眼帘的,却是几具躺在床铺上的孩童尸体,虽然身上已经被白布所覆盖,但露出的双脚上已经布满了尸斑。
带队是一名女军医,她看到屋里的孩子尸体之后,立即语气严厉地问亨切尔:这些孩子是谁,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亨切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她们都是戈培尔博士的孩子,因为她们的父母不愿意让她们成为俄国人的俘虏,所以下毒毒死她们之后,又让哨兵打死了自己,并把尸体搬到地堡外焚烧。你们进来时,看到门口附近弹坑里被焚烧的那两具尸体,就是戈培尔夫妇。”
虽说索科夫一直认为戈培尔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的孩子们却是无辜的,每次在影视作品里中,看到戈培尔的夫人给孩子们下毒的镜头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当初部队向柏林推进时,他甚至还有过想法,如果自己的部队速度足够快,没准能抢在戈培尔夫妇毒死自己的孩子之前,占领小胡子的地堡。活捉戈培尔之后,把他交给国际军事法庭进行审判,他的孩子就能活下来。
但历史没有假如,自己所在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负责的区域,负责掩护朱可夫元帅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右翼,根本没有机会在德国投降前进入柏林,解救孩子的想法就成为了空想。此刻听到科帕洛娃说起戈培尔的孩子,心里不免又有一些感触。
“米沙,你在想什么?”科帕洛娃问道。
“我在想,戈培尔就算是个恶贯满盈的战犯,但他的孩子们是无辜的,不应该就这样白白地死去。”
“米沙,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多。”谁知科帕洛娃听后,却义正言辞地说:“戈培尔的孩子的命是命,那些死于战争的孩子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觉得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一时间,索科夫觉得自己对科帕洛娃所说的话,居然是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科帕洛娃忽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冲着索科夫喊道:“米沙,你快点看窗外,那是什么?”
索科夫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扭头朝窗外望去,所看到的一幕,让他感到目瞪口呆。此刻的天空中,居然布满了降落伞,伞的下面是一个个挎着武器的战士。
“我的上帝啊!伞兵,是我们的伞兵。”索科夫惊呼一声,快步地来到窗前,仰头朝天空张望,心想是谁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居然派出伞兵前来救援自己?
只见那些伞兵战士们像落叶一般轻盈地降落在目标区域,安全着陆后,他们迅速收起降落伞,然后端起武器冲向列车所在的位置。
索科夫见状,不禁喜出望外,他弯腰抓起放在床铺上的冲锋枪,对科帕洛娃说:“科帕洛娃,你在这里躲一会儿,占据列车的匪徒,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我们全部消灭。”
索科夫出了包厢,首先赶往车头方向去找瓦谢里果夫。
来到瓦谢里果夫所在的位置之后,索科夫直截了当地问:“少校,情况怎么样,与外界还能保持联系吗?”
“将军同志,我准备向您报告呢。”瓦谢里果夫说道:“我想办法联系上了马利宁将军,当他得知你遇到危险的消息,也非常着急,他说会尽快部队来支援我们,让我们再坚持一刻钟左右。”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之后,瓦谢里果夫苦笑着继续说:“将军同志,我觉得马利宁将军可能是为了安慰我们,您想想,就算最近的部队接到消息,赶过来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他怎么可能在一刻钟之内,让部队赶来增援我们呢?”
“如果是从地面来的部队,也许在一刻钟内无法赶到。”索科夫笑着说道:“但增援部队如果从天上来呢?”
“从天上来?”瓦谢里果夫一头雾水地反问道:“将军同志,您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你难道还不明白,马利宁将军派来救援的部队,是伞兵,是伞兵。”索科夫走到窗边,抬手拉开了窗帘,大声地说:“难道你没有看到,我们的伞兵正在进行空降,很快就会冲到列车这里吗?”
瓦谢里果夫只朝窗外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伞兵,真的是我们的伞兵。哈哈哈,将军同志,我们有救了,有救了。伞兵一到,我们就能获救了。”
“少校,虽然我们的援兵已经赶到,但他们对列车里的情况不太清楚,不知道我们在什么位置。”索科夫提醒瓦谢里果夫:“就算想发起进攻,但也会因为投鼠忌器,而不敢轻易动手。”
“这个好办。”瓦谢里果夫说道:“我想办法用电台和外面的部队取得联系,把我们所在的位置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攻击其它的车厢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你让他们想办法先消灭车头的敌人,这样就能尽快与我们汇合。”索科夫接着说道:“现在,我去餐车那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谢廖沙。”
当索科夫来到餐车时,谢廖沙也发现了从天而降的伞兵。
见到索科夫的出现,谢廖沙迫不及待地问:“米沙,是谁派来的伞兵吗?”
“瓦谢里果夫少校告诉我,说他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马利宁将军,并将我们的处境告诉了对方。”索科夫向谢廖沙解释说:“马利宁将军答应派部队在一刻钟内赶过来增援,我想这支正在空降的伞兵部队,应该是马利宁将军派来的。”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谢廖沙此刻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连忙问索科夫:“米沙,我们什么时候展开对敌人的反击?”
“再等一等,我让瓦谢里果夫少校告诉援兵,从车头方向进攻,只要消灭了躲在车头的几名敌人,就能与我们汇合,到时再向车尾方向发起进攻,战斗就会变得异常顺利。”索科夫说完这话,指向堵着门口的杂物说道:“谢廖沙,你让警卫员把门口的杂物清理一下,免得影响到待会儿的进攻。”
“好的,米沙,我这就安排。”谢廖沙说完,就去招呼另外两名警卫员,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堵在门口的杂物。而索科夫则端着枪,警惕地盯着餐车的另一侧,免得他们遭到匪徒的突然袭击。
没等餐车这里的杂物清理干净,索科夫就听到车头方向传来了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他心里明白,应该是援兵的指挥员接到了瓦谢里果夫的通知,从车头方向展开了进攻。
车头方向的枪声很快就停止了,过了没多久,索科夫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转身一看,是瓦谢里果夫带着一群指战员沿着车厢跑过来。
索科夫连忙迎上去,在餐车和另一节车厢的接头处,截住了对方。
瓦谢里果夫见状,连忙抬手向索科夫敬礼:“将军同志,我们已经和援军汇合,如今是赶过来消灭敌人的。”
“援军的指挥员是哪位?”
一名佩戴着大尉军衔的指挥员走出队伍,向索科夫报告说:“将军同志,我是空降旅一营副营长梅格林大尉,请问您有什么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