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旅的周旅长正在向冯上尉布置任务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指挥部里不管是参谋还是通讯人员都是久经沙场,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有武器的拿起武器,没有武器的随手抄起附近的凳子或者棍棒,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索科夫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刚刚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里深处苏军的后方,遭到关东军偷袭的可能不大。再加上外面的枪声,响了几声就停下了,证明外面并没有什么战斗发生。相反,可能是部署在营地附近的暗哨,与新来的部队发生了误会。
“不要慌,雅沙。”索科夫看到雅科夫把手枪都拔出来了,连忙抬手制止了他:“不是敌人偷袭,应该是负责守卫的哨兵,与新赶过来的部队发生了误会。周旅长!”他后面的话是对周旅长说的,“麻烦你给观察哨打个电话,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旅长冲参谋长使了个眼色,示意由他来打电话。心领神会的参谋长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观察哨吗?我是参谋长,刚刚外面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马上向旅长报告。”
参谋长用手捂住话筒,向旅长报告说:“旅长,观察哨报告,有一支五十多人的内务部部队,从东南方向接近了我们的营区,与暗哨发生了冲突。”
得知有一支内务部队过来,还与自己的哨兵发生了冲突,周旅长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冲参谋长问道:“参谋长,有伤亡吗?”
参谋长连忙松开捂住话筒的手:“有伤亡吗?”
很快,他再次向周旅长报告说:“发生冲突之后,是内务部的人员开的枪,我们的一名哨兵手臂负伤,没有生命危险。”
周旅长问道:“内务部的部队在什么位置,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在五号区域。”
见周旅长抬手正了正军帽,准备朝外面走的时候,索科夫连忙说道:“中校同志,我跟你一起去。”
周旅长盯着索科夫看了一阵,缓缓地点点头,说道:“好吧,将军同志,请跟我来!”
既然索科夫要去冲突现场,雅科夫和卢金自然也不能待在指挥部里不动窝,也跟着周旅长离开了旅指挥部。
途中,索科夫问周旅长:“中校同志,你们的营地以前来过内务部的人员吗?”
“没有,将军同志。”周旅长摇着头说:“从来都没有来过,今天是第一次。”
“那就奇怪了。”索科夫嘟囔着说:“大战在即,突然有一群内务部人员到你们的营地来做什么?”
周旅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科夫,只能苦笑着说:“将军同志,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很快,在周旅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发生冲突的五号地区。随同周旅长一起来的冯上尉,上前与荷枪实弹和哨兵对峙的内务部人员进行交涉:“我是第88国际旅的情报科长冯上尉,你们中间谁是负责的?”
内务部的人群里走出一名中尉,他看了一眼冯上尉身后的周旅长,以及索科夫等人之后,冷冷地说道:“我是内务部的奇烈普中尉,是到这里搜捕杀人凶手的。”
正朝内务部人员走过去的周旅长,听到奇烈普中尉的话,不由大吃一惊,随即快步上前问道:“中尉同志,您说什么杀人凶手?”
“在两个小时前,距离这里五公里的位置,我们的一个医护营地遭到了一伙敌人的袭击。”奇烈普板着脸说道:“17名医护人员和49名伤病员,全部惨遭杀害。等我们发现远处升起的黑烟,匆忙赶过去时,发现营地的帐篷都被焚毁,满地都是我军伤员和医护人员的尸体。经过一番检查,我发现一名还没有断气的伤员,他告诉我,说袭击发生前,有一辆篷布上喷涂有红十字标志的卡车,进入了营地,护士们以为有伤员送过来,等她们上前迎接时,却遭到了来自车厢里的火力扫射,顿时都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敌人屠杀了我们的医护人员之后,又闯进帐篷,朝躺在里面的伤员射击。等他们发现营地里没有活人,便一把火烧掉了营地。那名伤员用尽最后一口气告诉我,那些穿着我军制服的敌人,都是亚洲面孔,他们屠杀了营地里所有人之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中尉同志,”周旅长等奇烈普中尉说完之后,立即向他辩解道:“我想您肯定搞错了,就算袭击医疗营地的敌人,都长着亚洲面孔,但不等于是我们做的。要知道,我们是你们的友军,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肯定不会是我们做的。”
虽然周旅长已经言简意赅地做了说明,但奇烈普中尉却不依不饶地说:“中校同志,您说杀人凶人不在你们的营地,就不在你们的营地了吗?我要带人进去搜查,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大致明白,医疗营地遇袭,肯定是关东军干的好事。这帮子畜生穿着苏军的制服,让营地的医护人员和伤员看清楚了他们的亚洲面孔,又朝着国际旅的驻地方向撤退,就是想祸水东引,让苏军与国际旅发生内讧。
“少校同志,”索科夫转头对推着轮椅的别济科夫说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别济科夫呲笑一声,说道:“将军同志,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袭击医疗营地的人肯定是关东军,他们穿着我军的制服,又朝着国际旅驻地的方向转移,就是猜到营地里恐怕还有人幸存下来,有意转移搜索部队的注意力。”
见别济科夫的说法与自己想得一样,索科夫点点头,随后吩咐对方说:“少校同志,既然你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就由你出面,把这些内务部的人员打发走。”
“是,将军同志,此事交给我吧。”
别济科夫说完,上前几步走到了奇烈普中尉的面前,等对方抬手向自己敬礼,掏出证件递给对方:“中尉同志,我是别济科夫少校,这是我的证件!”
奇烈普看清楚别济科夫的证件,顿时浑身一哆嗦,他再次抬手敬礼:“您好,别济科夫少校。”说完,双手捧着证件,毕恭毕敬地递还给别济科夫。
别济科夫没有仗势欺人,而是把奇烈普中尉拉到了一旁,小声地嘀咕了一阵。奇烈普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可别济科夫的说法。好不容易等别济科夫说完之后,奇烈普挺直身体对别济科夫说:“明白了,少校同志,我立即带着我的部下离开。”
等奇烈普中尉带着内务部的人员离开之后,周旅长来到那名负伤的哨兵面前,关切地问:“小孙,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没事,旅长。”被称为小孙的哨兵,摇着头说:“就擦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虽然小孙说没有事情,但周旅长还是叫过来一名战士,让他陪着小孙去卫生员那里包扎伤口。
“中校同志,”等战士搀扶着小孙离开时,索科夫笑着对周旅长说:“看来你对旅里的战士挺熟悉啊,连他们的名字都记得。”
“将军同志!”站在一旁的冯上尉,听索科夫这么说,忍不住插嘴说道:“我们旅长能记住全旅每一名战士的名字、籍贯,以及他们的生活习惯……”
“冯上尉,”周旅长打断了冯上尉的话,吩咐他说:“快点把你手下最得力的部下,都叫到这里来和将军同志见见面。”
冯上尉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索科夫趁着冯上尉离开的工夫,对周旅长说:“中校同志,我觉得发生在医疗营地的事件,应该是关东军所为。要知道,他们和你们一样,都长着相同的面孔,如果他们不说话,还真不容易分辨出来。”
“将军同志,我还没有谢谢您呢,谢谢您给我们解了围。”周旅长感慨地说:“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此事就算能说清楚,恐怕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这件事等我回到城里之后,我会向上级报告,”索科夫说道:“让上级安排合适的人手,对这次袭击事件进行调查,洗清你们所蒙受的冤屈。”
几分钟过后,冯上尉带着十名战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冯上尉向索科夫敬礼后,报告说:“将军同志,配合贵部的战士都集结完毕,请您检阅!”
那些跟着冯上尉过来的战士,看到冯上尉没有向坐在轮椅上的中将和站在旁边的少将敬礼,而是向一名佩戴少校军衔的指挥员报告,心里不免写满了疑问。
但他们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冯上尉在获得索科夫的允许后,正式公开了他的身份:“同志们,根据旅部的命令,我们即将前往外贝尔加尔方面军的第53集团军协同作战,这位就是集团军司令员索科夫将军。”
经冯上尉这么一解释,这些战士才明白,感情这名穿着少校军服的军官,才是这里军衔和职务最高的指挥员。
索科夫来到队列前,目光从这些抗联战士的脸上一一扫过,见他们个个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不禁微微点了点头。但接着看他们手里的武器时,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们装备的居然不是苏式武器,而是清一色的中正式,以及一挺捷克式机枪。
他从扛机枪的战士手里接过机枪,仔细地端详起来,脑子里浮现出影视作品里的场景:一名战士跳出战壕,端着捷克式轻机枪,一边朝着冲上来的敌人突突,一边大声地喊道:小鬼子们,你爷爷我和你们拼了!
索科夫把机枪还给战士后,扭头问跟在身边的周旅长:“中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没有装备我军制式武器?”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周旅长苦笑着说:“将军同志,您应该知道,真正的战场是在西线,所以主要的武器装备都优先供给给西线与德军作战的部队,而远东的部队属于二线部队,装备自然就要差一些。”
虽然周旅长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但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远东的苏军部队因为属于二线部队,装备自然无法与西线与德军作战的部队相提并论,而国际旅所享受的待遇肯定低于远东的苏军部队,自然不会有好的装备。
“中校同志,请你放心。”索科夫面朝着周旅长说道:“既然这支小部队是配属给我的,那么在装备和待遇方面,我会做到与我的部队一视同仁。等他们到了我的部队,我就给他们换装。”
索科夫的承诺,让周旅长两眼放光,他紧紧地握住索科夫的手,激动地说:“将军同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有了好的装备,在战斗中,我们指战员的战斗力就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而冯上尉和战士们也听清楚了索科夫说的话,脸上满是喜悦。要知道,手里的这些武器不但有年头了,而且弹药也不足,毕竟不管中正式还是捷克式轻机枪,使用的都是7.92毫米的子弹,与苏军的7.62毫米子弹不配套,一旦打光了,连补充都没地方补充。而换装了苏军的制式武器后,就意味着弹药充足,在战场上能可劲地造,让小鬼子也尝尝被火力覆盖的滋味。
索科夫最后对周旅长说:“我们将在明天上午离开哈巴罗夫斯克,不如就让冯上尉带着他的人跟我一起回城里吧,免得我到时还要派人来接他们。”
“没问题,没问题。”周旅长激动地说:“我这就安排车辆,送他们进城。”
“中校同志,不用那么麻烦。”谁知这时别济科夫插嘴说:“我们的车上还有足够的位置,就让小分队的战士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就在小分队准备登车时,索科夫却叫住了他们,随后对周旅长说:“中校同志,我看你们旅的武器装备估计数量不足,不如让这些战士把武器留下,交给其他战士使用,如何?”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虽说十来个人的装备不多,但对于缺乏武器装备的国际旅来说,却是弥足珍贵,他连忙向索科夫表示感谢:“将军同志,我代表国际旅的全体指战员,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中校同志,”等冯上尉的小分队把武器弹药都放下之后,索科夫向周旅长伸出手:“我们就此别过,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我们还有机会再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