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季洛夫在756团的指挥部里待了个把小时,坦克旅长才带着一名战士走了进来。
“上校同志,”沙季洛夫望着坦克旅长,面无表情地说:“您的部队来迟了!”
“没办法,将军同志。”坦克旅长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满脸无奈地说:“路上不是弹坑就是砖石瓦砾,让我们的坦克在行驶时不得不放慢速度。最令人头痛的是,谁也说不清那些废墟里,有没有藏着德国人的反坦克手。我来这里的路上,至少有八辆坦克被德国人的反坦克手干掉了。”
沙季洛夫不关心坦克旅的伤亡数字,他只关心对方是否还有作战能力:“上校同志,请您如实地告诉我,你们还能投入的坦克数量有多少?我需要的是准确数字,而不是什么估计。”
“如今还能使用的坦克是38辆,都是清一色的t-34\/85坦克。”坦克旅长说道:“我接到的任务,是用炮火掩护你们夺取国会大厦。将军同志,我该怎么做,请下命令吧。”
沙季洛夫带着坦克旅长来到了可以看到国会大厦的一侧,准备让他瞧瞧前方的情况。
坦克旅长见到所有的窗户的玻璃都被震碎,有些位置的墙壁甚至被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缺口,不禁摇摇头,说道:“看来夺取这里的战况可真激烈啊。”说着,就准备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墙洞。
谁知没等他走过去,就把沙季洛夫一把抓住了:“上校同志,小心点,别太靠近墙洞。附近的建筑物里有德国人的狙击手,看到有人出现在窗口或者洞口,他们就会开枪射击的,我们已经有五六名战士中了他们的冷枪。”
听说附近的建筑物里有德军狙击手,坦克旅长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最后还是沙季洛夫拉着他来到了一个墙洞旁边。
沙季洛夫抬手把大檐帽的帽檐转到了脑后,快速地探头出去瞧了瞧,随即把头缩了回来,对坦克旅长说:“上校,从这里就能看到德国人的国会大厦。虽说这个位置被德军的狙击手击中的可能比较小,但你探头出去时,还是要小心点。”
坦克旅长点点头,慢慢地探出头,朝远处的国会大厦望去,仔细地观察着自己想了解的情况。
等坦克旅长把头缩回来之后,就听沙季洛夫说道:“上校同志,看清楚了吗?”
“嗯,我大致看了一下。”坦克旅长点了一下头,随即说道:“面朝着我们这一侧墙壁上的窗户,都被砖石堵死了,改成了射击孔。一旦你们发起冲锋时,敌人就可以通过这些射击孔,用火力封锁你们前进的道路,给你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你说的没错,上校同志。”对坦克旅长的说法,沙季洛夫表示了赞同:“第171师向国会大厦发起进攻时,不但遭受到来自屋顶的炮火打击,更要命的是,他们好不容易冲进了火炮的射击死角,谁知却遭到了机枪火力的密集杀伤,从而导致进攻失利。不过在他们进攻失利之后,司令员已经请求空军出击,摧毁了德军部署在屋顶的炮兵阵地;同时,还动用集团军的重炮部队,将国会大厦的墙壁轰开了几个缺口,使我们的指战员能从这几个缺口冲进大厦。”
“将军同志,刚来这里之前,我还比较担心。担心您让我们用炮火在国会大厦的正面墙壁上,轰开几个缺口,因为我们坦克的火炮根本不足以完成这样的任务。”坦克旅长说道:“既然如今墙壁已经被重炮炸开了缺口,那么我们的任务就要简单多了,只需要用炮火轰击那些被砖石封起来的窗户,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掩护你们的战士冲进了国会大厦。”
“没错,就是这样的。”沙季洛夫等坦克旅长说完后,点了点头,满意地说:“就按照你所说的办法执行吧。”
“将军同志,为了便于我们两军的协同。”坦克旅长叫过随自己一起到来的部下,对沙季洛夫说:“这是我的报务员,让他跟在突击部队的指挥员身边,有什么需要,可以及时通过电台与我进行联系。”
“上校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啊。”沙季洛夫笑着说道:“本来我还在担心,进入国会大厦的部队想要得到你们的支援,需要先给团部或师部打电话,然后我们再与你们进行联系。这样做的话,不免会贻误战机。既然你派出报务员跟在突击部队的指挥员身边,那么进入大厦的部队,就能随时呼唤你们的炮火支援。”
进攻开始时,虽说天已经黑了,但到处燃烧的建筑物所发出的火光,却足以照亮指战员们进攻的道路。
随着一颗红色信号弹飞向空中,代表进攻正式开始。
数千名指战员从四面八方冲向了国会大厦,由于屋顶的炮兵阵地被摧毁,没有了大口径火炮的拦阻射击,进攻部队很快就进入了大厦前的广场。德军的机枪开火了,用密集的火力封锁步兵前进的道路。一个墙洞里布置的两门迫击炮,朝着接近中的苏军开炮。
站在观察所里的沙季洛夫,举着望远镜观看着战场上的形势。当他看到一发迫击炮弹落在进攻队列中爆炸,将几名指战员炸飞的那一幕,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立即命令炮兵开炮,摧毁德军的迫击炮。但转念一想,进攻部队已经接近了国会大厦,如果此刻开炮的话,恐怕会不可避免地造成误伤,他不得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下一刻,他看到几名正在冲锋的战士,忽然就地卧倒。他正感到奇怪时,却看到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爆炸,气浪掀起的碎石四散迸飞,甚至有一些砸在了战士们的身上。没等硝烟散去,战士们纷纷从地上爬起,又端着枪朝前冲。
不过沙季洛夫看到一名最先趴下的战士,抬起头,用手肘支撑地面探起半截身体,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令人遗憾的是,他没有成功,当他重重地栽倒在地上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沙季洛夫不知道他是被刚刚的炮弹弹片所伤呢,还是在起身时,被来自国会大厦的子弹所击中,反正那名战士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冲过了广场的指战员们,又沿着台阶往里冲。但敌人的火力实在太勐,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有几名战士倒在台阶上,有些只是负伤,有的则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虽然前面的战士不断地倒下,但后面的战士依旧义无反顾地朝前冲着,不过他们在上台阶时,还是努力地避开倒在台阶上的战士,免得踩在他们的身上。
看到成群的战士冲进了国会大厦,沙季洛夫暗自松了口气,只要部队进入了大厦,那些面朝广场的射击孔,很快就会在战士们的攻击下而失去作用。剩下的,就是看自己的部队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拿下国会大厦。
半个小时后,突击营长让坦克旅的报务员向756团团长津琴科上校报告:“团长同志,突击营已经拿下了国会大厦的二楼!”
津琴科一听,这可是好消息,连忙接通了师部的电话,把突击营长的报告告知了沙季洛夫:“师长同志,突击营已经拿下了国会大厦的二楼,正向三楼攻击前进!”
“已经拿下了二楼。”沙季洛夫觉得部队进攻速度,比自己想象得更快,不由欣慰地说:“突击营真是好样的。”
放下电话后,沙季洛夫又越过军长直接向集团军司令员库兹涅左夫报告:“司令员同志,756团团长向我报告,说他的突击营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国会大厦的二楼,正在向三楼发起攻击。”
原本以为自己的报告结束后,库兹涅左夫会夸奖两句,谁知对方听后却皱着眉头说:“什么,才拿下二楼?沙季洛夫将军,你们的进展太慢了!我给你们的五号突击旗呢?让人快点插到楼顶去!”
虽然库兹涅左夫批评第150师的进展速度太慢,但他的心里却是暗暗窃喜,花费了这么多时间,部队终于冲进了国会大厦,同时还占领了二楼。他决定将这个好消息向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元帅报告,想听听对方是什么想法。
没想到他刚汇报完,就听到朱可夫语气严厉地说:“什么,才占领二楼?库兹涅左夫将军,你们的速度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按照你们的这种打法,恐怕今天天黑前是根本无法占领国会大厦的。”
挨了批评的库兹涅左夫苦笑着说:“明白了,元帅同志,我会和沙季洛夫将军打招呼,让他们加快进攻速度,务必在天黑之前,拿下国会大厦。”
朱可夫结束和库兹涅左夫的通话后,想到远在莫斯科的史达林,一直在等待部队冲进国会大厦的消息,此时的时机已经成熟,倒是可以告诉他了。便叫过通讯兵主任,吩咐对方说:“通讯兵主任同志,立即帮我接通克里姆林宫,我要和史达林同志通话。”
苏军冲进国会大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地堡里。
前两天还在为罗斯福去世,而感到欢欣鼓舞的小胡子,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焉了。他心里很清楚,国会大厦是德国的最高象征,一旦这里失守,将对此刻柏林内还在作战的守军的士气产生致命的打击。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小胡子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匆匆和爱娃举行了婚礼之后,在服毒之后又开枪自杀。在临死前,他交代自己的副官,绝对不能让俄国人得到自己的尸体。
地堡里的高级军官们,把小胡子夫妻两人的尸体抬出地堡,放进了门口的一个弹坑,浇上汽油后点燃。没等尸体烧干净,苏军的炮弹就落在附近爆炸,高级军官们慌忙吓得躲进了地堡。
但这一切,作为苏军最高指挥员的朱可夫并不清楚,他此刻正在与科涅夫元帅通话,向他了解乌克兰第一方面军与美军会师的详细经过,其中就不可避免地说谈到了正在攻打国会大厦的事情。
科涅夫等朱可夫说完之后,对朱可夫说道:“元帅同志,我觉得用我们战士的生命去夺取这栋建筑物,是完全不值得的。我们可以用强大的炮火,将这座该死的建筑物夷为平地,那些坚守在里面的德国人也会被全部消灭。”
“科涅夫元帅,”听完科涅夫的话,朱可夫向他解释说:“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我也想通过炮击和轰炸,将国会大厦夷为平地。但我进攻柏林的战役刚刚打响,史达林同志就亲自给我打电话,命令我务必要派部队夺取国会大厦,最好别将这座对德国人意义重大的建筑物毁于一旦。正是因为有他的这道命令,我才临时改变了计划,放弃摧毁国会大厦的行动,改用步兵来占领。”
“原来是这样。”科涅夫听完朱可夫的话,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惜付出巨大牺牲,也要夺取国会大厦的意图,他点了点头,同情地说:“元帅同志,您是正确的。既然是最高统帅本人下达的命令,我们作部下的就只能无条件地执行。”
在放下电话前,科涅夫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元帅同志,美军的一名将军邀请我们去参加他们的庆功宴,不知您有什么兴趣参加啊?”
“谁啊?”朱可夫反问道:“是美军的哪位将军?”
“巴顿将军!”
“哦,巴顿将军!”听到科涅夫说的名字,朱可夫点了点头,赞许地说:“他算是美军中比较有能力的一名将军,我特别欣赏他的一句话:‘进攻,进攻,我们绝不防守!’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正确,只有不断地进攻,才能彻底地打垮敌人。”
科涅夫没有想到朱可夫对巴顿有如此的评价,便试探地问:“元帅同志,那他举办的庆功宴,您去参加吗?”
“如今柏林还没有拿下来,我哪里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庆功宴。”朱可夫都囔着说:“还是等我军拿下柏林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