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她倒也没困意。
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刚打开微波炉，门铃响起。顾曦看向那处，取出里面的牛奶，边喝边走去。
“你来了？”喝牛奶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清冷平淡的音调里夹着诧异，怔怔盯着门口的人。
男人下颌线流畅硬朗，半靠着墙沿发消息。
听到门从里面打开的声音后随即抬起眸子，顾曦头发处于半干状态，发梢香喷喷。瞄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不过才七点，她洗澡一般要用上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算算，五点多就醒了。
没化妆的她眼睛下方爬了圈灰色，便是昨晚没休息好。
脑中闪过昨天发消息的时间。
呼吸声粗重，纪执探出手去抹掉她嘴上一圈白胡子。在女孩怔住的那几秒里带着寒气进屋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逼地顾曦退后两步。
“你事情都处理好了？”
纪执换了身休闲服，外面随便加了件黑色冲锋衣。室内外温差大，进来后他身上的寒气迅速弥散开，激得顾曦身体抖了下。
“没。”应了声，单个音节里透着男人心情不太好。顾曦不明所以，踩着拖鞋跟在他身后。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跟往常一样。走了几步，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背对着她，声音掺着凉意：“你昨晚是不是通宵了？”
“嗯。”不可置否愣了愣，好在他看不到自己眼底的慌乱。可也就那么一秒的时间，异样情绪一扫而光，顾曦很认真地在解释。
“颜稚给的数据繁琐复杂，处理着处理着就忘了时间。”
“忙完后我才洗好澡，你就来了。”
“你那边忙完了吗？”
“快了——”
简单回复两个字，纪执像是信了她的话，又似乎并不接受她的解释。径自去了卧室，冷冽的目光从整整齐齐的床褥上掠过，最后停在吹风机上。
他顺手捞起旁边的护发精油，带着回到客厅。
接上电，在女孩的茫然中，纪执将吹风机塞到她手里。
“自己吹头发。”
人朝着厨房走去，后背挺直瘦削：“我去给你做早饭。”
“等你吃完饭，我再走。”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后背，长睫没来由半垂，余光瞥见白皙瘦白的手。
曾不止一个老师说她手好看，学校论坛上也经常有人发她的手照。
指节分明干净，但可惜了——
很快这双手就不干净了。
不堪的画面恍然从眼前划过，漂亮清冷的眼眶里顺然染上些阴翳。
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连握住吹风机都有些麻烦。
目光慌乱，迅速落到厨房方向。
摁下按钮，呼呼声响起，将某些异样压住。
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等室内温暖些再调回最适宜温度。桌上摆满寻常几样，早上先去的公寓，那边没人，然后便凭着感觉到了这边。顾曦家里没什么吃的，他就先去附近超市买了些菜。
“纪执你是专门过来给我做饭的吗？”
她听到他说吃完饭再走。
“嗯。”
直截了当回复，有些事没必要藏着掖着故意让顾曦去猜。过来给她做饭就说过来给她做饭，没必要谎称什么顺路过来。
“吃完饭，看着你睡觉我再走。”他换了个说法，“咖啡我给扔了，别喝，也不要再熬夜。”
“对身体不好。”
顾曦小声嘟囔，“那你不也熬夜了吗？”
两人发消息的时候时间将近凌晨两点，都没睡。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纪执手指顿了下，晦涩不明地抬起脑袋，目光沉沉。
某些记忆一幅一幅从脑海中掠过，暴力，阴暗——
耳边忽然响起男人痛苦声，昨晚陈叙将人带到山洞那边。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放过两人的想法，陆清屿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锁链将他双手锁住，末端深深钻在坚硬墙壁里。
他犯过不少罪，也不是完全细皮嫩肉。一番折磨，人依然淬着狠意一瞬不瞬盯着，没半点求饶意思。
有骨气，可纪执最会磨灭掉人的骨气。
手腕上青筋凸起，纪执认真思考片刻：“两边时间不一样，你这边是凌晨，可我那边是傍晚。”
“吃饭——”拧眉，手指在她面前敲了敲。“你不要走神。”
“你烦死了。”
语调埋怨掺着娇嗔，纪执愣了片刻。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拉开椅子，顾曦听着动静看去时人已经走到她身旁。
身体倏忽悬空，被人抱在怀里，接着坐下。
黑发埋进她脖颈，湿热呼吸洒下。
顾曦被迫昂起脑袋，由着他乱蹭。
“烦你也得受着，顾曦——”
“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