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我需要在事情发生之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陆谨修的眉眼中噙着浅淡的笑意,犹如一滩冰冷的潭水泛起了点点涟漪,我心神一动,随后暗暗地告知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名草有主了,我不过是他生命最后一刻的工具人。
想到此处,我便有些释然,在这些家族人的眼中,我的确是陆谨修不可对外公开的妻子,但是在陆谨修的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顶着陆太太头衔,然后为他打两年工还可以随便刷他卡的下属,我在这些长辈的面前无需显得胆怯。正所谓‘天大地大,老板最大’,有陆谨修在我的身边,那些长辈就算是想要用年龄施压,也根本犟不过一家之主。
“谨修,她是谁?”
上前而来的男人差不多五十多岁的年纪了,鬓发银白,皱纹满面,眉头皱成了川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指责的语气颇深,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想要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是一个勾引男人的骚狐狸。
“大伯,别动气。”
陆谨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竟然毫不退让。
好吧我承认,我放松不过三秒。
因为这位长辈还不是一般人,而是陆谨修的叔叔,业内戏称牛鼻子老道,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强,脸经常臭的就像是茅坑里面的石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物很了不起,陆氏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成就,这位老道……不,这位老总功不可没,虽然说这把年纪,人家解甲归田……恩,光荣退休,但是依旧是业内的标杆之一。
对于这些业内的奇谈八卦,我还不得不感谢安夏,如果不是因为安夏的八面玲珑,我还真的不会知道这么多的陆氏新闻。
“我能不动气?你他娘的都干了什么!”
“……”
我的思绪被这一声怒吼给打断。
能够让这位有涵养的陆大伯喊出‘他娘的’,看来陆谨修真的是做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严重到让周围本家旁支的人都纷纷凑了上来。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千夫所指’这四个字。
原来我也有一天能够当这个祸水,但不是什么好词就对了。
“大哥,消消气!谨修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领证都两个月了才通知我们!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长辈?”
陆大伯的情绪激动:“离婚!必须立刻离婚!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我甚至害怕这位陆大伯直接冲到陆家撕了我们的结婚证,而周围的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偷了他们的钱、房子、车还有女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发现我的手心冒汗了,果然这种强大的压迫感不是我这种涉世不深的女娃娃可以承受的。
“苏曼,是我陆谨修的妻子。”
头顶上方传来了陆谨修冷静沉稳的声音:“这一次叫你们过来,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她是苏曼,我们已经结婚了。”
“你!你这是胡闹!”
三伯也气的拍腿:“谨修,你这是我要活生生气死我们才肯罢休吗!你有没有考虑过陆家?有没有考虑过你是陆家的掌权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顾后果的事情?”
几个大人连番炮轰,陆谨修处变不惊,承受着各方的压力和指责,连带着我也已经感觉到了窒息。可我知道陆谨修这么做是为了沈觅,他们这些人大约还不知道陆谨修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在这个世界上知道陆谨修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就只有我、许默白,陆谨修还有陆谨修的私人医生。
我余光看见陆谨修面无表情地接受那些指责时,心里徒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我不满他们对陆谨修的指责,也不满他们倚老卖老的对他的私生活予以批评。
在这种情绪的滋生之下,我鬼使神差的开口:“各位叔伯,谨修他不是……”
“你闭嘴!”
陆大伯瞪了我一眼,厌恶的眼神毫不收敛。
与此同时,陆谨修将我挡在了身后,我看着他的背影,头一次发现他孱弱的身体竟又这么宽阔的肩膀,好像能够为身后的人抵御一切风雨。
“谨修,你给我让开,我倒要好好问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听说她毕了业就在陆氏做小职员,分明就是蓄意接近你!这种女人居心叵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大伯,你爸妈死了,我就得替你做主!让这些个狐狸精都离你远一点!”
“大哥!大哥你冷静!谨修不是这样的人……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有什么好谈的!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咱们商量!他知不知道他这么做会让我们陆家损失多少?和沈家的关系怎么办?那些项目全都要停止!”
听到了沈家,我下意识的看向了陆谨修。
沈家……说的应该就是陆谨修和沈觅的婚事了吧,不知怎么,我心里竟然会有些失落,原本陆谨修应该和沈觅在一起,哪怕他们的时光就只有最后的两年。
“说完了?”
周围安静了下去,陆谨修的声音愈发冰冷:“陆家的掌权人叫陆谨修,陆家的一切决策由我做主,大伯如果想要这个位置,可以自取。”
言毕,他反握住了我的手腕,扫视了一眼周围道:“我再说一遍,苏曼是我陆谨修的妻子,侮辱她就是侮辱我。”
“陆谨修!陆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二弟要是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么胡闹,他……你这是要他死不瞑目吗?!”
陆谨修面不改色道:“死人不作数,等我死了之后,我自会下去见他。”
“你!”陆大伯怒道:“你这样要沈觅怎么办?你要觅丫头因为你丢尽颜面吗?”
我本以为陆谨修的脸上会有些许的动容,却不想陆谨修依旧冷漠,眸中似是带着寒光,语气也越发的凌厉:“如果大伯真的很想和沈家联姻,不如你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