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五月一日,劳动节这一天,晨雾还未散尽,勃兰登堡门前的碎石路上已挤满黑压压的人群。
卖报童攥着《前进报》穿梭其间,头版标题《宰相将在劳动节向世界发声》被汗渍浸得发皱。
穿工装的男人把儿子扛在肩头,等候着集会的召开,前几日他们的宰相林尚舟\/菲里茨·冯·希佩尔发表通告说要在这里进行呼吁和平的演讲。
聚集在这里的人们期待着宰相的到来。
即使战争看似已经一触即发,即使这次演讲不会有任何用,林尚舟也依然要面对德国民众,面对世界进行这次呼吁和平的演讲。
倘若英法俄真的愿意在谈判桌上与德国用笔杆代替枪杆子来解决矛盾,那他十分乐意跟这些人谈谈要如何解决矛盾。
即使不会成功,那也总要先试试才行。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林尚舟的座驾从道路上驶来,下车的他向着周围的柏林市民挥手致意,缓步走在铺向演讲台的红毯上。
特蕾西娅跟在他身边警惕的盯着周围,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两分钟后他来到位于勃兰登堡门正前方的演讲台上,在他面前是聚集在这里的数万柏林民众,他这次的演讲不单单是面对德国人民的,同样也是面对整个世界的。
早已将演讲过程熟记于心的林尚舟来到麦克风前,在放有麦克风的立式小桌上有着一张演讲稿,林尚舟低眉看了眼演讲稿的内容后就把它放到了一边,脱稿演讲于他而言已经是小事一桩。
轻拍一下麦克风试试音,确定麦克风没有问题后林尚舟对下方的民众开口讲到:
“女士们,先生们,来到这里的德国公民们,还有全欧洲的公民们。”
“此刻,我站在这里,并非以德国宰相这一领导者的身份站在这里,而是以一名普通欧洲人,普通人类,用自己的良知向世界发言。”
“二十年前,当德意志帝国的旗帜在凡尔赛宫的废墟上飘扬时,我们曾天真地相信,战争的幽灵已被彻底埋葬。”
“但今天,从巴黎到莫斯科,从伦敦到柏林,仇恨的阴云再次笼罩欧洲大陆。”
“有人高呼复仇,有人磨砺刀锋,而千百万母亲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留下的泪水仍未干涸——她们的孩子、丈夫、亲人早已长眠在佛兰德斯与东欧平原的泥泞中、消逝于凡尔登与坦能堡的隆隆炮火中、失踪在索姆河那漂浮着腥垢的河水中。”
“法兰西的朋友们!”
“我听见了你们的愤怒。你们说,阿尔萨斯-洛林的星空下仍有哭泣的灵魂;你们说,莱茵河对岸的德意志堡垒是对法兰西尊严的践踏。”
“但请允许我反问:当你们将手指向柏林时,是否看见马恩河畔堆积如山的钢盔?是否记得二十年前因为战争导致致使社会动荡时巴黎街头佝偻的工人?”
“是否意识到,公社政客口中所谓的‘复仇’,不过是让新一代青年代替旧日的亡灵去死?”
……
林尚舟在台上演讲,这次演讲同步通过无线电广播出去,在法国巴黎北部的一处空军基地里,一名飞行员坐在自己的爱机旁倾听着收音机里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是否意识到……”
收音机内传出来阵阵德语,飞行员认真听着东方那个德帝国主义反动派领袖林尚舟的演讲,内心感到一阵绞痛。
“雨果,注意一点。”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雨果抬头看去,他的长官板着一张脸站在机库的大门那里,他急轻叹一口气,伸手把收音机换了个台,法兰西公社的音乐从收音机中飘出。
……
“俄罗斯的欧洲朋友们!”
谈完法国后紧接着是俄国。
“当你们在莫斯科高呼“收复失地”时,是否记得二十年前东线战争有多么的残酷、是否记得战争导致的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尊敬的克伦斯基总统时期,我们之间保持着友好关系。”
“现在西伯利亚的铁轨上仍然铺着克虏伯的钢铁,黑海舰队的锅炉里还燃烧着鲁尔区的焦煤。”
“难道我们注定要在东欧的麦田里重演坦能堡的惨剧?”
“Пoдymanтe o дeтrx poccnn!”(想想俄罗斯的孩子们吧!)
讲完这些话后,林尚舟用激昂的语气继续讲到:
“德意志帝国从未渴望战争。”
“我们的工程师在鲁尔区冶炼钢铁,不是为了铸造炮弹,而是为了铺设能够造福人类的条条铁路;我们的飞机穿过云层,不是为了恫吓弱小,而是为了让人类利用天空。”
“我们的青年高唱《守卫莱茵》,不是为了饮马塞纳河,而是为了像任何一个爱国者都会做的那样,表达自己的爱国之情!”
……
在东欧的一座小城普利路基的军营里,巴巴里斯和布吕歇尔坐在沙发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演讲。
“‘德意志从未渴望战争’…”
巴巴里斯低声念叨着这句话,布吕歇尔则是轻笑一声道:“巴巴里斯,你觉的英法俄会信宰相先生的话吗?”
“我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有所表现的话,那宰相先生说不定真的会选择用谈判来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
“谁知道呢。”
布吕歇尔叹了口气,他抬头望向窗外喃喃道:“希望这里的防线能坚持到咱们的援军抵达吧。”
……
“我在此向法兰西,向俄罗斯,向第三国际,向莫斯科协约,乃至是向整个欧洲提议,我们为什么非要叫嚣着复仇,用充满伤痛的战争来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呢?”
萨文科夫与瓦卢瓦关掉了自己的收音机,下达了准备战争的命令。
“德意志帝国再次提议,第三国际与莫斯科协约可以任选一个你们信任的城市来召开我们之间的谈判会议。”
“会议上我们可以和平的讨论南锡问题,和平的讨论德俄之间的矛盾。”
法兰西公社的军队已经在德法边境上做好了准备,南锡与阿尔萨斯-洛林,他们誓要用武力夺回来,俄罗斯的百万大军也在上千公里的边境线上静候夏至日的到来。
“让我们用笔杆代替枪杆子吧。”
忽的,林尚舟神情一凛,他话锋一转,语气凌厉的讲到:“然而我呼吁和平不代表德意志惧怕战争。”
“倘若有人执意要用战争来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倘若有人执意要对渴望和平的德意志人民施以战争,那请你们不要忘记。”
“公海舰队统治着海洋;铁十字之鹰在天空中翱翔;德意志的战车数量无穷无尽!二十年前我们能够征服巴黎,打败俄罗斯帝国,二十年之后我们依然能够实现这样的壮举!”
“可是这又如何呢?”
宰相的锋芒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叹息。
“战争只会给我们的人民,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伤痛,我不希望未来的某天孩子指着墙上的照片问道:‘他们都去哪了呢?’”
“所以即使会被斥为懦夫,我也要说,德意志帝国永远欢迎想要用和平手段来解决矛盾的朋友!”
演讲在民众们的热烈欢呼声与掌声中结束。
……
“德国人的自娱自乐罢了。”
将演讲全程听完的瓦卢瓦与萨文科夫如此评价道。
即使他们愿意跟德国人用谈判解决矛盾,他们也没办法真的这么做了,民众的情绪已经被他们带动起来,战车引擎早已发动,刹车也已经失灵。
法兰西公社从五月初开始便向德法边境增兵,俄罗斯方面同样陆续向东欧地区增兵。
一次呼吁和平的演讲什么也没有实现。
英法俄方面对情报严格封锁,德国始终无法摸清楚他们进攻的确切时间,所幸防御计划已经准备完毕,德国进入东墙帮忙防御的时间也被提前到了六月底。
德国的空军已经在西部的空军基地部署完毕,公海舰队也做好了出海打击敌人的准备。
平静的欧陆上是暗流涌动,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