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大面积崩塌后,江水倒灌而入,大堤下面已经是一片汪洋,在天亮的这段时间里,又有数处堤坝倒塌。李玉波派人沿河堤走出十余里,绕大弯后才找到路前去林华县送信,等送信的人赶到县城时,天亮了,城门刚刚开放。
林华县离河堤有十里远,但洪水依旧涨到了这里,南城入水近尺,南门外的灾民惊恐地逃向北门或高处,熟睡的袁县令被人唤醒。得知洪水再次侵城,袁德成知道大堤又溃口了,令人紧密注意涨水的情况,自己穿戴整齐来见艾刺史。
艾伟住在县衙前的寅宾馆中,『迷』『迷』糊糊被打门声唤醒,睁眼见四周一片漆黑,这个时候喊他一定是出了大事。急忙起身开门,随从禀报“袁县令有急事禀报。”
客厅之中见到神『色』紧张的袁县令,艾伟忙问道“袁大人,何事半夜惊忧?”
“大人,南门外水涨近尺,估计是堤坝溃口了。”袁德成张嘴便是坏消息。
艾伟心中一沉,心中暗叹倒霉,自己昨天刚到,晚上就发生了溃堤之事,这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好过。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来,反而镇定地斥道“慌什么,林华县地势北高南低,让衙役通知南门被淹的百姓转移到高处,等洪水退后再返家,以免房屋失修倒塌,伤及人命。”
“下官已经命衙役前去通知住在南门的百姓,城外屋棚的灾民也派人通知他们往高处躲避。”袁德成稳了稳心境,应道。他的惊『乱』多数是因艾刺史而起,一来刺史刚到林华县就发生溃堤之事,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二来也怕洪水影响到刺史,在他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县令年考的好坏刺史的好恶可是关键。
艾伟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五更刚过,天快亮了。”旁边有人答道。
艾伟站起身道“袁县令,索『性』你我去看看灾情,安抚一下百姓,然后去转运司衙门问个究竟。”
等艾伟和袁德成来到南城门,城门处的水已经将近二尺,跟最初闹灾时已经不相上下。袁德成的眉头紧锁,朝南边的方向看了看道“这么大的水,不知堤坝上到底怎么了?不知转运使衙门是否得到消息?王齐辰,你赶紧带了人,撑几条船到南边的村子看看有没有人被困,救他们回来。”
转运使衙门前,浑身泥水的报信人拍打门环,惊动里面的值守,常玉超等人匆匆上堂,当听到来人禀报河堤发生大面积坍塌,多数决口,有数十名民副晃啪砣牒又猩啦恢南6保桓龈鼍粑抻铮焖吕戳恕
邹素洁昨夜去叶彦光家中安排刺杀李玉波之事,对他的生死最为关切,追问道“是李典作派你来报信的吗?李典作没事吗?”当得知李典作好生生地活着,邹素洁心头一凉,不知是刺客失手还是根本就没有找到李玉波,想起种种后果,脸上颜『色』更变,这时深深后悔自己出面去找叶彦光。
常玉超首先清醒过来,喝令胥吏将报信人带来去严加看守,然后对着几名犹在发呆的下属道“河堤大面积溃口已经无法抢修,再说也没有那么多料物支撑,再想遮掩已不可能。唯今之计只有将李玉波先行拿下,关进转运使衙门,河堤溃口典作难逃其罪。”
段爽明白过来,站起身道“下官这就带人去河堤,绝不让李玉波跑了。”
常玉超点头,又对万怀兴道“怀兴,你曾管过河工修缮,溃口的河堤就要劳烦你带人抢修了。唉,尽力而为吧,但愿钦差能看在咱们辛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这个时候万怀兴也知道不能躲事,拱手应下,正要和段爽一起离开。胥吏跑进来禀道“艾刺史和袁县令来拜。”
常玉超站起身道“你们两人带人从后门走,抓拿李玉波之事不能耽误,记住抓到人一定要押到咱们自己的衙门中,绝不可让县衙把人带走。”
段爽和万怀兴带着二十多名胥吏从后门悄然离开,邹素洁叫过一个亲信,低声叮嘱道“你去叶掌柜家中送信,告诉他衙门要抓李典作到案打官司。”
将进艾刺史和袁县令迎入大堂,分左右落坐,艾伟径自问道“河堤溃口的情况如何,不知转运使衙门如何处置的?”
常玉超在位子上略略躬身道“下官也是刚接到典作李玉波的禀报,昨夜河水再次暴涨,河堤大面积坍塌,数处发生决口,在河堤上抢修的民赣惺寺淙牒又校啦恢!
河堤决口的主要责任在转运使衙门,但民阜5馔獾墓偎救匆湓谙匮猛飞希鲁杉绷耍障敕10剩s癯老鹊溃骸昂拥叹隹谑亲耸顾狙妹虐焓虏涣Γ鹿傧虼淌反笕饲胱铩o鹿僖丫扇饲叭プツ酶涸鹦薜痰牡渥骼钣癫ǎ1筛笔雇蚧承思绦诤拥躺锨佬蓿x鹗Ы档汀!
袁德成心中暗叹,李玉波在大堤上劳心劳力反而获罪,看来常玉超这伙蛀虫是准备把罪责都推到李玉波头上了。他虽然十分同情李玉波,却知道这是转运使司衙门的事,不能揽到自家身上,要不然自己也承受不起,只有头一低,暗生闷气。
艾伟点点头道“河工是贵衙门之事,本府不好指手划脚。不过本府名义上有权管辖,特别是本府恰巧身在林华县,责任不容推脱。常大人,今日申时之前你将详细的情况写成公文呈给我,不得有丝毫伪饰,钦差眼看就要到来,千万不可有半点疏忽,否则你我都吃罪不起。”
常玉超点头应是。
叶彦光接到邹素洁派人送来的消息,得知李玉波并没有死,具体的情形不得而知。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叶彦光不敢大意,当即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好,贴身带了银票和值钱的小物件后,叫醒常清,带了二十来个亲信,套了五辆车,出西门前往兴凌县的别业等待消息。
雨过天晴,太阳难得地『露』了脸,明晃晃地照向大地,可惜堤岸两边都是汪洋,李玉波已经招呼民赋返搅税踩母叽Αs嗍魃丫焕钣癫矫娲哟撸蛞菇惨搴屠钣癫ㄉ塘吭菔苯炭筒仄鹄矗獾么虿菥撸惨逍戳朔庑湃盟侨フ仪孜阑浦盟翘踊浦陌才拧
江安义再次化身为随从,保护李玉波不受伤害。有了江安义这块护身牌,李玉波毫无惧意,脸上还时不时『露』出轻松的笑意。江安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副表情戏还怎么演,再三提醒,李玉波方才装了一副沉重的表情。
段爽和万怀兴带着人一路急奔,在辰正时分找到了一脸凄容的李玉波。来的时候段爽和万怀兴商量过,先让万怀兴怀柔,争取能拿到那册账本。二十多个人将李玉波所住的帐篷隔离开,周围的民副焕乖谕饷妫蚧承嘶瓜氚呀惨逡哺铣鋈ィ钣癫Φ溃骸罢馐俏冶炯抑抖谢安槐乇芑洹!
万怀兴在衙门见过江安义,对李玉波的话毫不怀疑,笑里藏刀道“大堤坍塌,林华县南门入水两尺,惊动了艾刺史。天不亮艾刺史便驾临转运司衙门,让常大人严惩主管修建的官员。李兄弟身为典作,罪责难逃。”
虽然知道自己会被当成替罪羊,但从万怀兴口中听到消息,李玉波仍气愤地反驳道“大坝溃口是以前修堤时偷工减料、料物质量差的原因,李某自问尽心尽力,何罪之有?”
万怀兴与段爽对望一眼,段爽斥道“李玉波,休想巧舌脱罪,既是大堤偷工减料以前怎么不见你禀报,现在反咬一口还想攀咬别人吗?艾刺史明辨秋毫,钦差大人更不会听信你的胡言『乱』语,你还是乖乖地认罪伏法,跟我回转运使衙门打官司吧。”
白脸唱完红脸登场,万怀兴轻叹道“李兄弟,你我身为同僚,常大人也知你的辛苦,在艾大人面前极力为你分说。只要你能和我们同舟共济,定能渡此难关,到时大家都好,何必做鱼死网破之事。来时常大人已经交待我,只要李兄弟能以大局为重,溃堤之事自有我等共同承担。”
李玉波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安义,胆气立壮,抗声道“你们才是做贼心虚,等钦差大人到来,李某自会去申辩。大堤危急,李某不能轻易离开,恕我不能跟你们回转运司衙门。”
段爽见李玉波不肯服软,高喝一声“来人。”
帐外闯进五六名汉子,段爽一指李玉波,道“将玩忽职守、酿成大祸的罪官李玉波拿下。”
这些汉子都是转运司衙门养的打手,闻言上前就想拿人,江安义挡在李玉波身前,道“李大人是朝庭命官,没有公文怎能轻易拿人,且慢动手。”
依照《大郑律》除了龙卫在掌握铁证的情况下可以破例抓拿四品以下的官员,其他人不能轻易处置有功名在身的官员。想当初江安义身为刺史,查明乌云县令白治光贪赃枉法,也只是停了他的职,将他软禁起来,等朝庭吏部做出贬职罚银的决定后才依照吏部的公文处断。
『性』命攸关,段爽哪会按律行事,顶多向外说把李玉波请去转运司问话,届时向外报个畏罪『自杀』,查无可查。看到江安义挡在面前,万怀兴心想拿了李玉波,他这个侄子定然生事,为防意外,要将他一起拿下。当即吼道“连这小子一起拿下,将他们叔侄俩一起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