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关于这伙马贼的消息不断传来,让江安义有一种不祥的预福
马贼多是逃兵、罪犯、强盗组成,多数缺乏纪律极难约束。威远镖局的镖师们这伙马贼来去如风,功夫出众,配合默契,不像是乌合之众。
行有行规,马贼在杀人越货时尽量抢东西而不伤人,有的时候甚至会给商队留下点财物,以免商路断绝,断了生意。而这伙马贼出手狠辣,货物抢光人杀绝,给江安义的感觉就是想要断绝化州与西域的商贸。
化州要战后重建离不开商贸,何况答应子每年多上交二百万两商税和安西都护府八十万两过关银,不解决掉这伙马贼,江安义将寝食难安。戈壁滩茫茫千里,马贼行踪不定,大军难以清剿,着实有些棘手。
这几日欣菲呆在家中,汪佐国带人前往并州查办军械丢失一案,生怕被欣菲抢了功劳,巧言请她坐镇化州。欣菲懒得与他争功,乐得与丈夫多些时间相聚,起来跟着江郎一同来化州,多数日子夫妻却是各自奔忙,相聚的日子不多。
冬儿生下江晨智,欣菲暗暗有些着急了,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多数女人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这次跟着江安义来化州,欣菲其实想早些怀上个孩子。坐在窗前,欣菲『露』出憧憬的笑容,等有了孩子,自己便安心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再过问龙卫的事了。
院中,江安义焦躁地走来走去,和史清鉴商议了一下午,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史老爷子吃完饭回去了,江安义便一个人在院中溜达转圈想法子。欣菲放下手中的针线,倒了碗凉茶拿给江安义,斟酌地道:“要不我带人去探探这伙饶来路。”
一口气将凉茶喝尽,江安义道:“这伙人来路可疑,从华司马禀报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元教的那伙逆党,汪佐国把人手都带去了并州,你去势孤我不放心,我公务缠身脱身不得。”
欣菲笑道:“妾身在认识你之前,可就带着思雨几个行走江湖,起来比夫君你可要强些。江郎既然没有办法,妾身便替你跑一趟,你若不放心,就让安勇带着亲卫队跟我一起去。”
文进县归途中那次劫杀死了四名亲卫,却让江安义收伏了亲卫们的心,归来的亲卫把战场的情况一,众人都觉得替这样的主家卖命值得,打仗冲锋在前,银钱给得又爽快,这条命卖了个好价钱。
江安勇给每个亲卫都配了骏马,百练钢刀,长枪劲弓,还有细鳞甲。细鳞甲表面用百练钢片编缀而成,绳索隐藏在甲片之下,不易割断,甲片伸缩重叠,可弯曲调整,机动『性』极强,内附皮件,抗钝器击打,弓箭枪尖刺在上面,甲面坚硬光滑,可让尖头滑过,在大郑十二中制式盔甲中属于上等,与明光、锁子、山文铠齐名,六品校尉以上才有装备,普通的士兵多数用的是皮甲、木甲。
一套细鳞甲需几名匠人半年时间才能制成,价值不菲,江安义走了杨祥亮的门路,以百两一套的价钱买了二百套分给亲卫,这些亲卫们每日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细鳞甲招摇过市,吸引着百姓的目光。
亲卫们到校场上『操』练,不光普通的兵丁眼红,就连梅弘民也眼热的紧,这一整套装备下来,每个人花的银两不下于二百两,光装备就用了三万多两银子,守卫皇宫的卫士也比不了,这些东西全部是江安义自掏腰包,真是有钱人啊。
羡慕的眼光铸就出亲卫们的荣誉感,不用江安勇督促,这些人训练起来十分刻苦,这又让梅弘民心痛不已,这些精锐怎么就让江安义挑走了,如果自己有这百余人,用来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多好。
不少人眼热亲卫的待遇,找江安勇央告想加入其中,江安勇有些心动,不过江安义了句“宁缺勿烂,以后再”,让弟弟平日多留意观察,发现好苗子记在心上,等来年再。
欣菲带着亲卫一起走,江安义放下心来,虽然亲卫是安勇和石头率领,但江安义每旬会抽空跟亲卫们一起『操』练一次,江安义曾参加过秋狩,见过十六卫的精兵,自己的亲卫与他们相比,只强不弱。
偶尔江安义会与亲卫们比试比试,建立巩固自己的权威,然后和亲卫一起痛饮一番,拉拢感情,安勇不无醋意地自己整跟亲卫泡在一起还不如大哥的威望高。
这伙马贼如同绳索般勒在化州的脖子上,不解决掉他们化州便会窒息而死,对于欣菲江安义无条件信任,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当然放手。夫妻俩把安勇夫『妇』和石头叫了来,五个人商量到半夜,才各自安歇。
第二,江安义来到梅弘民的驻地,道明来意后要求借用连弩。梅弘民头晃得像拨浪鼓,一口回绝。
“眼下龙卫正在加紧盘查军械丢失一案,本将如果私下将连弩借给大人,万一有事,百口莫辩。”京中对梅弘民的处置还没有到来,驻军仍是他负责。
对于梅弘民的吃像江安义早已了然,直接开价道:“五两银子一架的租费,弩箭十文一只。”
朝庭对连弩看管得很紧,每架连弩弩身上都有编号,由军需官集中看管,战时领用,用完归库。如果无故丢失要按军法治罪,若是战损要归还损坏的连弩,再由军需官交还军中司马。当然,作弊的手法很多,打仗丢失是最常见的办法,军需官则可以利用废损之物拼装出好物件,这些严控的军械往往能卖出好价钱,梅弘民也曾做过贩过军械之事。
五两银子的租金可不低,梅弘民有些心动,何况江安义是用来剿杀马贼,按应该无偿相借。想起江安义亲卫身上的细鳞甲,梅弘民决心不放过宰肥猪的机会,脱口道:“十两银子,否则免谈。”
梅弘民双眼『露』出贪婪的绿光,像匹饿狼。江安义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为了妻子的安全,这个钱出了,写下领条,租借了百架连弩,又买了三千只弩箭,在梅弘民得意的笑容中回了府。
欣菲和安勇他们化妆成前往西域的客商,赶着二十多辆货车,上面装着蜜水果,一百多名亲卫分成前后三队,出积云关前往西域尉车国。欣菲身上有暗卫的腰牌,在化州境内自然无碍。
送走欣菲他们,江安义算着日子,等待着消息。
三后,一个来客将江安义的注意力从西边转移到了东边。
一匹快马在近午时分跑进了会野城,马上的汉子衣裳满是褐『色』的血迹,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向道旁的行人打听刺史府的所在。在行饶指点下,那汉子来到府衙前,看到石狮和高阶上的衙役,那汉子从马上滚落下来,支撑着坐起,冲着走过来的衙役道:“几位差爷,劳烦你们向江刺史通报一声,就德州新齐有人求见。”
德州新齐是江刺史的老家,这些衙役不敢怠慢,有人扶起汉子让他坐在台阶上歇息,见那汉子嘴唇干裂,忙找到凉水。那汉子咕嘟咕嘟地喝完,里面有人奔出,道:“江大人有请。”
两旁的衙役架着这汉子来到公堂,江安义站在堂前迎候。德州新齐县来人,不用问是老乡了,他乡遇故知,人生喜事。等到那汉子来到近前,江安义一愣,认出来人是振威镖局的副总镖对徐安虎,上次押运香水进京江安义和他在一起吃过饭。徐安虎怎么满身血垢,出什么事了?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江安义上前扶住徐安虎的胳膊,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急声问道:“徐镖头,你可受了伤?要不要请大夫来,发生什么事了?”
徐安虎喘息了一阵,道:“一些皮肉伤不妨事,徐某从齐州长武县连夜赶来,未吃东西,有些乏力。”
江安义忙吩咐人送些吃食来,徐安虎从怀趾摸』出封信道:“大人,徐某这次跟着郭爷押运货物前来会野府,不料在齐州长武县被人劫了,郭爷被响马绑了,徐某杀出条血路前来报信,这是郭爷被抓前交给我的信,让我作为证物。”
接过信,江安义认出信封上是张克济的字迹。有人送来馒头凉茶,徐安虎狼吞虎咽,江安义撕开家信,家中一切平安,张克济主要谈到郭怀理此行在会野府立足应该注意的事项,江安义来不及细看,把信揣入怀郑
徐安虎塞下三个馒头,几块卤肉,肚中有货,觉得精神了许多,大夫替他背部的伤口上好金创『药』,江安义这才问道:“徐镖头,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对江某讲一遍。”
中秋过后,郭怀理带着八十车货物和二十多名管事来会野府立足,此趟妻儿并未随行,准备明年开春跟着冬儿她们一起前来。货物照例由振威镖局押运,因为江家、余家、郭家的关系,振威镖局迅速地壮大起来,从原来的几十人壮大到三百多人,在仁州、方州、京师都开设了分镖局,招揽了不少好手,还请了江家的供奉授业,成为江南一带的大镖局。
此次郭怀理要到化州开创基业,振远镖局的总镖头吴英杰感觉是壮大镖局的好机会,谁不知道底下最好做的生意就是西域贸易,有贸易就有镖局,如果振远镖局能借江刺史之力在化州占据一席之地,那振远镖局可就不仅是江南大镖局,而是有可能成为大郑有名的镖局。
镖局内部商议后,找到郭怀理,决定由副总镖头徐安虎带着八十名精干镖师护送货物前往化州,此趟出不要镖银,只求郭怀理到时跟江刺史美言几句,能扶持振威镖局在化州立足。
对郭怀理来这是双赢的好事,徐安虎是振威镖局的顶尖高手,他与郭家打交道近十年,从未失过镖,信得过。以后自己在化州立足,由振威镖局护送货物彼此放心,当即拍胸脯答应下来。
八月二十日动身,从德州往西北前行,从德州前往化州有两条线路,一是仁州、方州、娄州、并州再到化州,还有就是过仁州、姜州、齐州到化州。前一条道安全些,但更远,第二条路近三百里路但沿途山匪不少。
徐安虎想着自己将来要在这两条道上常来常往,免不了要与山上的好汉打交道,不如趁此次沿路拜访,结个交情,以后方便,于是镖队取道仁州、姜州、齐州前往化州。
一路上遇到不少劫匪,徐安虎凭借手中降魔杵降伏了不少好汉,又巧言送钱拉上了关系,一路上顺风顺水,徐安虎不免有些忘形,在长武县打尖的时候喝零酒,吹嘘了几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镖队上路,途经长武县和永河县交界的樟罗山被人劫了镖。
“劫匪躲在山林间放箭,商队行在山路间无处躲避,不少兄弟被箭『射』郑那些劫匪中有个『射』箭高手,第一箭便将镖旗『射』落,徐某想冲上前拼命,结果被林中的绳索绊倒,被人伤了后背。”徐安虎双眼怒睁,拳头紧攥,仿佛那劫匪就在身前,要扑上去继续厮杀。
“郭胖子没受伤吧?”
“郭爷没事。郭爷见镖局不少人受伤,喝令大伙投降,让贼人劫取货物,郭爷仁义,徐某实在是有愧。”
“那他现在何处?”江安义追问道。
徐安虎叹道:“那群劫匪听货物是新齐县郭家的,追问是不是和江家做香水生意的郭家,我以为贼人与大人有旧,便是。哪知这伙劫匪便绑了郭爷,是让我送信,叫大人你送十万两银子来赎人。我把人安顿好,连夜赶来向大人报信,请大人想办法救救郭爷。”
绑走郭怀理看来是冲着自己,江安义吩咐人带徐安虎到驿馆歇息,思忖起这伙贼人是谁,难道又是元教的贼人在作怪。江安义愤然挥拳,“砰”的一声地砖被真气击碎,谁要是伤了郭兄,江某必与他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