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过是些小事,皇帝你斥责几句,让他往后收敛些便是。”
太后给出的处理方式,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帝对此没有说话,似乎是答应了,又似乎还在思索什么。
“哀家听说苏辞那孩子给的法子还不错,皇帝你不如就交那孩子去办,这事便过去了。”说罢太后轻轻地拍了拍皇帝的手背。
慈爱的脸色让皇帝不忍再反驳什么,只道:“母后说的是。”
这便是应下了。
太后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也多亏苏辞那孩子出言,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动皇帝。
无论如何她是不能提及政治上的事惹皇帝厌烦,只得为两个孩子求情。
“皇帝,哀家瞧着你累了,好生歇息,别太过劳累。”
临走时,太后也不忘关怀几分。
一路回了慈宁宫,太后心里压着的石头也在看见南羲时彻底放下了。
“羲丫头。”
此时南羲正躺坐在床上喝药,浓烈的苦味入口,依旧是面不改色。
“皇祖母。”
太后瞧着心疼,坐下后轻轻握住南羲的手:“你这孩子,不知道喝了多少苦药。”
南忆那孩子一吃苦的都闹着要吃蜜饯,当然是五六口蜜饯才下得去一口药。
“皇祖母,孙女习惯了,便不觉得苦。”南羲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太后的脸色,看样子是不会出现什么坏事。
果然太后是来同她“报喜”的,只说:“皇帝已经把瑜哥儿的事交给了苏辞那孩子去查办, 苏辞那孩子为人最是正直,就是秉公职守,刚正不阿,待查清真相,瑜哥儿不会有事。”
说着又拍了拍南羲的手:“你好好将养着,莫要担心外面的事,一切有哀家在,断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皇祖母。”南羲眼眶微红,反手去握住太后那温暖的手掌,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感受到有除了兄长以外的亲人关怀她。
一种不带任何不纯粹目的关心。
“好孩子,是皇祖母不好,识人不清,害苦了你。”太后眼中含着泪光,从前有多信任梁妈妈,如今就有多么的愧疚懊悔。
瞅着眼前温情泪意,青蓝赶紧笑说道:“太后,郡主身子还虚着,可断是不敢再哭了。”
“是了是了。”太后抹了抹眼角,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屋里正说着话,然后外头走进来一宫女,见太后行礼,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瞧着神色是不大好,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屋内的众人也顿时染上了一抹凝重,不知这宫女带来的是何消息。
“有话便说。”
青蓝一声呵斥,那宫女赶紧言:“太后,大相国寺失火,虽扑救及时,可固坚方丈年老体弱,逃避不及,被大火烧死了。”
今儿本该是固坚方丈前来诵经祈福的日子,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会传的如此噩耗!
对此事同样诧异惋惜的,还有南羲,她托付方丈再次遇见送镯子的那个人告知她,可如今方丈意外身陨,那人的下落便也断了。
此事对太后来说是痛心的,嘱咐了她几句好生养着,遂去了佛堂为固坚方丈诵经。
下午时分,皇后身边的安秋姑姑来了慈宁宫,说是替皇后传话。
皇后要见,南羲自不会拒绝,听闻皇后至大将军死后时常卧病在床,好些日子不曾见人。
安秋姑姑是个面善温和的人,说话细语动听。
到了皇后所居的长春宫,安秋恭敬道:“郡主,请。”
皇后的寝宫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华丽精贵的装璜,瞧着十分清新素雅,尤其是那几盆养的极好的君子兰,可见是精心打理过的。
进了皇后寝殿,此时的皇后正卧坐在暖塌上,无妆无梳,病颜憔悴,却盖不住姣好的容颜。
细眉弯长,柔如流水,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便好似秋日里最后一抹暖风,温柔娴静。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
“小羲来了。”
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沙哑,这大抵是她见过最为温柔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让人沉醉其中。
苏皇后温柔地唤她小羲,让她坐在了她的身旁。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很好闻,就像皇后的人一样,只瞧着,便十分舒心。
皇后没有想象中那般威严,只是随和地同她话家常。
“小羲,你母亲与我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你那时还年幼,只怕你已经记不得你阿娘模样了。”
南羲微微低下头,只是颔首,提及许多伤心事,心中发闷,她的确是不记得阿娘的模样了。
甚至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阿娘什么样子。
只见苏皇后对着安秋一个眼神示意,安秋便从后头拿出来了一幅保存得极好的画卷。
苏皇后在她面前轻轻的铺展开画卷,动作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当画卷展开露出一女子容颜时,苏皇后的眸光变得格外温柔。
“小羲,这便是你阿娘,你长的很像你阿娘。”说着话,苏皇后眸中闪着微光。
南羲定定地看着画中人,身穿蓝衣的女子站在假山之侧,神态柔和而大方,她看着画中女子,却似像是在照镜子。
“这我兄长所画,兄长死后便到了我手里,留个念想。”苏皇后喃喃细语,心中哀伤。
苏家人丁衰败, 她自幼便是兄长带大的,大好的年华却痛失了最好的姐妹,如今连兄长也都离她而去。
“苏大将军?”南羲略感到诧异,这画居然苏大将军所作!丹青笔墨栩栩如生,说是名师大作也不为过。
见她反应,苏皇后失笑:“兄长他虽是武将,但也文采斐然,他志不在朝堂,只愿守护家国,遂做了一名武将。”
听了这一席话,苏大将军终身未娶,南羲心中也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同苏皇后说了许多话,苏皇后待她不似长辈,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直到太后那边派人来传话,南羲才有些不舍的同苏皇后告别。
人才离去,一滴泪珠入了画卷,将原本干透的墨迹渲染。
苏皇后赶紧用手帕轻粘去泪渍,生怕毁了画卷,对安秋吩咐:“好生收起来。”
“皇后娘娘……”瞧着伤心的皇后,安秋是忧心忡忡。
苏皇后擦了擦眼角泪,只道:“似见故人归来,叫我怎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