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阁内充满了血腥气味,甘棠目光闪烁惊恐地瞧着那地上涌出的大片鲜红,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尽管此时已经被这一幕吓得六神无主,她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身后的人。
这大概是长久的习惯而导致的,无论遇到什么危险,甘棠总会把身边重要的人护在身后。
阿江那手长刀沾染了血腥,血珠顺着刀刃流动,凝聚在刀尖一滴一滴地摔得四分五裂。
每一声都格外的清晰,像是催命的鬼符。
她顺着那刀尖往上,目光落在那执掌刀刃的主人脸上,不知面具之下是何等是让人恐惧的一张脸,她只看见那露出来的一只眼睛。
冷漠,又似乎有些疑惑。
阿江并没有向她杀来,而是站在了原地,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阿江!你为何杀人?”甘棠鼓起勇气大喊出来,脚步却缓缓地往后挪动着,抵到春梅身上才作停。
阿江是郡王送的护卫,她相信郡王不会送一个会害郡主的人,可此时此刻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人,这种信任动摇了。
下一瞬,阿江握着长刀的手抬了抬,甘棠的心也倏地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其抬手擦刀,顺入刀鞘,行云流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走……走了?
甘棠浑身一软,瞬间失去了支撑,犹如轰然倒塌的山峰,一屁股坐在了春梅身上。
那声吃痛的闷哼,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才察觉背后衣裳已被冷汗浸湿。
连额头上都有汗珠滚进眼里。
“甘棠……你要坐死我不成?”春梅瞧着阿江已经走了,也没了方才的慌张,实在是压的喘不过气咬着牙挣扎。
尽管坐下的人扭动的像一条蛆虫,甘棠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盯着那三具尸体,嘴里重复地喃喃:“阿江杀人了……”
她不知阿江因何杀人,但阿江现在是郡主的护卫。
对了……郡主!
一想到南羲,她猛然起身,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往院外跑。
才跑至院门,骤然停住了步子!看着十步开外的两个陌生侍卫,甘棠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爬满了脸,她转身就往回跑。
这时春梅也已经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瞧着甘棠一脸惊恐的跑回,又看见身后的两人顿时犹如受惊了的老鼠。
春梅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进了离得最近的屋子,砰的一声响,屋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采苹!”甘棠失了声的喊叫,地上采苹不为所动,仿佛是一个没了生气儿的人。
她跑过来拉住采苹的两条手臂,使出浑身解数往屋门拖。
此时春梅已经将离得最近的屋门从里锁上。
砰砰砰!
甘棠用力地拍了两下,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滴落,猛然回头发现,那二人已进入院中。
里头的人不开门,甘棠只得抓紧了彩萍的衣裳,有些慌不择路的拖拉着采苹往旁边的下人房去。
甘棠的一切行为,都被两侍卫看在眼里,其中一人挑了挑眉,对此倒也理解。
二人只是将院子里的几个尸体清理后拖走,并未久留,郡王吩咐过,不得脏了海棠阁。
甘棠在屋中推动桌子,死死的将门抵住,手上力道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似乎没有动静,她不敢去查看,只能背靠在桌子上歇息一会。
缓缓滑坐地上,她望着那被随意撂在床上的采苹,眼里的泪水顺势倾泄而下,双手紧紧的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在郡主的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行露先下马车将南羲扶了下来,带着鹰隼和蛋欲进府门。
只是才上台阶,便觉府中有些不对劲,这中门大门,却无人看守,实不应该。
“这些护院小厮,尽是些偷懒的。”行露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郡主府已经被梁妈妈管理的不成样子了。
进了门,走了百来步不见府下人,穿过满是枯紫藤花的长廊,远远的瞧见地上躺着好几个!
若是没有看错,那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鲜红色,是血!
再镇定的人看了此种景象,也觉惊骇!
“郡主!这……这是有贼人入府?!”行露放下鹰笼和鹰蛋,赶紧扶住南羲。
南羲愣了好一会儿才作反应:“过去看看。”
瞧这前头方向,是梁妈妈所住的明月轩。
当南羲在明月轩的屋中看见梁妈妈和海月的尸体时,已是又惊又恐,这一路来这么多死人,唯有梁妈妈的死状,让人汗毛直立!
双眼已不知去向,身首异处!
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踉跄,她看着梁妈妈的样子紧紧地抓住行露的手:“你速去报官!”
“郡主!奴婢不放心您一人在此!”
行露拉着她,欲带她一同离去。
她想到海棠阁,遂挣开了行露的手,说道:“快去!”
离开明月轩,一路向海棠阁去,她心中思绪再多也顾不得想,只担心甘棠采苹如何了。
那梁妈妈房中并没有翻箱倒柜的痕迹,她便知府中不是入了杀人抢劫的贼,更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仇杀的可能极其之小,她与梁妈妈才闹了不和,梁妈妈便死了,这祸事终将是会落到她的头顶。
但愿此事她能力挽狂澜,折了自己也罢,绝不可连累洛阳和两位兄长。
匆到海棠阁,她瞧着院里没有血迹,周围寂静无声,正堂的屋门紧闭,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
心中不免慌神:“甘棠!采苹!”
几声轻唤,只听传来挪东西的响动,她循声望去,一时定住脚步。
随着几声响动,一扇门开了。
甘棠试探性的探出头来,在看见南羲时,原本已经风干的泪痕再被湿润!
“郡主!郡主!”
那冲出来的人儿与她扑了个满怀,哭得泣不成声,她只得轻轻地拍了拍其后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怀里的人哭得太过厉害,她不知甘棠经历了什么,抚着那颤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抚。
甘棠紧紧的抱住南羲,眼泪中带着庆幸,她庆幸郡主没事,郡主还好好的。
“甘棠,究竟出什么事了?”
南羲轻声无语地询问,这一问,更让甘棠止不住泪意,只拼命摇着头:“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