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南温严的目光,这里头带着探究,疑心。
这样的眼神,苏辞在先帝身上已经体会过多次,这几乎是作为皇帝都会有的眼神。
南家的皇帝,疑心最重。
苏辞冷视皇帝的疑心,只对刑部尚书质言:“此案重大,你身为刑部尚书,办案竟如此草率,如此不履职责,何不退位让贤?”
不带任何怒气的问话,却吓得刑部尚书心头一惊,想也没想,便赶紧跪下在南温严面前:“摄政王出言诽谤微臣,请陛下明鉴!”
南温严打量了一眼苏辞,语气随和地对刑部尚书开口:“摄政王所说……倒也不无道理,张卿啊,你这次是草率了些。”
“陛……陛下……”刑部尚书诧异地抬头,他一时间不明白南温严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革他的职不成?
虽知道自己的乌纱帽不是皇帝想摘就能随意摘的,毕竟太尉会保他,可心里不免还是害怕。
“陛下,臣……”
刑部尚书还想哭诉一番,南温严便出声打断:“爱卿啊,你先回去吧,此案朕还待定夺。”
南温严最是厌烦大臣哭诉,这些文官一言不合便哭成泪人,比后宫里的妃子还能哭。
随着刑部二人离开,苏辞也对着南温严直言:“陛下,刑部尚书是太尉学生,如此急着处理大理寺少卿,背后居心可想而知。”
这大概是南温严头一次听见苏辞说别的大臣坏话,但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南温严是认可的。
若是皇后的父亲出事,那么连带着皇后也得废。
而后宫不可一日无皇后,那么最可能被推上皇后之位的便是赵贵妃了。
南温严轻笑出声,一改方才对苏辞的疑心探究,亲和道:“表哥,你是朕唯一可信任之人,此事表哥觉得该如何处理?”
面对南温严的套近乎,苏辞一向都是无视的,他道:“臣肯请陛下将此案交由臣处理,一来,大理寺少卿无理由毒杀兵部尚书,二来,皇后不可废。”
最后一句话便足以说明一切,皇后不可废,那么大理寺少卿即使是有罪也得无罪。
这样的事,就如同一个烂摊子,交给苏辞是最为合适的。
但此时南温严却有些犹豫,他倒是有更好的想法,讪笑着说:“表哥这些日子辛苦,这事便不劳表哥了。”
苏辞这次去皇城守卫营处理结果,他并不满意。
“陛下打算将此事交给何人?”苏辞作为摄政王,自然是有权过问南温严的一切决定。
南温严倒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道:“朕打算把此事交给长郡主。”
“长郡主?”
苏辞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诧异,完全出乎意料,且又不在情理之中。
“嗯,这件事交给皇妹,朕更放心些。”南温严说道。
苏辞虽知道南温严是敷衍的话,但南温严既然已经决定了,此事对南羲也有益处,苏辞没有任何反驳,拱手作揖:“陛下若无事,臣便先告退了。”
“嗯,表哥回去好生歇息。”
太监刘德才送走了苏辞,走进来瞧着南温严正在拟旨,作为伺候过两代帝王的人,刘德才察言观色的能力自不用说,可还是不理解皇帝为何要把这事交给长郡主。
就在刘德才疑惑之时,南温严笑了笑,没有去看刘德才,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朕疯了,把此事交给长郡主去做。”
“奴才不敢!”刘德才想也没想地便跪了下来,赶紧道:“陛下的决定,自有陛下的道理。”
就算南温严真的疯了,他也不敢说出来。
南温严抬眸打量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老太监,揶揄:“起来吧,瞧把你吓的。”
“朕原本是打算培养宦官,以来同那些朝中老臣抗衡,但这宦官之祸朕也是知晓的。”
刘德才颔首,这事他也知情,就像高顺,得了些权势,便飘了起来,竟敢在宫里头到处玷污宫女,就在昨日便已经被陛下处死了。
这件事陛下做得格外果断,宦官之权还未起来,便被掐死了,朝中不少大臣只怕都是高兴的。
说话间,南温严已经拟好了圣旨,盖上玉印后,他满意的开口:“长郡主是女人,朕可以培养她,也能废了她。”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女人干政,大南立国之时,祖皇帝重用自己的亲姐姐安国长公主。
南羲也是皇室中人,他用南羲,臣子们就算有意见,但因南羲是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自然反对之声也不会太大。
且苏辞都不过问,丞相是从龙之臣,自也不会过问,剩下的那些便不必理会。
刘德才犹豫良久,还是点出其中利害:“陛下,长郡主毕竟身份特殊,若是给予权势,那些暗处的乱党见了只怕会利用长郡主的权势……”
他只敢说是利用,毕竟长郡主只是个女子,又在京城多年,一个女子,怎么也不可能会有想造反的心思呢?
对此,南温严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阿羲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朕给她的越多,她便越感激朕,越能为朕所用。”
南温严不是看不出来苏辞对南羲有心思,那他偏就不如苏辞的意,扶持南羲来对抗苏辞,想来苏辞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有所念想之人,便是苏辞唯一的弱点,只可惜,他所念之人已经不在了。
想他初登基为帝时,有苏辞在他只觉得皇位稳了,江山稳了,可随着苏辞的权力威望越来越高,他便觉得有苏辞在,皇位不稳,江山不稳。
“刘德才,你替朕前去传旨吧。”
“是。”
……
——————养心殿。
李皇后急冲冲而来,刚到殿门,便迎上来了一小太监。
小太监恭敬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李皇后没功夫同小太监废话,直直地问:“陛下呢?”
“陛下正在勤政殿与几位大臣议事呢。”
议事!李皇后心头一沉,想必是在议她父亲之事!
而勤政殿她不方便去,南羲也传信叫她千万不要去勤政殿求情,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她怎能不替父求情呢?
故而借着送汤的理前来见南温严。
想到这里,她遂道:“本宫便在此等陛下。”
说着便要进殿中去,可小太监却拦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