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出来,高公公便直接回了宫去,这会儿在御书房外候着,等着太监总管刘德才进去通报。
说起来这刘德才也是高顺的师傅,更是认的干爹,可如今父子二人也都隔了心。
高顺只觉得刘德才老了,便该把位置让给他了,而他如今也正得陛下重用,只可惜这老东西不肯自己退位,而陛下也没有要再抬举他的意思。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还被刘德才压着。
高顺等了会儿便被南温严召见,在南温严跟前高顺也是一五一十地将南羲见顾征的事仔细道来。
里头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半点隐瞒。
毕竟高顺同南羲并没有仇怨,往后说不定还有一番交集。
“陛下,长郡主同这顾征不曾认识,顾征也不肯道出藏书处。”
南温严皱着眉头听完了高顺的话,他倒不是不信高顺说的话,只是这心里总是还存些疑虑。
“行了,你下去吧。”
屏退了高顺,刘德才倒了杯煮好的热茶水送上来,笑着说道:“长郡主自幼在京城长大,同那些逆贼自然是没有牵扯的,顾征不言,也不怪长郡主不尽心。”
被刘德才这么一说,南温严心底的那一丝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点了点头,无奈一笑,说道:“是朕多虑了。”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外头候着,可要……”
皇后李香君早些时候便来了,当时高顺正好在回话,故而没有打扰南温严。
“快请皇后进来。”
这些日子南温严忙于政务,已经很久不曾去皇后宫中,倒是皇后日日送吃食来。
“陛下,臣妾已经拟好了名册,请陛下过目。”说罢李香君从身后宫女手里拿过名册,轻轻放到了南温严跟前。
这阳王世子南宫时玄要来京求学,而这阳王南宫印在漠北边关的威望对京中颇有威胁,其丧妻已有三年,南温严打算送一位公主前去为阳王妃,以来稳住阳王。
皇室的公主自然没有了,先帝唯一的长公主都已嫁到了西夏,所以便要在适龄婚嫁的贵女中挑选一位封为静和公主,嫁去漠北。
南温严粗略的翻看了几页,却在名单之中看见了一个不想看到的名字,遂皱眉询问:“为何有阿羲在这上头?”
“这……”
在皇后有些心虚的目光中,南温严继续道:“这阳王已经四十好几了,阿羲若嫁过去,岂不是毁了她终身大事?”
“况且朕已经有意阿羲与沐家公子。”
“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回去便将名字划去。”
皇后话才说完,南温严已经提笔将南羲的名字给划了,又不经意地对皇后敲打道:“阿羲近来倒是不大与你走动,可是闹了别扭?”
他记得从前阿羲和皇后关系尚可。
皇后听了也只是尴尬一笑,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我与皇妹怎会闹别扭?只是……性子合不来,陛下知道我不曾读过什么书。”
“无妨,阿羲性子温和,皇后无事便多请她到宫中坐坐。”
“是,臣妾知晓了。”
原本加南羲名字并不是李香君的主意,她在得知要选阳王妃这一事时,便派人去知会了南羲,而加南羲名字的事是南羲自己要求的。
遂她才把南羲的名字给加了上去。
她也不是不知道南羲是何用意,但这样做也不是什么坏事,在宁国公死后,父亲曾派人来说过,她们李家要多与长郡主交好,才能巩固她皇后的地位。
而南羲这样做,无非是让陛下不要猜疑罢了,自然就是件好事。
“陛下,年关将至,今年除夕家宴臣妾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广陵郡王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怕是无法前来赴宴。”
南温严颔首,倒是没多想,只道:“嗯,沐恒身子骨弱,多病缠身,是该好生修养。”
当年之事南温严也是亲眼看见的,南沐恒这身子只怕是好不了了。
想到这些往事,南温严心里也不是滋味,遂道:“皇后备些赏赐给广陵郡王送去,叫他只管安心养病便是。”
“是。”皇后应下,想到这广陵郡王,她心里不免唏嘘,一个正值成家立业的男儿,体弱多病,想这辈子都无法成就一番大业了。
好在是生得好,也不愁吃穿冷暖。
下午南羲便接到了皇后送来的赏赐,跪谢后便带着东西去了南沐恒所在的明月轩。
这些日子虽冷,好在南沐恒没有出门去,待在屋中没有受凉,气色也还算好。
“这是皇后送来的赏赐,都是这贵重的药材,我已经派人进宫请了御医,给瞧瞧也好开方子。”
南沐恒披着狐狸毛厚裘坐在火炉边,并没有理会那些贵重的赏赐,只是看着南羲语气柔和:“阿羲可还在生二哥哥的气?”
正要去端采苹手里莲子羹的南羲整个人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温柔笑说:“二哥哥为了我好,我若是生气,岂不是成了不知好歹的人了?”
南羲说话间顺手端出羹汤递到了南沐恒跟前,道:“二哥哥尝尝,我亲手做的银耳莲子羹。”
“你做的?”南沐恒倒是有些诧异,想他这个妹妹自小不曾进过厨房,恐怕连柴米油盐最原本的样子都不曾见过,如今竟然下了厨。
随即不扫兴地拿起汤匙尝了尝,入口的一瞬间南沐恒便忍不住皱眉,不动声色地放下汤匙,说道:“口味很是新奇,不比厨房做的差。”
“往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做便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南羲笑道:“二哥哥若是喜欢,我天天都给二哥哥做。”
话落,南沐恒温润的脸色也随之一顿,他笑得温柔,只应道:“阿羲做的,我自是喜欢。”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二哥哥明年有何打算?你如今还病着,不如都一直同我住在京城吧,你我兄妹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南羲倒是不想让南沐恒走了,上回一去便走了这么多年,这次若是再离开,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然而,这话落到南沐恒耳朵里便是变了味,照应二字听得他心里自责,低声喃喃:“都怪我无用,既不能替兄长留守洛阳,也不能替你入京。”
这世上,少有人知晓洛阳王原本只有一儿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