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话落,那些宫女瞬时跪成了一排,一个个面色变得铁青,从皇后还认识兰音开始,她们便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但其中也防有胆子大一点,宫女说道:“皇后娘娘,卫贵人曾用巫蛊之术害贵妃小产,陛下禁足卫贵人三年,奴婢等这才阻拦兰音。”
宫女口中的这件事皇后倒是记得,是从前在东宫的事了。
陛下也的确是说禁足卫贵人三年。
李皇后显然已经被人绕过去了,南羲出言提醒:“皇后娘娘,这卫贵人犯错禁足三年,可是已被陛下打入冷宫?”
李皇后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打入冷宫,病了不得医治这些宫女便是重罪,更别说克扣冬日里的碳火了。
李皇后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你们为何不让卫贵人得以医治?”
“奴婢正是要去请的,是这兰音胡搅蛮缠地要出去,才耽搁了时辰。”
“那还不赶紧去请太医?要是耽误了救治,本宫定拿你们问罪!”李皇后生气是生气,可说起话来却没有丝毫威严可言,以至于底下的人不敬畏。
眼看着这事便是要这么过去了,南羲不得不不再次出言提醒:“皇后娘娘,卫贵人是陛下的后妃,岂能容尔等宫人欺辱?这样做既是打了陛下的脸面,也是不敬重皇后娘娘您。”
南羲的一席话,让那些宫女才放松下去的心顿时又给提了起来。
“这……”皇后面色微微发红,面对南羲有些不大好意思道:“都怪本宫疏忽,没管理好这后……”
“皇后娘娘!”
南羲十分严肃地打断了李皇后的话,一字一句说道:“是宫中恶奴欺上瞒下,坏了娘娘治理六宫的威严,此事娘娘断不可从轻发落,否则难以纠正宫中风气。”
“是啊娘娘。”春芽见状也赶紧跟着附和,皇后娘娘在宫中本就没什么威慑可言,这次要是放过,这些宫女不知道还要嚣张成什么样子!
李皇后或许别的不好,但最是听劝,遂颔首,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威严,沉声吩咐宫女去请太医后对春芽道:“你且去查实,一旦属实,欺主的恶奴各十杖,再打入掖庭。”
掖庭是每个宫人都不想去的地方,对犯了错的宫人来说,那里堪比人间地狱。
宫女们的求饶声传来,南羲带着李皇后走得远了些,只道听不见后,一路沉默的李皇后突然开口:“方才多谢你指点,不然只怕这事又会被贵妃拿去大做文章。”
“阿羲,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这个皇后当得不称职?”
李皇后叹了口气,她本就是小门小户家里出来的女儿,想着平平淡淡一生,却偏偏遇见了身为太子的南温严。
家里头是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成为太子妃,再成为皇后,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可她却落得好累。
她不知道怎么成为一个好皇后,连太后都说她太过意气用事,不懂变通。
管理这后宫,若是严厉,被扣上恶后二字,她放宽些又被人说柔弱无能。
“阿羲,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当一个好皇后。”
面对李皇后一连串的问题,南羲只答:“娘娘,凡事都需要磨炼,不急在一时。”
“磨炼……”李皇后沉吟片刻,却陷入了更重的苦恼里,迟早有一天,这个皇后之位会换人的。
她从前总想着坐稳皇后之位,如今才觉得这个位置当真是难坐。
遂笑了笑:“俗话说好事多磨,便借你吉言了。”
“皇后娘娘,我有一事想请娘娘帮忙。”
南羲这话来得突然,却也直接。
在南羲附耳告知后,李皇后略有些诧异,纠结后又为难道:“我嘴笨,只怕……”
南羲轻道:“娘娘到时有话直说便是,莫要有半分欺瞒。”
“那……本宫试试。”
……
——————是夜。
今日是十五,皇帝按着规矩,是要留宿皇后宫中的。
但对于李皇后来说,南温严只要是来后宫,大多数都是来她这里。
温香软榻上,李皇后卧在南温严怀中,嘴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个沐公子,风流成性,只怕京中没有女子敢嫁。”
她说了一连串关于沐慎和的坏话,几乎说到口干舌燥,南温严的脸色却是依旧平静如常,在她沉寂好一会儿后,才问:“今日阿羲来见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南羲进宫的事南温严是知道的。
被说中心思,李皇后倒是没有太慌张,毕竟南羲交代过,实话实说便好,遂道:“长郡主是来找臣妾说话的,倒是不大提及这事,可臣妾也能看的出来的,长郡主对这事不大高兴。”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关于慎和的事?”南温严低笑询问,怀里人的青丝柔绕在指尖,语气里也多了些耐人寻味。
李皇后抿唇,将脸埋在了男人脖颈处:“陛下,臣妾心疼长郡主,长郡主不像臣妾一样命好,能遇见陛下,那沐慎和臣妾叫人打听过,名声的确是不大好。”
说坏话这事,倒不是南羲交代的,是她自己自作主张加进去的,遂继续撒娇道:“陛下,臣妾不想让长郡主嫁给一个不爱护她的人草草一生,陛下就算觉得联姻是要紧大事,也得多留看一两年才是。”
南羲并没有说要断绝了陛下对此事的想法,只说是拖延,但愿她能不辜负南羲的托付。
“好,朕听你的,不着急。”
南温严一句温笑话语,瞬间便把事情给定了下来,李皇后抬起头看着南温严,柔声:“陛下最好了。”
说得正高兴,突然外头传来敲门声,遂有太监出声禀报:“陛下,贵妃娘娘发了症,头疼得厉害,特让奴才前来寻陛下。”
李皇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愣,下意识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轰出去,但转念又想到太后的教导。
她是皇后,得大度才是。
遂从南温严怀里起身,强颜欢笑道:“既然妹妹头疼,那陛下快去吧。”
南温严瞧着主动将他推给别人的发妻,眼底丝丝笑意,促狭:“朕去了,皇后不生气?”
“臣妾怎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