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的信到达应天的时候,应天魏国公府派去送信的人也到了北平。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徐妙云坐上了返京的马车。
而朱棣在来人的信中没看到岳丈要求自己也返回京城的字样。
却从送信人的口中,此事已经得到皇帝陛下的准许。
夫妻二人商量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藩王擅自离开封地是要被治罪的。
这是大明律里规定的。
现在岳父的信件里只字未提让自己随行,
父皇也没有只言片语,朱棣凌乱了。
“王爷还是不要跟妾身一同前往。
如果父亲福泽深厚,能够挺过这一关,自会体谅王爷的难处。
如果不能,妾身,妾身...”
纵使徐妙云再坚强,面对着父亲病重的消息,
她还是有些许的无助和心慌。
每次父亲生病,都是写信来,根本不需要专门派人前来。
这次的病情,不用问,也肯定是厉害了。
她甚至都害怕自己能否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所以,她除了心急如焚之外,还有无助和恐惧。
最爱她的父亲,要离她而去了。
朱棣看着爱妻那心慌惊惧的模样,心底也不是滋味儿。
此刻的他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就好了,
就不用避讳这么多,受到这么多的限制!
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最悲伤的时候都不能陪伴左右。
“王妃,爱妻,你先行一步,
本王再等等,如果...情况实在是不乐观,再行定夺。”
朱棣抓着徐妙云的手,轻声说道。
就这样,徐妙云只好独自一人坐着马车日夜兼程,奔向应天......`
朱棣等到朱元璋的旨意的时候,已经是徐妙云出发后的第五天了。圣旨没有多余的字样,只有一句话:
“准燕王进京探望魏国公病情。”
朱棣分析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把北京城府防务交给自己的儿子和当时驻守北京的指挥使。
就骑上自己的千里马,一路狂奔而去......
当朱棣和徐妙云的马车在正阳门相遇的时候,徐妙云吓坏了!
“王爷您?!”
“皇帝陛下的意思!”
朱棣隔着轿帘给徐妙云压惊。
徐妙云半信半疑,心情忐忑的回到了魏国公府。
一系列繁杂的礼节自不必说,
夫妻二人同时出现在徐达的病榻前,
倒是让徐达大感意外!
自从陛下答应了让女儿回来侍疾,
连来带去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气若游丝,
一天之中倒也没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
徐辉祖也瘦了整整一圈。
见到姐姐回来,先是抱着姐姐哭了一通。
然后看到朱棣进来,立刻别过脸去。
他不待见这个野心勃勃的姐夫,
他知道父亲哪里是不放心姐姐,
分明是不放心这个野心家!
是以,他对朱棣没有好脸色!
朱棣见到这个小舅子依然是那副吊炸天的模样。
不过人倒是清瘦了不少。
就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讨厌,他也不计较。
人各有志,他不能强求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但他们首先是家人,尤其在这种场合,
他不可能跟他计较,
相信徐辉祖也不会太让他难看,
毕竟,在这里,他除了是王爷之外,
还是徐家的女婿,是客人。
果然。徐达的精神在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好了很多;
“爹!”
“别哭,爹这不是一直在等你。”
徐达看着自己的女儿,感慨良多。
当初如果不是老朱逼着自己,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女儿嫁给他的儿子的。
更何况还是这个好战分子!
徐达费力的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朱棣。
没有说话。
哎,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这个家伙,真是让他不放心啊。
如果不是有蓝玉那个光幕的预示,
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竟然还敢造反!
他徐达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个不忠不孝的玩意儿!!
老朱这个老龟孙子,算是把自己的女儿害苦了!
“恭儿,你先出去。爹有话跟王爷说。”
徐辉祖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妙云,宝贝女儿,爹这次怕是不行了,临死前,爹有句话要嘱咐你。还有王爷,”
徐妙云跪在床前,泣不成声,朱棣是千金贵体,不能行跪礼。
只好半蹲在床前,用手拍着妻子的后背,以期减少妻子的悲伤。
“岳父大人,请讲。”
徐达休息了一下,这才再次缓慢的交代了起来;
“臣自幼跟随陛下出生入死,前尘往事种种不用再提,
单说你们的婚事,王爷心知肚明,
虽前有陛下强迫之意,
好在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臣倍感欣慰,
今日臣就拖回大,跟王爷交代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如有僭越的地方还请王爷海涵。”
朱棣知道自己能够站在这里,
本来就是岳父大人请示了自己的皇帝老子的,
怎么可能还敢在徐达面前装大尾巴狼。
赶紧低声下气的说道:
“岳父此言,折煞本王了!
你我在这里先是家人,后为君臣,
岳父大人就不要再有顾虑了。”
徐达比较满意朱棣的态度,
然而他知道,这个王爷可不止一面,
他都敢在老朱眼皮子底下搞花活,
哪里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的了的。
他不过是在尽人臣的本分罢了,
同时也希望他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能够收敛锋芒,安心的做一个王爷,
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
“四殿下,臣多嘴,不知您对皇太孙的认知如何?”
朱棣心想,果然,老泰山这是要抖落猛料了吗?!
激动之余,更加小心谨慎的斟酌字句。
只有他心里明白,大明这些尊贵的国公爷府邸,同时也是某些人盯梢最严重的灾区。
沉吟片刻,他说道:
“皇太孙毕竟是年龄尚小,有些事还需要历练,
就是不知道他此次出海回来,又成长了多少,
我们叔侄还没有机会见面,
相信,两年来的历练,他应该也成熟了不少,
毕竟,他可是大哥的嫡出。
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行事作风总该有几分大哥的影子也在情理之中。”
这番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既没有完全让人不可信的一味的溢美之词,
也没有一杠子打死的不屑。
算是勉强六十分吧。
徐达知道他有诸多忌讳,
然而,老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让他回来省亲,
省得还是这个岳父老泰山,
当然不是为了听这些场面话的。
于是便来了句: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