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都,聚贤庄。
邓芝,聚贤庄庄主,吕都太守邓恢的亲弟弟,同时也是新陈法家的嫡传弟子。
头顶三座头衔的邓芝毫无疑问是吕都的土皇帝,除了他哥哥太守邓恢外,谁都不怕,就今天在街头那一幕,要不是顾忌韩瞻的身份,早就动手了。
此时的邓芝正襟危坐在聚贤庄大厅内,身后是一个硕大的“法”字,可见在他的心中,法的威严是绝对的,他的手下,就是那个光头大汉,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之后,邓芝回头看了看那个“法”字,随后起身说道:“先生六十大寿,我这个做徒弟的要去庆贺一番,你下去准备一下,记住了,诚意一定要足。”
“庄主放心,交给在下。”光头大汉拱手退去。
光头刚走,邓恢就走了进来,“二弟啊,王爷来信了,说殷都礼国公家的五少爷宁小川到了吕都地界,让好好招待一下,大哥我是太守,不好出面,只能麻烦你了。”
邓芝眉头紧皱,回头看向邓恢,“大哥,这么多年了,好事都是您在做,这黑锅都让我聚贤庄背了,你知道现在我在众师兄弟口中名声有多差吗?”
邓恢笑了笑,走到邓芝身边,一把搂住邓芝,“我的弟弟啊,咱们兄弟两谁跟谁,再说了你想想当初若不是王爷扶持,你能去新陈拜师,我能有今天这地位?王爷对咱们的大恩不能不报。”
“是啊,不能不报,不过大哥你要想清楚,这个人可是礼国公家的少爷,要是真的在吕都出了事,王爷会帮咱们开脱吗?”邓芝皱眉说道。
邓恢捋了捋胡须,轻轻一笑,“这个你放心,只要他在吕都境内出的事,那大哥还是有些手段的。”
邓芝起身,神色异常严肃,“有画像吗?”
“嘿嘿,当然……”邓恢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将一画像拱手送上,邓恢缓缓打开画像,“就是此人。”
“嗯?”看着宁小川的画像,邓芝越看越熟悉,眉头紧锁,“此人……”
“怎么?二弟你见过?”邓恢也紧张了起来。
邓芝脑海里出现了今天白天韩瞻的身影,而在韩瞻身后的那个人不正是画像上的人吗?
“怪不得敢当街撕告示,原来是礼国公之子啊。”邓芝突然笑了出来,然后目光中多了一丝别样的神色。
邓恢也皱了皱眉,“原来今天白天撕告示的原来就是此人啊,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这可是公然忤逆官府,按律是要杖责的。”
“好了,大哥,这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事比较敏感,您就不要出面了。”邓芝收起画像坦然说道。
邓恢点了点头,再度一笑,“好啊,那就交给你了,大哥相信你是不会让王爷失望的,哈哈哈。”
……
此时的宁小川没有想到,自己投石问路,这么快就有了效果,此刻的他正在客栈中休息。
吕都常年繁重的赋税徭役,让整个城市一半的店铺都关门了,剩下的一些店铺也是价格奇高,就连客栈价格都要比寻常地方高上不少。
素素一边帮宁小川打扫屋子一边抱怨,“这吕都客栈也太贵了吧,就这一间房就要五两银子,跟抢劫一样。”
“吕都赋税繁重,如果不抬高价格,这客栈就得倒闭。”宁小川缓缓说道,坐在桌子旁,看着手里的玉佩,想起孔真玄的话。
……
“公子,这玉佩是上等深林翡翠玉,这种玉石只有北境才有,是北境特有的玉,价格奇高,能用得上这种玉石的人非富即贵。
此玉身后有梅花,寒霜傲梅,这梅花可是法家格外推崇之物,在新陈,几乎家家有梅花,户户植腊梅。
而且能将自己的姓刻在玉佩上,加上梅花的,不敢说整个北境,最起码在潞州只有一个地方的人敢这么做。”孔真玄一边打量着玉佩一边说道。
宁小川疑惑的看了看孔真玄,“孔爷爷,您说的不会是法家吧。”
“不错,正是法家,而且只有法家巨子韩氏一脉,这个韩瞻很有可能是法家巨子之后,法家嫡系传人。”孔真玄将玉佩归还给宁小川,凝眉说道。
“原来如此,这么厉害,没想到刚到潞州,就碰到了法家巨子之后,真有意思,那这趟新陈本少爷怎么着都得去一趟了。”宁小川嘴角一弯,浅笑说道。
宁小川收回玉佩,来到窗前,看着头顶的明月,思虑片刻,喃喃自语,“二哥,要是你碰到这情况,你会怎么办?”
……
殷都。
自从宁枫回到殷都后,整个朝堂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首先是宁小川走后第二天,宁枫当堂弹劾荆州牧,说荆州牧屯私兵,做假账,欺瞒殷都。
这一弹劾直接就在朝堂炸开了,很简单,荆州牧刘升当年可是高祯力排众议亲自送上去的,这公然弹劾可是赤裸裸的打脸。
在宁枫开口后,谏议大夫萧钧也开口了,他弹劾的是当朝兵部尚书刘威,说刘威私自往荆州运送军械,意图不轨。
这么一来,整个朝堂彻底乱套,素来沉稳的丞相关仲贤也坐不住了,开口劝谏高祯让刘升回京。
然而他这一开口,吏部玉面尚书温哲也急了,这个素来以谦逊示人的丞相居然开始指责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宁枫,说宁枫不明所以,污蔑当朝重臣。
有了温哲带头,一时间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高祯发怒才停止了这场纷争,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宁枫弹劾刘升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国子监夫子孔真卿就辞去夫子一职,告老还乡,还有就是典狱监司禁郑崇官上奏说有不明势力渗入典狱监,要求刑部插手,彻查典狱监。
这一件接一件的事让高祯有些措手不及,此时的高祯正坐在书房揉着眼睛,在他旁边韩仲宣低着头一言不发。
“陛下,这天色已经很晚了,您快休息吧。”韩仲宣低声说道。
高祯有些疲惫的说道:“朕怎么睡啊,这就是你给朕说的没人知道,郑崇官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刘威运送军械又是怎么被知道的?嗯?”
“陛下恕罪,是老奴失职。”韩仲宣直接跪地低头说道,“老奴下去一定彻查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
“哼,你最好快点,满朝文武盯着呢,这事情搞不好,会坏了朕的大事。”高祯冷声说道,说完直接将手中的毛笔丢了下去。
韩仲宣吓得一抖,赶紧将毛笔捡起来递给高祯,“是,陛下,老奴尽快办。”
……
宁府内。
宁致和宁枫父子两人坐在大堂上,宁致眉头紧锁,抿着茶水开口说道:“枫儿,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再上朝了,公然弹劾刘升,你也是够大胆。
薛逊那老狐狸这么多年都没有说,你这出去了一趟回来也不跟爹商量一下就在朝堂上乱说,也幸亏是陛下脾气好,要不然爹都保不住你。”
宁枫尴尬的咳嗽两声,“爹,之前一直在殷都觉得外面的情况就跟大家说的一样,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是美好幸福,若不是夫子让孩儿出去走一遭,孩儿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居然是这个样子。”
“大奉尚武,这已经是几百年的传统了,只是最近几年,武官一直被打压,放逐的放逐,暗杀的暗杀,文官当道,殷都都是如此,那其他地方可见一斑。”宁致无奈的说道。
“现在的大奉的确乱的一团糟,我这一路感触颇多啊,北境之地,刑法严苛,赋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
东海之地虽说富庶,但是豪门并立,江南公孙,江夏杜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顾自己争权夺利,不管百姓死活,乞丐遍地,百姓流离失所。
南部三州贫困交加,山越袭扰不断,到现在还有活人祭祀一说。
川蜀就不用说了,安西王死后,苗疆叛乱,至今未平,爹,您说说,这样的大奉怎么能让百姓安居,谈何国泰民安?”宁枫痛心疾首的说道。
憋屈了这么久,宁枫全部说了出来,这话说完,便忍不住热泪盈眶。
宁致无奈叹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枫儿,你应该清楚,目前大奉的局面绝不是罢免一两个官员就能扭转的,要想彻底改变大奉目前局面,哪能是一两年的事。”
“哎,现在的大奉看起来一派祥和,其实内部早已经破烂不堪,如若在此时遭遇国难的话,只怕大奉要遭受灭顶之灾。”宁枫无奈的说道。
这话的意思,宁致自然明白,“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守好项州,至于其他的地方,咱们想管也有心无力。”
“也不知道,川儿到哪了,走了这么久,都不给家里来个信。”沉默许久,宁致突然提起了宁小川。
宁枫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刚传回来的信,他们已经到潞州吕都了,现在就在吕都城。”
“飞鸽传书,你在川儿身边安排人了?”宁致看着手里的小纸条,摇头笑道。
宁枫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是我那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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