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民骑上自行车,载刘冬梅回家。
刘冬青骑上自行车,一直把他俩送到村口。
临分手前,刘冬梅跳下自行车,蹲在路边,连连呕吐不止。
“你咋的了。”铁民以为刘冬梅喝醉了。
“你别问了。”刘冬梅知道自己怎么了。
“姐,要紧不,送你去医院吧。”刘冬青要在铁民面前,表现出对姐姐的关心。
“不用,你回去吧。”刘冬梅心里憋得慌,她有话不能对刘冬青说。
“我再送送你们吧。”刘冬青等在一旁。
铁民给刘冬梅捶背,低声问道:“要紧吗?”
“都是你干的好事。”刘冬梅一句抱怨,附带娇嗔的眼色,让铁民似懂非懂。刘冬梅低声说:“你要当爸爸了。”
铁民一计憨笑,不禁想到王丽,如果她还活着,估计,也许,可能……
“铁民,你咋才回来呀。”二国从一旁走过来,满脸的不高兴说:“我在这等你二个多小时了。”
铁民看见二国,很是惊讶。
见二国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对刘冬青说:“冬青,你帮我把你姐送回家,我这边有事。”
“没问题。”刘冬青巴不得能为铁民做点什么,这会儿终于有机会了。
刘冬梅看着铁民和二国,有心问上一句,又怕惹铁民不高兴。她临上刘冬青自行车前,对铁民说:“哥,早点回家。”
“知道了。”铁民目送刘冬青载刘冬梅骑车离去,问二国说:“啥事呀,这么急,还追到这来了。”
“还能有啥事,赵淼呀。”二国话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他是债主,铁民就是那负债之人。“铁民,我平时对你咋样。”
“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嘴笨,这事我……”铁民推上自行车,就要偏腿上车。
“你别走。”二国拽住铁民的自行车说:“我大老远的来堵你,你别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呀。”
铁民说自己嘴笨,不想管二国的事,只是一个托词。其实,他压根就不想让二国和赵淼在一起。
别问为什么,铁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如果非让铁民给他的想法找个借口,那就是二国配不上赵淼。
先抛开两家的社会地位相差悬殊不说,单凭两个人的外表长相,以及学识和为人处世,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如果你没结婚,我让。”二国也是憋足了劲,非让铁民帮他一把。他以破鼓重锤的方式,来激将铁民。
铁民听了二国的话,先撇过一记白眼仁,嘴努了几下,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谁都敢惦记。
“咱哥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有话尽管说。”二国不为铁民的不满所动,直言道:“如果你真看好赵淼了,也不能跟刘冬梅结婚。既然你没看好她,干啥不帮我这个忙。”
“你打老远的来,就为跟我说这个呀。”铁民不能对二国实话实说,更不理解二国,为啥堵到他老丈人家门口来了。
二国今天大休,他特意找个借口去运转车间,向赵淼发出邀请,晚上要聚一聚。
“铁民去,我就去。”赵淼明知道二国是啥心思,她故意拿铁民当挡箭牌。
“那咱就一言为定了。”二国眯缝起小眼睛,要跟赵淼击掌敲定。
赵淼伏在办公桌上,只顾练习钢笔字贴,根本就不理二国。
二国想单独约赵淼,赵淼非要拉上铁民。
他俩谁都知道铁民今天带媳妇回娘家了,不可能参加他们晚上的聚会,所以,赵淼才答应下来。
二国为促成这事,竟然跑到刘守成家来找铁民。若不是看刘守成家客人太多,他就直接找到刘守成他家了。
“不用你说啥,你陪我去,跟她吃顿饭行吧。”这是二国的最低要求。
“把大牛也叫上。”铁民也提出一个要求。
他既然知道二国的心思了,不帮忙撮合,还是有必要陪着当个活道具的,但是,他不能当电灯泡,必须有大牛坐陪才行。
二国眨鼓着小眼睛,心里别提多生气了。
他请赵淼吃饭,不可能去一般的小饭店,去大饭店,多一个人就等于多一份花销。
铁民这么做,简直是在坑他的钱。
“那咱就说定了,今晚六点,钢城老正兴饭庄,不见不散。”二国做好交代,骑上自行车走了。
他急着去运转车间等赵淼下班,哪还有心思等铁民一道回小镇了。
铁民不紧不慢,骑自行车往家走。
一路上,他在琢磨刘守成对他所说的话,是否有事实依据。
刘守成表明让刘冬青以老换少,顶替他的位置,去车站上班。他再三托付铁民说:“你可一定帮我照顾好冬青。”
铁民表明自己就是一个调车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不敢对刘守成承诺什么,你猜刘守成怎么说。
“当真人就不能说假话,当老丈人面,你好意思撒谎呀。”刘守成虽然没流露出不满的表情,但字里行间,还是在怨铁民不说真话。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提到了董振生。
据小道消息,董振生随时都可能被提升为车站副站长。他现在之所以还留在运转车间,就是在物色车间主任接班人。
铁民就是他上报车站最高领导,重点培养的候选人之人。
铁民一听就笑了。
他以为刘守成又在玩套路,为了让他尽量照顾小舅子,不惜编瞎话骗人。
铁民虽然人在车间做临时工作,职名还是调车长,地道的工人职称,不可能凭董振生一句话,就能当上车间主任。
再说,干部选拔制度摆在那。选拔车间主任,必须从有干部令的人中物色,而且还要有管理经验,这跟铁民没有任何关联。
“您放心吧,如果我真当上车间主任,冬青想干啥,尽管说好了。”铁民不会说瞎话,他不知道怎么了,顺口做出了这样的表示。
完全是明知不可能的敷衍。
刘守成就为了铁民这句承诺,竟然喝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
他拉着铁民的手,眼泪一对一双流下来说:“我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就不该打你,现在想起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铁民被刘守成的表白,搞得哭笑不得。
他恨过刘守成,而且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能一下子掐死刘守成。
现实中,他还得感谢刘守成。
刘冬梅能嫁给他,完全是刘守成一手促成的。如果抛开王丽这份感情因素,铁民对刘冬梅应该是心满意足。
还是那句话,铁民作为一个普通工人,娶老婆首先要过好日子。
刘冬梅里里外外,操持家务,不敢说万里挑一,仅铁路住宅这一片,说百里挑一,绝对没有争议。而且,她孝敬公婆,关照弟弟妹妹,哪一点做的,铁民都挑不出毛病。
最主要的,刘冬梅对铁民百依百顺。铁民说一,刘冬梅绝对不说二。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些,铁民在刘守成面前,就得学会花言巧语,就得哄刘守成高兴。
用句不恰当的词来形容,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毕竟是刘冬梅的父亲。
铁民一路想着无聊事,返回家里。
刘冬青给姐姐弄了一个毛巾敷在头上,等铁民回来,便主动告辞了。
“二国找你干啥。”这就是刘冬梅,铁民最讨厌她的八卦心态。
“你感觉咋样。”铁民不想告诉刘冬梅,他今晚要跟赵淼一起吃饭,只能假装没听见刘冬梅的话。
刘冬梅流下了眼泪。
“你咋的了。”铁民以为刘冬梅又在吃赵淼的醋。他不满道:“二国找我说点事,你别瞎想别的事。”
“我非给你生个儿子不可。”刘冬梅说出一句,让铁民听了莫名其妙的话。“别管我爸求你干啥,咱不理他。”
这又是为啥呀。
铁民不敢多说话了。他不知道刘冬梅在犯什么神经,只能先听刘冬梅把话说清楚再说。
“我爸说好了,今天办事情的钱,给我一半。结果……”刘冬梅说着,哭的更厉害了。
“人家办事情,凭啥把钱给你呀。”铁民听了,忍不住笑出来。他提醒刘冬梅说:“你结婚了,是我老婆,你爸不可能把那么多钱分给你。”
“他是打着我旗号办的事情,而且还主动说给我一半的。”刘冬梅实在是委屈。她埋怨铁民,为人心眼太实,不懂的打配合。
“我有本事自己挣钱花,没本事也犯不上去跟老丈人兜圈子。”铁民看时间擦不多了,说了一声:“二国找我有事。”
铁民拿上自行车钥匙就要走,刘冬梅提醒道:“别忘了你是有媳妇的人,跟赵淼在一起悠着点。”
铁民被刘冬梅挤兑的脸通红。
他走出院子,要去找大牛,正赶上二国骑自行车,一路飞奔归来。他告诉铁民说:“今晚的活动取消了。”
铁民居然没问一句为啥,他转身便要回家,二国不高兴了:“你咋不问为啥取消呀。”
铁民笑了。
“明天你见了赵淼就知道了。”二国酸了吧唧一句话,丢下铁民,回家去了。
铁民脚崴了,被董振生抽调到运转车间做临时工作,一晃快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王丽跳河,刘冬梅父女逼婚等一系列事情。
铁民也没在运转车间办公室,正儿八经坐上几天。当然,这得感谢赵淼对他的关照,让他把活儿都拿回家来做。
媳妇娶到家了,他也休完了三天婚假,便带上一兜喜糖和几盒喜烟,回运转车间报到上班了。
“你来了。”赵淼主动打过招呼,对他流露出十分的热情。
铁民在赵淼办公室打个转,便拿上喜糖喜烟,去了董振生办公室。
铁民敲开董振生办公室房门,看见一张新面孔,他就是原车站安全室安全员侯平。
“铁民,你上班了。”侯平看见铁民,像多年未见的老熟人,露出十二万的热情,奔过来与铁民握手。
“侯师傅,请吃喜糖。”铁民腾出手,给侯平抓了一把喜糖,又来到董振生办公桌前说:“主任,请吃糖。”
董振生正在给自己倒茶。
他见铁民进来,没像侯平那样热情,很平淡地说:“正要找你,坐吧。”
董振生示意铁民坐下,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对面的办公桌,已经有新主人了。他不禁一笑说:“那就站着说吧。”
见铁民欲言又止的样子,董振生问道:“你找我有事吧。”
铁民一点头说:“我脚脖子好了,能回班组干活了。”
董振生笑着说:“我要说的也是这事。从今天开始,你搬我隔壁办公吧。”
铁民眼睛眨了几眨,没听懂董振生说话的意思。
侯平的目光,在铁民和董振生之间扫来扫去。
董振生看见侯平的神秘相,不觉中皱了一下眉头说:“车间例会决定,从今天起,让你担任调车指导工作,就在我隔壁办公。”
“我……”铁民终于弄明白了,他被留在车间工作了。他不解道:“为啥呀。”
董振生被铁民的憨态逗笑了。
铁民回到赵淼办公室,见赵淼正在练钢笔字帖,他猛挠头说:“我咋有点懵呐。”
“懵啥呀,领导让干啥,你就干啥呗。”赵淼头也不抬说:“调车指导不算干部,下一步才是……”
赵淼一清嗓子,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铁民十分认真地看赵淼说:“你还知道啥。”
赵淼抬起头,微笑着对铁民说:“你所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我啥都不知道。”铁民傻傻地说。
“这个我信。”赵淼点点头说:“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了,你有一个竞争对手。”
“竞争啥呀。”铁民彻底懵了。
“侯平这人你了解吗。”赵淼见铁民先点头,后摇头,不满道:“你到底了解不了解呀。”
“我只知道他是从咱车间出去的,别的不知道。”铁民说。
“他被派回来,当车间副主任了。”赵淼压低了嗓音说:“你一定要学会防人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