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抬眼看向苏婉儿,见其无恙心中便踏实了下来。
苏婉儿的性子就像是猫儿一样,让人难以琢磨,不过她方才的言外之意,不仅是何有道听了出来,魏墨、沈渊也能听得出来。
关心则乱,苏婉儿忘了,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
眼下有一点骑虎难下的意思,苏婉儿眼睛看向沈渊,眼神中隐隐泛着担忧之情,手心里头也不免替沈渊捏了一把汗。
同时心中是百感交集。
她知道,沈渊命不久矣,即便如此也还想着前来搭救,不禁生出一丝愧意,念着自己如今无恙却是拖累了沈渊。
沈渊是钟不负的义弟,苏婉儿心中明白,冒死搭救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钟不负的情面,另一半或许是因为念在自己此前与他们报信罢,心道:“若真是如此,也不知道沈渊这小子是蠢是傻,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了,还想着别人......”
听罢魏墨所言,沈渊冷笑问道:“魏墨,在崆峒山我搅了你们的‘好事’,致使你天罗帮铩羽而去,颜面尽失,怎的,眼下我正在你面前,你不来杀我?”
“杀你,却不劳主公动手。”
魏墨没有答话,说话的是仇翁。
仇翁向前了一步,随时都可以向沈渊出手。
沈渊嗤得一声,道:“我知自己今日凶多吉少,故而也没想着能活着回去。”
说着话偏过头瞟了眼仇翁,随即又看向手中的北冥剑,接着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若是你们三人同上,即便我死了也是不服。”
魏墨归剑入鞘,抱于胸前,闻言问道:“那你待怎的?”
沈渊看向何有道,举剑一指:“我已中‘头七’之毒,如今也不剩下几日可活,临死之前,我只想手刃此獠,以报父母血仇,也替青云庄上下几十口性命雪恨!如此,待我到了阴间,面对先人也好有个交代!否则,我死不瞑目!”
魏墨听罢看向何有道,嘴角一勾,大有戏谑之意,嘴上说道:“所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与我天罗帮的恩怨可暂且放在一旁,你尽管报仇便是,本座成全。”
说话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本座拿不准,你能在何先生的手底下能否活得下来。”
何有道大袖一甩,双手背后,面色不善道:“哼,死到临头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原本大发慈悲留你几日命数,可你却不知珍惜,既如此,老夫这便结果了你的性命!”
话音一落,何有道纵身而跃,双掌空中交替,自上而下扑向沈渊!
这一瞬间,便是魏墨也是为之一怔,暗叹何有道阴狠果决,说出手便出手,不给敌人留下一丝反应机会,实在是个人物。
仇翁老眼一抬,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些地方。
苏婉儿却向前微移了半步,眼中焦急担心尽皆显露在明面上。
魏墨将苏婉儿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细微之处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
只见她右脚往前一踏,双臂一抖,正要作势出手相助沈渊,魏墨当即伸出手臂将她拦了下来,道:“若是何先生胜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也了了你的念想,若是何有道他不敌,还有仇翁相助呢,婉儿不必心急,且看着便是。”
明明知道苏婉儿是想帮着沈渊,可这话分明是说,他沈渊既然来了,便莫要妄想再走了,而你苏婉儿也休想出手搭救!
苏婉儿在心底对魏墨终究是有些惧意,但这惧意是从何处来的,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此时此刻,看着何有道先沈渊一步而出手攻来,苏婉儿焦急万分,那何有道手段诡谲,这一掌之中不一定藏着甚么别的手段,可迫于魏墨之威,她又不敢妄动,一时间心中不忍,愧意更重。
正如苏婉儿所料,何有道这一掌并不简单,不过沈渊也早早便吃过何有道的暗亏,自然也做了防备!
这一掌居高临下,眼瞧着便打向沈渊额上,正待沈渊举剑来迎,便瞧见那双掌打出一道白烟来!
情势危急!
正在此时,沈渊将宝剑一带,陡然抽回,一招回风落雁避开毒烟,随即剑锋猛的上撩!
顿时掀起一阵狂风来,破了这白色毒烟!
不待何有道身形落地,沈渊当即长剑向上急刺,去势凌厉,直刺何有道胸前要害!何有道鼓荡真气,抬手猛然拍向剑身,顿使剑身偏移三分!
“唰”得一声,只见何有道肋下的衣裳瞬间出了一道口子,一道细细的血迹也在同时隐隐显现了出来!
才一交锋,何有道便吃了亏,心下自然不甘,落地之后,身如紧绷之弦随即猛然扑出,右掌飞快朝沈渊打去!
这一掌一改阴诡刁钻,反倒是气势如洪,可越是如此,沈渊越不敢大意!
何有道掌中带毒,若是空手之人,定然不敢硬接,而剑为金铁之物,便不受影响,更何况北冥剑并非凡品。沈渊不退不避,脚下六方错合,剑身微震,一招“斜阳草树”,剑尖斜着递向何有道,欲刺其手腕脉门!
只见何有道突然撤掌,递步错开剑身,左手同时成爪,朝沈渊肋下抓去!
沈渊瞳孔猛缩,左手化掌朝下反拨,将这一抓化解,然而胸前却露了空当,何有道瞅准时机,猛然欺身,右臂弯曲上抬,两腿交替成弓步踏出,右肘狠狠击向沈渊面门!
这一招危急,眼看无解,只听“哼!”得一声,沈渊运气全身真气,侧头避过迎面肘击,脚下阴阳转换,剑随周身而动,一股柔和之力,竟是将何有道逼迫开来,真气连绵,正是恒山派护身的剑招!
沈渊此来,是要取何有道的性命,方才几次交手到底是因为让何有道占了一丝先机,以致处处被动。不过就眼下这个当口来说,正是反客为主的绝好机会!
当下剑招陡变,唰唰数剑便朝何有道刺去!不欲给何有道一丝喘息之机!
何有道连连退闪,只是沈渊连翻攻势迅猛无比,而同时剑招亦是变化精微巧妙,势要封住何有道各个去路!
金刃劈风之声不绝于耳,魏墨在旁瞧着,也不由暗暗赞叹:“如此年纪便再剑术之上有这般造诣,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到那时只怕我也不是对手.......此子乃心腹大患,绝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