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西跨院走了出来正要分道扬镳,却见任瑶华正好从正房里出来。
她的目光在任瑶期和韩云谦两人身上停了一瞬,眉头微敛。
韩云谦朝着任瑶华遥遥作了一揖,转身走了。任瑶期随手招了个西跨院的丫鬟过来,让她跟着韩云谦去取画。
等任瑶期再转身回看的时候任瑶华已经穿过了庭院往自己房里去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派去韩家的丫鬟给任瑶期送画来了。
“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东府七小姐身边的杜鹃,她缠着奴婢问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还问奴婢去韩府是去做什么的。”
任瑶期接过画,挑眉看了丫鬟一眼:“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丫鬟道:“奴婢实话实说,说三老爷吩咐奴婢去韩府取一幅画回来。见她问得没完没了,奴婢又急着回来复命,便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幸苦你了,去雪梨那里领赏钱吧。”
丫鬟欢喜地应了,想了想,又笑着道:“五小姐,奴婢在韩家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件怪事呢。”
任瑶期闻言心下一动:“哦?什么怪事?”
丫鬟道:“韩公子去书房取画,奴婢在二门候着。只是韩公子去了许久还不来,奴婢又内急,就叫住一个韩家的丫鬟让她领着奴婢去净房,因那里离着内院的一个净房很近,那丫鬟就带奴婢去了内院。奴婢从净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韩公子和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从奴婢前面的岔道走过去,那位老者似是正在训斥韩公子,不过他说话带了我们幽州的口音呢。我正要问那丫鬟老者是谁,那丫鬟却是吓了一跳连忙扯着我从另外一条小道跑了,说是韩家规矩大让人看见我不好。之后那丫鬟走了,过了不久韩公子和那位老者又走了出来,可是这次奴婢听那老者说话却是蓟州那边的口音了。这时候奴婢才晓得那位老者是韩公子的祖父。小姐,您说这事儿怪不怪?不是都说韩家的人是土生土长的蓟州人吗?韩公子的爷爷怎么会说我们白鹤镇的方言?”
任瑶期笑道:“或许是韩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来过白鹤镇吧。”
“可是奴婢听说韩老爷子是从南边逃荒去的蓟州啊,因得了韩家前任家主的喜欢才招赘进的韩家的。”
任瑶期想了想,嘱咐丫鬟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对别人提起,毕竟你私入人家的内院,不小心听到了别人的对话。这样十分不妥当。”
丫鬟忙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只跟五小姐说这件事情。“
任瑶期点了点头,打发丫鬟下去了。
在炕上坐了下来,任瑶期将手中的那卷画卷摊开在了炕桌上,果然是如韩攸所描述的那一副秋菊图。上面还有任时敏的私章。任瑶期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想到了刚刚丫鬟对她说的那件事情。
丫鬟听到韩老爷子说带着白鹤镇地方特色的方言是丫鬟听错了,还是韩老爷子适应能力太快?佯或是其他什么不疼不痒的理由?
丫鬟听到韩老爷子在训斥韩云谦。是因为什么事情训斥他?与她手中这幅画有没有什么关系?
任瑶期想着想着,有些头疼。
这个韩家太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云文放又来了任府。听说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那人冬天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死了。
那人的父亲是个六品官员,跑到了燕北王府去喊冤,要求燕北王严惩云文放。
云文放被他祖母勒令在事情了结前老老实实待在任家,哪里也不许去。
云文放便开始跟着任家的子弟在外院读书。
这一日,任瑶期正在屋里看书。新进府的丫鬟苹果进来禀报道姑奶奶回来了,人已经往荣华院去了。
任瑶期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丫鬟口中的姑奶奶是她的姑母,已经嫁到云阳城林家二房的任时佳。
可是她记得任时佳还怀着身孕。现在离着产期还有三个来月,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姑奶奶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任瑶期问道。
苹果点头:“姑爷没有来,只有姑奶奶回来了。”
任瑶期想了想。起身去了李氏正房。
周嬷嬷正好在跟李氏禀报任时佳的事情。
“……听说是与林二爷生了些口角,回娘家待产来了。在路上的时候长房那边的老太太就派了两拨人来劝姑奶奶回去,姑奶奶还是执意要回来。”
李氏不由得惊讶:“姑奶奶与姑爷两人的关系不是向来和睦吗?怎么这次姑奶奶怀了身子反而还闹腾起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周嬷嬷小声道:“听说是林二爷在姑奶奶怀了身子,身体不便的时候收用了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还没有与姑奶奶说。姑奶奶知道后大发雷霆,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李氏一愣:“林二爷这些年都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只有姑奶奶这个正妻。怎么这会儿……”
周嬷嬷摇了摇头:“这就不知晓了。只是天下哪有不爱偷腥的猫儿?林二爷……”周嬷嬷说到这里才看到任瑶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听得津津有味。
周嬷嬷及时打住了话头,笑着起身向任瑶期行了一礼。
任瑶期没有一丝偷听被抓住的尴尬,笑着道:“听说姑母回来了,我想着母亲要不要过去呢。”
这时候任瑶华也掀帘子进来了,她也是听说任时佳回来了而来的。
李氏点头道:“你们都来了正好,我正要去荣华院呢,你们与我一起去见见你们的姑母吧。”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跟着李氏去了荣华院。
几人在外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五太太林氏的笑声。
丫鬟进去通禀后,李氏母女三人进了正房。任瑶期便看见挨着任老太太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那就是她的姑姑任时佳。
任时佳是任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也在这一辈的任家子弟中排行老小,她的长相与五老爷任时茂最为相似,只是脸型要比任时茂秀气几分,据说在她未出阁前,这两兄妹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任瑶期对这位姑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前一世好像没有任时佳回娘家待产的事情。
“三嫂。”任时佳想要起身对李氏行礼,被坐在她旁边的林氏又给按住了。
“自家人,你弄这一套虚礼做什么?三嫂她不会介意的,对吧三嫂?”林氏笑容甜甜地道。
李氏忙道:“快别起身了,你是双身子的人了,要注意一些。”
任老太太让李氏在椅子上坐下了。
任时佳又看向任瑶期和任瑶华,惊讶道:“年余未见,你们长高了不少。”
林氏笑道:“你怕是不止一年未见瑶华了吧?她去了庄子上一年……养病,年前才回来的。前年你回来拜年的时候她还未回来呢。”
任时佳仔细想了想,笑着点头:“瞧我这记性。”
说着她又笑着朝任瑶期和任瑶华招了招手。
姐妹两人便走到任时佳面前,任时佳将自己手上的一对玛瑙镯子褪了下来,给了任瑶期和任瑶华一人一个,和蔼地笑道:“好孩子,给你们戴着顽。”
林氏瞥了那对镯子一眼:“哟,姑奶奶你这出手可真大方。今日行头备齐了没有啊?你可不止这两个侄女。”
任时佳笑着瞪向林氏:“这还用说?我什么时候厚此薄彼了?”
林氏闻言却是带了些酸意道:“娘最疼你,给的嫁妆全是好东西。”
任老太太听了,皱眉训斥林氏道:“哪家姑奶奶用嫁妆打赏侄女的?也就你这憨货的说的出来这种话!快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林氏却是被她骂笑了,忙道:“媳妇这不是与时佳玩笑吗?这不是娘家的自然就是婆家的了。都是在林家,我做姑娘的时候祖母和娘就没对我这么大方的。可见我祖母和娘是真心疼我们姑奶奶的。”
任老太太顿了顿,淡声道:“你出嫁前是长房的姑娘,时佳是二房的媳妇。隔了房的,你与她攀比什么?要比也是与林家长房的姑娘媳妇们比。等以后林家分了府,就更无从比起了。”
林氏闻言,不由得一愣:“分府?为何要分府?”林氏不解地看向任时佳,“祖母不是说过‘独木难成林’林家不会分府么?”
任时佳沉默了一瞬,才抬头对林氏搪塞道:“娘不过这么一说罢了,哪里是说分就分的?”
林氏又看了任老太太一眼,任老太太微微眯着眼睛靠在罗汉床上似是没有听她们说话。
任瑶期在一旁注意着面前这三人的表情,却不由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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