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涔涔。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问道:\"外面那些年轻人......他们也是你们的人?\"
山本聪轻轻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他们只是一群单纯的学生,和那些游行的民众一样,都只是这盘棋上的配角。\"
他优雅地弹了弹烟灰:\"我们只是......顺水推舟。人们需要一个精神寄托,需要一个能够代表他们的英雄。而我们,不过是帮您戴上了这顶英雄的王冠。\"
藤田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们这些疯子......\"
\"藤田先生,\"山本聪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认真,\"您现在的处境,我想您很清楚。璞玉不会放过您,您的家族也已经准备把您当成弃子。与其等死,不如接受这个'英雄'的身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藤田鹰一眼:\"说不定,这反而是改变您命运的机会。毕竟,英雄总比弃子有价值得多,不是吗?\"
说完,山本聪从怀中取出一盒香烟和火柴,轻轻放在藤田鹰身边的桌上。
\"好好考虑吧,藤田先生。\"他的举止依然彬彬有礼,\"您还有时间。\"
房门被轻轻带上,山本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藤田鹰呆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盒香烟。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片苍白。
他突然想起小林田中临别时的话:\"这是你唯一的活路......\"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推上了这条不归路。
整整一夜,藤田鹰都在无尽的思绪中挣扎。
地板上散落着数十个烟头,有些甚至还在微微冒着青烟。浓重的烟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不适。通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藤田先生?\"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早饭准备好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探头进来。她叫奈子,是这群学生中最漂亮的一个,此刻正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藤田鹰。
\"啊,好......\"藤田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餐厅里,其他学生已经等候多时。看到藤田鹰进来,所有人立即起身,像是迎接什么贵宾一般。
\"藤田先生,请坐这里!\"
\"这是我们特意准备的......\"
\"您一定要多吃点!\"
餐桌上摆满了精心准备的早餐,远超普通学生的生活水准。
\"藤田先生,\"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以前那个纨绔的形象......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为了掩护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啊是啊,\"奈子也凑过来,一边给藤田鹰夹菜,一边满眼期待地说,\"您一定是在暗中调查真相吧?\"
藤田鹰的手微微发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这些真诚的目光,这些崇拜的神情,都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餐桌另一端,山本聪正悠闲地喝着咖啡,镜片后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藤田鹰。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您的新身份。您最好尽快适应它。
藤田鹰低下头,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但每一口都仿佛嚼蜡,让他几乎要窒息。
\"藤田先生真是太了不起了!\"
\"为了揭露真相,甘愿承受这么多......\"
\"您就是我们的英雄!\"
学生们的赞美声此起彼伏,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藤田鹰的心上。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角色,这个虚假的英雄形象。
\"不好了!不好了!\"
餐厅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满头大汗的学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小田,怎么了?\"奈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昨、昨晚......\"小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昨晚我们走后,璞玉的人......他们、他们开始屠杀!\"
\"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用机关枪扫射人群!\"小田的声音带着哭腔,\"街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现在,现在璞玉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满城搜捕,抓到参加游行的人就直接处决!\"
餐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完了完了......\"一个女生开始啜泣,\"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换个地方?\"
\"可是外面到处都是璞玉的人......\"
学生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有人开始发抖,有人抱头痛哭。昨晚的胜利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恐惧。
藤田鹰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知道,这些死亡都是因他而起。那些无辜的生命,都是为了营救他而牺牲的。
\"冷静。\"
山本聪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晰而沉稳。他推了推眼镜,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
\"这座宅院的位置极其隐秘,\"山本聪打断了他们的疑虑,\"而且我们还有地下室。只要大家这段时间减少外出,不露出任何破绽,璞玉的人不可能找到这里。\"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记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慌乱只会让我们暴露。\"
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虽然还是很害怕,但山本聪的话明显起到了安抚作用。
藤田鹰却从山本聪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异样。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或许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那些死亡,那些屠杀,都是这盘大棋中计算好的代价。
\"接下来,我们要严格执行以下安排。\"山本聪的声音依然沉稳,仿佛在主持一场普通的学生会议。
\"首先,所有人的外出必须经过严格控制。从今天起,只有我和另外两名同学负责外出采购和打探消息。其他人一律不得离开宅院。\"
\"外出时必须做好伪装。\"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顶假发和一些化妆品,\"这些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山本聪准备得如此周密。
\"其次,\"他继续说道,\"每天的生活物资采购清单要提前列好。外出采购的人要分散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避免引起注意。\"
\"第三,所有人不要使用任何通讯工具。\"
\"第四,地下室已经储备了足够一个月的食物和水。如果情况紧急,我们可以立即转移到地下室。\"
山本聪说得很慢,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楚了。他的安排细致入微,显然经过了周密的计划。
\"最后,\"他突然转向藤田鹰,镜片后的眼神意味深长,\"藤田先生,您对这些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藤田鹰木然地看着他。他知道这是一个伪装的问题,山本聪是在提醒他,该开始扮演那个\"领袖\"的角色了。
\"没有。\"他机械地回答,声音干涩,\"就按你说的做吧。\"
山本聪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学生们却对这一幕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在他们眼中,这是英雄对手下的信任和授权。他们看向藤田鹰的眼神更加崇敬了。
藤田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些炽热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推上舞台的蹩脚演员,而台下的观众却完全沉浸在这场荒诞的戏剧中。
而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