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安颜怕她熬不过去。
她以前是不喜欢剥橘子的,但是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生活中各种各样,需要品味的味道一样,而现在,除了这个原因,她也希望用这样清新的味道让自己更为清醒。
盘子已经摆了不少的橘子,安颜还一瓣一瓣的掰开,一圈一圈的摆放着。
安颜笑着和陈靖远说,“你不怎么喜欢吃橘子,但是我喜欢,所以你经常剥给我吃,现在我自己剥,你会不会失望啊。不过剥橘子真的好累啊,等你醒来,就继续帮我剥,好吗?”
陈靖远没有应答,安颜放下橘子,拿手轻轻蹭了蹭鼻尖,离得近了,味道倒有些刺鼻了。安颜没有理会,轻轻地握住陈靖远漂亮的手,凝视一样看着。
陈靖远身上每一处都是修长而漂亮的,手自然是漂亮的,修长并且干净,一点都不像是沾满血腥的手,一点都不阴冷,带着一丝丝干燥的热气。
她最喜欢握住陈靖远的手,感觉着他手心的温度,那样的温度传到自己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暖——这是她一辈子最安心的所在。
不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是一生眷恋,一生执着。
安颜想起那些话本里才子佳人之间的对话,听着永远都是那么美好,海誓山盟,天长地久,但是对安颜来说,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求一生,心意相通,执手共行。
安颜不是一个眷恋什么的人,但是对陈靖远例外,安颜想,因为这世间,有陈靖远,所以,她眷恋他,眷恋这个世界。若没了陈靖远,她该何去何从?她一生的感情,该何处安放?
安颜握住陈靖远的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脸上,喃喃自语,“靖远,别睡了,好吗?起来看看我,陪我出去走走,一直都是你带我在寒冥玩,我带你出去看看,好吗?外面的景『色』,真的很『迷』人。”
安颜自己微微一笑,慢慢起身,趴下他的胸膛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心跳,心中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满足感,陈靖远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这样灼热的温度,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安颜靠在陈靖远胸口,听着陈靖远心脏跳动的声音,心中一点点静了下来,她并不如大家所想象中的坚强,看到的那般平静,真的能接受所有的糟糕结果,她希望能有奇迹,她想陈靖远能够清醒。
“靖远,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又要我等吗?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如果你不醒来,我可能真的要嫁人了,你舍得吗?”安颜轻轻地笑起来,“你要是一睡不起,我还要等你多久?”
“我不是无坚不摧的,我只敢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我怕娘亲担心,也怕姨母担心,害怕表哥担心,娘亲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娘亲什么都知道,一直默默的看着我,如果我不坚强一点,娘亲又舍不得动我,我会死的。而表哥,这么多年以来,我和他,算是同病相怜了,他现在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如果我出事,他一定不安心。但是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怕我真的坚持不下去。”安颜的眼圈微微湿润,轻笑着问陈靖远,“你会想让我去找你吗?然后,所谓的生死相依?”
安颜痴笑,“我想你不愿意的,你说你爱我,送我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你是不想我离开的,对吗?想要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想要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我看得出来。”
“但是靖远,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的心思随着你一起沉睡,如果你真的离我而去,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我的心已经要死了,再不会为任何人跳动。”安颜的声音轻得飘渺,一点都不真实,像是风吹起的沙打在脸上,闷闷的疼痛着,“我努力的让自己生活的正常点,会好好吃饭,会时不时休息一下,可是靖远,你沉睡这几天来,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一直都觉得精神不好,夜里怎么都睡不好,不管我多努力睡觉,我都睡不着,有时候睁着眼睛空洞的看着屋顶,有时候,脑海里一直闪过我们在一起的画面,疼痛的,晦涩的,幸福的,开心的,都一一闪过我的脑海里,一点都不曾忘记。”
“我很辛苦,靖远,我爱你这么多年,等你这么多年,你让我痛苦绝望这么多年,连得到你的爱情,都是我将要放弃的时候,我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更不甘心的是,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爱情,你却要离我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靖远,明明我们相爱是后面的几年,但是后面几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却不长,每次见面,似乎都是匆匆一别,那时候,我觉得遗憾,你呢?曾经我一直以为,只要得到你的爱,你可以亲口告诉我你的爱,以后漫漫余生,这便足以支撑我走下去,这是我全部的安慰和幸福,但是现在,你要离我而去了,我才发现,即便你说了你爱我,你若走了,我也坚持不下去,我的漫漫余生也全部结束了。”
“靖远,如果我真的去找你,请你不要责怪我。我已经无能为力,我已经走投无路。”安颜的眼泪慢慢地落下来,带着几分苦涩。
她多爱陈靖远,恐怕谁都想象不到,她自己也想象不到。
这样的感情日积月累,早就深入骨髓,她把对陈靖远的爱融入她全部的生活中,如果没了陈靖远,她的生活也黯然无光,活着也没有任何眷恋。
她知道,这样很自私,没有顾及家人的感受,可她真的尽力了。她尽力想要过得好,可命运似乎和她作对,她努力吃饭,努力睡觉,身子却一日比一日虚弱,她精神看起来很好,可底子却在慢慢地消耗。她知道,她过得不好。
“靖远,如果你不想在黄泉路上见到我,你就一定要醒过来,好吗?”安颜突然坚硬了口气,“我不管你在承受多大的痛苦,我也不管你现在听不听得到我说话,我不在乎,我只要你醒来。你一定要醒来,我不想我所有的感情,刚开始就要结束,我舍不得。”
安颜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她太无助了,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这样任『性』地抓着陈靖远的衣襟,『逼』着他醒过来,她怕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陈靖远,没有时间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陈靖远再不醒来,他就真的要离他而去了,她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