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史密达国人可能活着这件事,凯文的确早就怀疑,当然他没说过。这只是他心里的一个怀疑,也没办法证实。想要揪出这个活人几乎难如登天,凯文也没有整个旅馆的调查权,和史密达国人也不熟,对方要是乔装打扮一下,也许站在凯文面前都不认识。
然而有时候运气真的非常重要,当然能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运气,也需要相当的智慧和胆略。事实上,凯文对这条狗是人变得这件事,只有80%的把握,而这个人是不是史密达国人也不一定,也许是帝国雇佣的某人,也许是旅馆内的工作人员,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哪里能做到百分百的肯定?手持一大堆证据,慢条斯理的案情重组,然后把凶手说的抱头痛哭,跪地伏法?那不过是理想状态。现实情况是,对方拿着不存在的证据来咋呼我,那我也只能反咋呼他们。
凯文对自己的行事有充足的信心,这也是他不怕咋呼的原因之一。在这种场合下,哪怕一个眼神游离,都可以被对方解读为:“你心虚了?”遗憾的是凯文没有,全程中气十足,甚至于在辩论中占据上风,几乎主导整个过程。
至于最后出来的狗,除了他走路有些不自然,以及他能听懂人话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凯文非常肯定自己房里没有这个零件,如果他真的是一条狗,真的在闻味道,那么他没有可能会闻到自己身上。
而如今他闻到自己身上,虽然也可能精神控制之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应该很难,而且也容易暴露。最有可能的,那就是这根本不是狗!是人!
大约80%的把握,凯文决定冒险一试。最后一刻范米尔试图用“你不要后悔。”来咋呼凯文,但凯文已经看穿了他之前的表情变化,心中把握更大,而且他也退无可退。
驱散法阵虽然种类繁多,但小勺子所布下的是基础中的基础,在场几乎有点魔法阵常识的人都认识。如今在阵中由狗变人,这可真是铁证如山。
帝国人真的是始料未及,没想到凯文的洞察力居然如此惊人。变形术想从魔法角度进行识破是极难的,以凯文这点魔法水平,或者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识破。另一方面,史密达国人“死”了之后,一直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他真的特别闲。
为了找点事做,也为了给帝国帮忙,他愿意暂时变成一条狗,反正这事情一旦成功,好处自然不会少。当然不论是不是他帮忙,帝国都会找一个人变狗,而凯文依然可以识破。哪怕被驱散之后,他不是史密达国人也没有关系,凯文依然可以强行扭过来,至少帝国人的举证已经失败。
边上光明教会的人在暗暗庆幸,要知道这个套路,最初不是用来对付凯文的。史密达国人“死”的时候,正是拍卖会完后当夜,当时的凯文还只是一个路人角色,帝国人完全不在意。而当天光明教会强行拿下小老虎,帝国人怀恨在心,当即使出了套路的前奏。
但是由于后来小老虎的具体位置一直不明确,双方关系复杂,一时间也有顾忌。以至于这个套路虽然开了头,却一直憋着。如今眼见凯文偷取机密,范米尔一怒之下,当即把套路转而套了凯文。
范米尔甚至还想好了后续“凯文在所谓的铁证面前,即便再狡辩也没用。他联合几个盟友把凯文等人全数擒拿,关着大门即便大使得知赶来也来不及。拿下之后,甚至还可以索要赎金,或者换个名字叫保释金。甚至于以此还能在国际上给楼保勒国施压。如果凯文反抗,那简直就是找死,双方实力差距巨大,毫无可能。”
然而范米尔的这些想法终究全都变成意淫,不过帝国固然举证失败,但他们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实质伤害,谁让他们是帝国人,最多挂一个失察的罪名,丢了点面子,然后表示一下遗憾。凯文则大幅度缓解压力,整个案件都消于无形。
真正可悲的,是此时还光着屁股的史密达国人。此时他还蹲在地上,双手捂着重要部位,低着头不说话。小勺子横枪架在他脖子上,制住了他。
现场所有人从惊讶的表情,变成了戏谑的表情,大家都坐回座位,然后一副看戏的表情。
屋内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凯文打破了沉默:“怎么没人说话了?史密达国观察员,你来讲两句,你不是死了吗?”
史密达国人:“……”
凯文看了帝国人一眼,但转头依然对史密达国人发难:“怎么?狗当久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史密达国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有权保持沉默。”
“对,”范米尔反应过来,“史密达国人此时身体不适,目前不适合审讯。”
“是吗?”凯文回头,“那范米尔先生你的身体应该还好吧?”
范米尔沉默,不敢开口。
“如果他身体不适无法开口,那就你来回答我,”凯文质问,“为何你找来指正我的狗,却是史密达国人?”
范米尔脸色微红,只能尴尬回应:“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
“真是笑话……”凯文刚要反驳,边上麦基急忙打断。
“凯文,你不要太得意。即便史密达国人没死,但你窃取情报和这个案子无关,赛因身上搜出来的纸张就是铁证,”麦基转头换楼保勒国语问赛因,“说!你的数据是从哪里来的?你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赛因此时还被两个帝国人制住,刚要开口,凯文直接代他回答:“赛因此时身体不适,目前不适合审讯。”
“目前案情复杂,我建议先关押赛因,日后再审问。”范米尔试图收场。
“不行!”凯文反对,“赛因无罪,凭什么关押?我建议由我们来关押史密达国人,这人装死在前,作伪证再后,背后必然有重大阴谋。”
“不行!要关押也是我们来关押,”范米尔反驳,“你没有执法权。”
“笑话,那你哪来的执法权?”凯文反驳。
“我的权利是光明教会和这里的狗头人城主授予的,”范米尔微笑,“维护这里所有观察团成员的安全,并对可能出现的案件调查,是我们帝国的责任与担当。”
“那是以前,”凯文回答,“如今史密达国人是被你们呼出来的,这件案子和你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论何种法律条文,你们都需要避嫌!”
范米尔:“……”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事情发展到目前的态势,双方都有些收不住了。凯文有意让史密达果然背起所有的黑锅,反正他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这样大事化小最好,真要和帝国斗个你死我活,完全没必要。但帝国人显然不会轻易妥协,众目睽睽之下,卖了自己的小弟,那以后小弟还如何跟着自己混,要卖哪怕卖的隐晦一些也行啊。双方话已经出口,都很难收回。
边上的光明教会也都集体沉默,事实上如果他们作为第三方进行审讯,那道理上是可以说得通的。但这件事太大了,需要向上请示,在场众人无人敢擅自决定。
如果要审讯,那就两边都需要审,还得是公开审,不然一方必定不服。审赛因也许真能审出偷窃机密的事情,但审史密达国人可能会拔出帝国人的整个套路,甚至于多年的暗中勾当。双方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届时光明教会可能夹在两大国之中进退不得。
权衡再三,光明教会也只能集体装傻。真要问起来,就说要等上面的指示。
范米尔此时手里还拿着剑,心中恼怒,已经萌生出一刀劈了凯文的想法。目前嘴炮已经无法解决问题,那就武力解决。别说这种简陋的临时讨论场所,就算真的立法院打架也是常事。不过不能先出手,会落人把柄,凯文也不可能先出手,那就只能让第三方出手,搅乱局面。
范米尔朝边上的旅馆卫兵一个眼色,卫兵会意,当即缓缓走来。这里的卫兵常年经过套路的熏陶,动作也非常娴熟。就见他路过凯文面前,突然一声惨叫,往后飞跌“不省人事”。而事实上,凯文离他还有半米距离。
“你想用暴力?”范米尔边喊边劈了过来,倒也不敢直取要害,对准的是凯文右臂,也算稍稍留手。
凯文大骇,双方实力差距,他只来得及后退一步。眼看剑到,突然边上一杆长枪刺出,当的一声,荡开长剑,不用看都知道是小勺子救了他。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兵刃出鞘,刷刷刷声音练成一片。然后全数起身,各自寻找安全角落,中间让出一个空档。其他帝国骑士当即就要上来帮手,杰克小九等人也同时站到一起,虽知差距较大,但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突然,背后大门轰然倒塌。众人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却见是楼保勒国大使和暗精灵大使,以及身后还有多位国家大使站着。
原来杰克的鹦鹉早已经通知到了大使,大使联合了多位盟友一起赶来,这里所有的事情也通过鹦鹉进行同步转达。此时轰开大门,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眼见来了这么多人,架自然打不下去,帝国人退回原处。凯文等人也多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
暗精灵大使已经大步上前:“帝国人真是可笑,人多欺负人少,高阶欺负低阶,你们还有骑士精神吗?”
楼保勒国大使也走上前来,也不多废话:“把赛因放了。”
“不行!”范米尔此时依然强硬,“他窃取机密,已经……”
“少废话,”大使打断,“今天你证明他窃取了机密,明天我也可以证明你勾结亡灵巫师,你信不信?”
范米尔脸色大变,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边上光明强者面面相觑,听见亡灵巫师不由觉得和自己有关,应该说两句,但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凯文走上来:“说到底不就是需要一个台阶吗?赛因身上的机密,是基佬国交给史密达国的机密,如今史密达国人健在,那么我想史密达国人应该记得,这个机密是如何到了赛因手里的。”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人群中唯一一个光屁股的。刚刚他想趁乱逃走,却没能逃远,此时又被挤回来。
“你再仔细想想,”凯文进一步启发,“是不是你当狗的时候,叼着一张纸团玩,然后被赛因捡到的。”
史密达国人还是不说话:“……”
“很显然,他默认了,”凯文转头,“我想帝国朋友应该明白了吧?这就是一个误会。”
范米尔心知目前事态已经不能再扩大下去,眼见史密达国人又不说话,只能强行笑道:“那……原来是误会,呵,放人。”
赛因顿时感觉手臂一松,急忙跑回凯文这边,身上早已经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