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想了想道,
“这几日老夫人受了暑气,夜里睡得不安稳,午后正在补眠,若是让她们闹大了,怕惊动老夫人,不如过去劝劝?”
二人商议过后,忙过去打开了门,吱呀一声开门一看,却见得门前站着两大一小三名女子,韩纭看得正在得劲儿的时候,未留意旁边的动静,韩绮却是瞧见了他们,转过头来一撩帷帽,周二与长宁都是记忆好的,一看眉眼不是自家的未来女主人又是谁?
“少……”
周二刚要喊,却被韩绮一个眼色制止了,冲着他们一使眼色,悄声道,
“等会儿出来!”
“诶!”
周二应了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如此没有人在一旁劝阻,这大门前的两对可就热闹了,花芝那身手乃是青楼里自小练出来的,打白露便如同玩儿的一般,甚么撕衣裳,抓头发,扯裙摆,吐口水,指甲专往那面门上招呼,种种手段很是熟练。
反观白露开始还张牙舞爪,之后一招不慎被花芝一把扯开领口,伸手去捂时便失了先机,被人趁机抓着了头发,往下这么一扯,立时失了战力……
那头绮思与珍娜却是唇枪舌剑斗得旗鼓相当,只可恨绮思生得娇小,珍娜这厢将手里的竹篮一扔,双手一叉,往前一站,那个头就生生高了绮思一头,吵起架来声儿晌亮,绮思这便落了下风……
韩纭手牵着韩缦与韩绮,还有台阶下那赶车的马夫,一个个看得是目瞪口呆,见四人如两双斗鸡一般,珍娜步步紧逼,绮思爱惜自家容貌如命,只敢斗嘴不敢动手,只得步步后退,那头花芝见主人有难,便放了白露,过去一脚踩住珍娜的裙角,珍娜一个踉跄,直直扑到了绮思身上,绮思本就退到了台阶边缘,被人一扑就失了平衡,二人拉拉扯扯滚做一团,便摔下了台阶。
“砰……”
一声绮思被重重压在了下头,那声晌儿听得韩纭一闭眼,小声问妹子,
“不会摔断骨头了吧?”
韩绮见绮思还能挣扎,便摇头道,
“没有!”
花芝还当是珍娜有意为之,便骑上去趁机扯珍娜的头发,珍娜反手去抓她胸口,二人便拧作一团,白露看着有机可趁,跑下来寻机撕打花芝,只她们打是打,那绮思姑娘还被压在下头呢,正自痛叫不已……
如此这般,打得是尘土飞扬,钗环凌乱,真正是乱作了一团!
这一番闹腾终是惊动了左右邻居,府里头的老夫人吴氏原是在午后补眠,外头闹得声儿太大,终是将她老人家给吵醒了,当下摸索着出来,也不知外头是何光景,便连声唤,
“白露!白露!”
白露此时那有暇应她,老夫人又唤,
“周二!周二!长宁!长宁!”
二人这才应声去开了中间的院门,却是扶着老夫人往里走,
“老夫人莫怕,乃是外头有女子撒泼吵架呢!”
老夫人疑惑道,
“我怎得听见白露的声儿?”
长宁闷声应道,
“是白露姐姐在外头看热闹呢!”
老夫人信以为真,哦了一声道,
“让她莫去瞧这些,仔细被人误伤了!”
“诶!”
长宁这才过去门前瞧着几人打得这一通乱,不由使劲啧了啧嘴,
“怪不得少爷不让旁的女人进院子呢,就这样的……弄进家门儿,这过起日子来,岂不是天天要看狗咬狗?”
周二也过来看,却是拿眼瞧向韩绮,见得这位未来的少夫人,立在那处默不作声,周二心想,
“瞧瞧,这位才是最狠的呢,在一旁看着这些女人打架,又不许我们去拉,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的,只怕少夫人看着才心里欢喜呢!”
这局面最后还是一旁的邻居瞧着不成体统了,忙招呼了人出来帮忙将几个人拉开,这时节再看这几人,啧啧啧!
女子打架不比男子打架,打得衣衫破烂,露屁股露胸都无人计较,总归看热闹看得是谁打得狠!
可这女子打架,不必太狠,只要扯破了衣衫,露胸露腿的便是大失颜面了!
现下四人的样儿,便是那绮思与花芝是出身青楼的姑娘,自家低头看看,都要臊得面上羞红!
邻居们都来相劝,让绮思主仆上了马车,
“快走吧!”
那珍娜也不必人劝,得了自由就自家拉紧了被扯坏的衣衫,一溜烟儿跑了,剩下个白露,哭哭啼啼的自地上起来,转头跑回了家中,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却是最惨的!自小虽说是丫头但在大宅子里过的比小家的小姐还要养尊处优,往日里大宅子里的丫头难免也有斗嘴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似绮思主仆这般彪悍,打上了门来,她们倒是一走了之,自己还要在这处长住呢,以后可如何见人啊!
白露回到家中,大哭不止,周二却是对她道,
“你且小声些吧!老夫人都被吵醒了,若是让少爷知晓你今日这一番举动,你觉着少爷会如何罚你?”
白露吓得打了一个惊嗝,忙收了声,
“呃……呃……都……都……呃……都怪你们……你们……呃……呃……你们为何不出来帮忙!”
周二自然不会告诉她,未来的少夫人有心看热闹,只闷闷应道,
“女人打架男人怎么插手!”
一旁的长宁也应道,
“少爷只说让我们看家护院,又不曾说要帮你打架!”
白露气得一个倒仰,打架时未曾被人打昏过去,却是要被这两个给气昏过去了!
那头韩纭见没热闹可看了,便拉着妹妹们往回走,一路还意犹未尽的问韩绮,
“你说她们以后还会不会来?”
韩绮回想那绮思与珍娜脸上身上的伤势,悠悠应道,
“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来了!”
那些个伤虽不重,但女人打架全往脸上招呼,不养好伤她们如何敢出来?
韩纭有些失望,继而又兴奋起来,
“无事,我若是买了巷口的宅子,她们再来我必是能瞧见的!”
看这样儿,那宅子里的男主人分明就是个沾花惹草的,只要他在一日,说不得门前还要上演这样的戏码!
想到这处韩纭忙拉着妹妹快走,
“快回去瞧瞧,母亲可是将价钱谈下来了!”
三人刚到门口果然遇上了来寻她们的落英,见了三人不由嗔道,
“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你们可回来了!”
韩纭笑着进去,迎上王氏责怪的目光,
“你这事主倒是比我们还洒脱!”
韩纭嘿嘿陪笑,
“母亲可是谈好了?”
王氏点头应道,
“已是讲成了二百二十两银子,你觉着这价钱如何?”
韩纭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
王氏嗔怪的瞪她一眼,
“你便这样答应了?不回去问问文彬的意思?”
韩纭应道,
“不必问他,一切由女儿作主就是了!”
实则夏文彬来讲时,二百四十两已是想下手的,只小夫妻手里银子不够,这才没有一口答应,如今又便宜了二十两,自然是愿意的!
王氏只当女婿对女儿服服帖帖,心下满意,当下道,
“即是如此,便定下啦?”
“定下吧!”
于是便向牙人交了二十两的定金,又双方写了契约,只等后日将剩下的二百两银子交付之后,便可到衙门里备案入册,将这宅子改名更姓了!
这厢将笑眯眯的牙人送走,王氏又领着女儿们再仔细察看了一番宅子,却是越看越喜欢,回头对二女儿道,
“后日我陪着你来将剩下二百两银子付了吧!”
韩纭却摇头道,
“母亲,我前头已同大姐姐说好了,向她借一百两银子,我们自家有四十两银子,只在您这里筹八十两银子便够了!”
韩绣也应道,
“是呀!母亲,我这处也能给二妹妹凑些银子的!”
王氏皱眉对大女儿道,
“你们小两口子如今也是靠着父母呢,能有多少银子,还是从我这里出吧!”
这便是读书人不好的地方,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之前,都是两袖清风要靠着家里养活,虽说是官家子弟,实则每月的月银并不算多,下头又有仆人丫头的开支,真正手里能用的银子是很少的!
当然这也是女儿们的婆家都是小官小吏的缘故,若是大富大贵自然不是这般的,不过即便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女儿们都是嫁了人的,从手里调银子出来帮衬娘家的妹子,让婆家知晓了总归不好!
这事儿若是落在旁人身上,自然巴不得女儿们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搬,可王氏与韩世峰都是那端方正直之人,不管银子多少,自然是不想女儿们在婆家难做,闻言便想把事儿全揽下来!
韩绣忙道,
“母亲不用担心,这银子给二妹妹,夫君也是知晓的,这些是他同国子监里一些同窗,合伙做了生意赚的,只交到了女儿的手里,公婆是不知晓的!”
王氏闻言却是担心道,
“他是读书人怎得沾这些事儿,你可要劝着他些,不能违了法纪!”
韩绣应道,
“母亲放心,不过就是前头合伙办了一个茶舍,每月有十来两的银子进账,并无甚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