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床上两名小儿被人一刀斩首,身首异处,又有年老妇人被当胸一刀刺中心房而死,又灶间二名妇人也是一刀毙命,最后一个七八岁的小儿被人掐死在后院之中。
卫武看完所有尸体,眉头紧紧皱起,又问守门的衙役,
“锦衣卫的人何在?”
衙役们道,
“在对面的院子里!”
锦衣卫有四人死在了对面的民宅之中,这民宅一院两屋,院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有两人身中数刀,剩下两人有一个被斩断了手臂,一刀砍在胸口,一个被一刀捅入心房致命,这两院之人死状都极惨,显然那杀人凶手乃是害人命的老手,每一刀即快又狠,招招都奔着要害而去。
卫武领着钟顺与王行看罢,那钟顺啧牙道,
“小旗,依卑职瞧着这可是杀人老手所为,看伤口乃是使得重刀劈砍……”
以前头那女人被人从颈后砍断了颈骨,必要力大无比,且要重刀才能如此!
卫武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
他指了其中一具尸体道,
“你们不觉着这一具有些奇怪么?”
这一具乃是在锦衣卫的院子里发现的,身上中了数刀,王行依言过去蹲下去仔细查看,之回应道,
“小旗,这一具尸体身中十二刀,最致命两刀乃是在胸口与脖颈处,卑职没有瞧甚么不妥之处!”
卫武过去瞧了瞧,使手一指,
“你即已瞧出胸口与颈脖乃是致命伤,那脸上的伤你看出了甚么没有?”
王行再仔细看那被一刀砍掉了半边脸的尸体,摇头道,
“并未瞧出来!”
卫武哼道,
“你看这两院子的尸体,凶手都是刀刀要害,为何只这具尸体脸上要砍一刀?”
王行想了想应道,,
“厮杀拼斗之间自然会有混战之时,许是这位兄弟身手高强,凶手与他缠斗之间,砍到了脸?”
卫武皱眉摇头,
“我总觉着有些蹊跷……感觉这一刀砍得极是狠绝,连头骨都被砍得裂开了……”
按说若是脸伤在后,那胸口与颈脖处已经致命,按凶手干净利索的杀人手法,必不会浪费时间补脸上这一刀的,若是脸伤在前,更不用胸口与颈脖处的两刀了,因为一刀就几乎砍掉了半边脸!
这一刀乃是多此一举!
想了想又问二人,
“此人你们可是认识?”
二人过来费力的在那剩下的半边脸上辨认,只此时那半边脑袋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实在瞧不出来相貌,于是都摇了摇头,卫武点了点头,抽出腰间佩刀,挑开尸体腰带,露出青白已是微微鼓起的肚皮来。
卫武又是眉头一挑,用刀背轻轻向下按压,那肚子当中立时下陷,四面高高鼓起,一收手,尸体的肚子立时便回弹了回来,可见肚中已鼓胀的厉害。
卫武吩咐道,
“你们去瞧瞧别的尸体!”
二人果然依言过去瞧了瞧,回来都道,
“小旗,其余尸体还未有肚子膨胀之状出现!”
按理说死的时辰相差不远,为何旁的尸体没有,只单单这一具尸体已开始腐胀?
卫武看到这处心里已有了计较,当下出去吩咐几名衙役道,
“将尸体全数封入棺中运送回京师锦衣卫衙门!”
这厢又就地休书一封,让衙门里的人一定要查清那被砍了半边脑袋的是谁!
将尸体交付当地衙门的人送走,信却是送到了锦衣卫的秘密传讯之处,送回了京师,王行问道,
“小旗,我们不回京么?”
卫武摇头,
“看这杀人的手法,瞧着倒是江湖上的路数,我们留在这处看看能不能查出是何人所为?”
于天擦黑之时潜入村庄之中杀了两院人,其中还有四名锦衣卫的好手,想来必不是一人所为,不过看手法都是干净利索,必是惯干杀人越货营生之人,这类人许是江湖人中,又或是某些高官显贵豢养的死士杀手之类的。
卫武打算先查一查附近,看看有何线索。
这附近人烟密集之处,便是一处名叫秀山的小镇,
“我们去秀山镇看看!”
三人一路打马往那秀山镇而去,这秀山镇离京师不过二十里路,也是十分繁华热闹,商客旅人来往不绝,因着商贸繁荣,镇中一家青楼,一家赌坊的生意亦是极好!
卫武先带着二人去了赌坊,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
“三位爷玩些甚么?”
卫武进去做出一派老赌棍的模样,搓着手理也不理那人,径自就奔着人最多的一桌去了,这厢仗着人高马大,硬挤出一个位子出来,却是左瞧右瞧并不下注,摆出一个观望的架势,那守赌坊的一看便知这乃是常赌的客人,看了两眼便不再留意了!
卫武立在那赌桌旁,一双眼四面一溜便已将这场中众人看了个七八分,只将其中一个一脸胡子拉杂,双眼血红的儒衫文士给盯上了。
这厢一面压注一面不着痕迹的凑了过去,近了此人身旁,却是扑鼻的臭味儿,也不知多少日没有洗沐过了,
此人极是运气背,这一桌押大小,押了十回,却有八回都不注,只两回收了些铜板儿回来,便抖着手全数推回了赌桌上去。
卫武看得分明,此人定是个赌坊常客,心里便有了计较,转头再不理他,一心一意押注,他久在街面上混,于赌术一道之上自然也有钻研。
他小时就曾跟着人在赌坊里混过些时日,其中的蹊跷自然最是清楚,这厢一出手便与众不同,当真是是押大开大,押小开小,倒如生了透视的眼儿,将那荷官手里的筛盅看得通透一般。
他如此这般,虽说每一回不多不少只压十个铜板儿,但积少成多,不多时面前便堆了一堆儿铜板,这桌上众人见状纷纷跟着他下注,连那中年儒生都跟着卫武下注,只他一下注卫武立时便改了风向,押大必开小,押小必开大,不多时就将那儒生手里少少的一点儿铜板儿给折了进去。
那儒生没了本钱也不好再押,只舍不得离开,占在桌旁看卫武手风一转,又红火了起来,不由的心里痒得厉害,便拉了那赌坊里放债的嚷道,
“再贷给杨某些银子!”
那放债的笑道,
“杨相公,倒不是小的不贷给您,只万花楼里的翠娘是我们老板娘的好姐妹,早吩咐了下头人,不能放贷给您了!”
说着又笑道,
“依小的看,您老即是将手里银子赌光了,便回去睡了,明日去寻了翠娘拿银子再来赌!”
卫武听了心中暗笑,
“看来这老小子不单是个赌徒,还是个食软饭的家伙!”
想来这镇上许多人也知晓这位杨相公的故事,闻言众人都笑了起来,那姓杨的儒生听了大怒,
“我的事与她何干,你要贷便贷,不贷便罢了,何故胡说一气!”
众人又是哄笑,那姓杨的儒生脸色涨红,有心想拂袖而走,又舍不得如今赌桌上大好的局面,他可是看清楚了,这相貌英俊的小子今儿有运,若是跟着他下注,必是能翻本儿的!
卫武瞅准时机冲那姓杨的招手道,
“这位仁兄,可是还想赌?”
姓杨的儒生见他如招小狗一般招自己,有心摆一摆读书人的架子,只无奈多年嗜赌早已抽了他那一身傲气,犹豫一刻终究还是过来了,卫武笑着将桌上堆着的铜板推了一半给他,
“小子也是惯在江湖上走动的,最见不得男人受气,今儿借些给杨相公,若是胜了便拿去好好嫖一回那万花楼的婆娘,也免得让人笑你吃软饭!”
那姓杨的儒生见又有本钱上场,也顾不得这英俊小子是不是心怀不轨,又或是自己丢不丢脸,当下接过来一脸兴奋的接过来笑道,
“不知小兄弟押大还是押小?”
卫武哈哈笑着押了大,那儒生跟着押大,果然开了大出来,立时喜得见牙不见眼,这厢跟着卫武连着赢了十盘,那姓杨的儒生将自家赢的铜板数了出来,又将卫武给的推还给他,
“杨某如今有了本钱,便将前头借小兄弟的还给你吧!”
卫武见状哈哈一笑,
“好好好!这位杨兄倒是有些意思!”
这厢又下了五把,便收了手,姓杨的儒生奇道,
“小兄弟正值手顺之时,为何收手了?”
卫武笑道,
“不过偶尔玩乐一把,适可而止才是正理!”
说着撒了些铜板儿在桌上,对众人道,
“今儿手顺,请诸位吃酒!”
众人见状都纷纷伸手去哄抢,卫武笑着挤出来,伸手一拉那儒生道,
“杨相公,小赢便好,不可贪多!走,我请你吃酒去!”
那杨姓儒生连着输了好些日子,今日里好不易遇上一个财神爷,将银子扯了些回来,还想再赢却无奈财神爷要走,心知自己若是不走只怕赢得全数都要倒出去,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卫武出来。
卫武笑道,
“小弟同两位兄弟初来此地,却是不知何处的酒好些,不如杨兄推荐一处?”
那姓杨的儒生想了想道,
“不如去街尾的那一家吧!”
这家酒肆小得可怜,也无招牌,店主家见着杨儒生带着人进来,却是面现鄙夷,
“姓杨的,你来做甚么,本店再不赊酒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