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脸上震惊之色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平静,大步走到沐晚身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脸嫌弃抓住她的后衣领,把人给提起来。
拎小鸡般拎着她走到马车旁,掀起车帘把人扔在马车座位上,沐晚缓了口气,刚才衣领差点儿勒得她差点儿断气,她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但却一声也不敢吭。
这货摆明了就没拿她当人,估计到匪窝接人这种事儿,景家上下没一个愿意来的,这货怕是被推出来的倒霉蛋儿,难怪对她有气呢。
幸运的是他打在她胸口的那一掌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并没有下死手,落地时她以手掌撑地,缓解了撞击,除了手掌被摔破皮,就只剩下胸口的隐隐作痛了。
“走!”随着男子一声吩咐,马车动起来了,车前头有不和谐的马蹄声,这人居然是骑马来的?
不过真要逃命时,骑马肯定比坐马车便利,这人上土匪窝接人,多做点防御措施也没错,搞不好随身还带着枪呢。
想到枪,沐晚就有点手痒,上个古风世界没有热武器,她也没本事自制,竟是好多年没摸过了。
刚想到枪,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随后是“啊!”的一声惨叫,伴随着马车的震动,以及重物落地声,沐晚估计是车夫中弹滚下了马车。
还来不及思考,就感应到了马车前方有空气被极速划过时带起的颤动,她本能地侧身扑倒在座位上,头顶有子弹划过,“砰”地一声打进了后车厢板。
沐晚毫不迟疑,身子下滑,钻进了车座底下。
伴随着她的动作,又是“砰砰砰砰”几声,子弹打进车座靠背,发出巨大的震动。
如果她反应慢点儿,怕是已经凉了。
马车外传来马儿受惊的嘶鸣声,还有子弹对射的声音。
前方马儿开始加速狂飙,失去了车夫驾驭的马车颠簸的像蹦蹦床,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跳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就算马车侥幸不翻,如果对方扔个火把啥的,里面的人一样无处可逃。
但沐晚如今是个瞎子,贸然下车连个掩体也找不到,只能抱头缩在车座下,死死抓住车板,祈祷车别翻、对方别采用火攻。
枪声互射的很激烈,沐晚默默数了数,来接她的男人至少射出了十发子弹不止,由此可以推断出,他随身携带了足够多的弹药。
忽然前方传来“啊!”的惨叫声,跟着骑手便坠马了,不知为何,沐晚总觉得这声惨叫有些夸张,听着跟那男人的音质不符,就像是个蹩脚的话剧演员,在舞台上大声叫嚷。
他的马儿哀鸣着停步不前,在原地打转,驾车的马儿像个马小弟一样,也跟着停步不前。
“喂!那个谁,你怎样了?”她压低嗓门儿问。
“那个谁”并没有回答,沐晚的心更沉了,对方明显是冲她这个肉票来的,这件事闹大了,景家短时间内都不可能逼她去死,所以就选了人半路伏击。
但是秦飞龙那边明显是悄悄通知景老太爷拿钱赎人的,对方却能够提前选好伏击点,由此可以推断出,景家内部有人做了内应,给敌方通风报信。
“那个谁”生死不知,伏击的人肯定会很快从路两旁的山林中冲过来,她如果继续苟在马车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思及此,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她临走前问秦飞龙要的,为的是回到景家后,遇到特殊情况时可以用来应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她摸索着找到车厢底板的缝隙,把匕首狠狠插进去,用力撬开板子。
这个简单的事几乎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好处是第一块板子撬起来后,第二第三块就容易许多。
她小心从撬开的缺口处跳下去,然后又摸索着将撬开的底板一块块放回去,还顺便把铺在上面的垫子盖好,造成她已经下车逃跑的假象。
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到了三四个人急促的脚步声,敌人来了!
沐晚蜷缩在马车下面,竭力放轻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她在等那些人找不到她跑去远处,然后她会就近找一棵粗大些的树爬上去。
至于能否侥幸逃脱,就看天意了。
“玛德,这狗杂种枪法还挺好,有密林遮挡,还打死了咱们两个兄弟,又重伤了一个。”一人骂骂咧咧道。
“还有我呢,耳朵被他穿了个眼儿,还在滴血呢,你们都靠后,让我先把他的手脚踩断了出出气,再割下他的头去找大小姐领赏!”另一人气呼呼道。
下一秒,一声惨叫传来,沐晚正在心里为“那个谁”默哀,就听到惊呼声:
“张三儿!”
“他在装死!”
“啊!”
拳脚相加的打斗声传来,听动静应该是“那个谁”假死引诱敌人靠近,然后出其不意干掉了一个,又刺伤了一个。
沐晚不禁为他捏把汗,一对四,即便抢到了先手,还剩三个,也未必能赢。
忽然,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靠近,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有人喘息着爬进了车下面,或许因为光线太暗,对方还没有看到蜷缩成一团儿的沐晚。
沐晚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杀手中某个受了伤的,趁同伴与“那个谁”激战时,他悄悄躲进车厢下面,一来可以避免再次受伤,二来还能趁人不备,来个偷袭。
当下她毫不迟疑,猫腰扑过去,对准了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匕首朝着疑似心脏部位,狠狠刺下一刀。
这一刀她其实是在赌,即便刺不中心脏,起码也能刺中胸部或是腹部。
至于咽喉处她根本没考虑,头颈处面积小,摸黑容易刺空,她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很可能被对方反杀,或是挟持她做人质。
惨叫声传来,刺中了柔软的部位,沐晚猜应该是刺到了对方的腹部一侧肋骨处,这个伤并不足以致命,但却能让对方因为疼痛战斗力至少减半。
趁着对方还没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她迅速拔出匕首,循着惨叫的声源处,估算着位置,朝着脖颈左侧再度狠狠扎下去。
想当初邹教授传授她针灸术时,曾要求她闭着眼分辨仿真人偶身上的穴位,即便现在看不到,她也能凭借着曾经辨别穴位的经验,刺中对方的颈部大动脉。
温热粘腻的液体喷溅到她脸上,对方“嗬嗬”叫的含糊不清。
沐晚松了口气,这一次她幸运地刺中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