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愤愤不平道:“当年的事你一个小娃娃自然不知,可你去镇上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你父亲姜员外当年是个豪绅,家产丰厚,你公爹景大帅那时候才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因为不满县里苛捐杂税过重,就带着他手下百十来号弟兄起兵造反,杀了县太爷,抢了县里的粮仓。
上头派兵来清剿,景大帅带人逃到临水镇,遇到你亲爹姜员外,俩人一见如故,你爹就拿出了家里大半的积蓄,支持他招兵买马,与腐朽的朝廷对抗。
后来景大帅手下的人马渐渐多了,差不多上千人了,上面就派了大队人马来围剿。
你爹无意间得了信儿,不顾自身安危跑去给景大帅报信儿,景大帅得了消息,带着人连夜逃进了深山。
围剿的官兵没抓到景大帅,就杀了你们全家,唯有当年才刚满四岁的你,因为贪玩去邻居家园子里扑蝶躲过了这一劫。
刚巧那时候洋人打进北平,围剿的官兵被急调回去,景大帅趁机又招兵买马,最终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军阀。
据说景大帅当时从山里出来,得知姜家被灭门,哭晕过去好几回,厚葬了你们全家后,看到唯一幸存的你,景大帅当即拍板,给他八岁的嫡长子景天行和四岁的你定下了娃娃亲。
因为他长期南征北战,不方便养孩子,就把你送回他的老家乡下,让景老太爷当孙女养着。
他这一招并非是真心疼你,不过是借这件事收买人心,好让手下人从此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
景家人要是真在乎你,怎么会让你一个瞎子天不亮就去河边浆洗衣裳?
简直就是故意给我制造机会,好让我把你给绑上山,我现在都怀疑,那雇主说不定就是和姜家人串通一气的,为的就是想法子坏了你的名声,让你嫁不成景少帅!”
车夫越说越激动,就好像转眼间从绑匪变成了抱打不平的江湖豪杰,沐晚都差点儿被他给逗笑了。
原文中关于姜丝这个炮灰女的身世就说了一句:自幼与景少帅定了娃娃亲,家人不幸亡故,无依无靠,才被景家人带回来收养。
却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沐晚原本想着她这身份是是一个瞎眼孤女,景少帅不肯娶她也正常。
如今听这绑匪大哥一说她才明白,分明是景大帅欠了姜家几十条人命,随随便便给了娃娃亲就当做是偿还,如今看她眼睛瞎了,更是打算要赖账了。
她不禁捏了捏拳头,心里狠狠道:“欠债还钱,欠了命,那就要加倍偿还了!”
原定计划是想法子敲景家一笔钱,然后携款逃去港城或是国外,躲到景大帅的手够不到的地方,现在她的想法变了,她要替原主连本带息把这个债给讨回来!
思及此,她就忍不住拧眉,她拿的明明不是复仇的剧本,咋就不知不觉走上了这条歪路?
“大哥,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请受我一拜!”沐晚装模作样跌跌撞撞对着车夫的方向屈膝,作势要下跪。
“哎呀,别别别!你这闺女也是个可怜人,我丁二也是看不过眼,才提点你一下,免得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车夫丁二赶忙扶住了她的双臂,沐晚趁势直起身。
她才不想给人下跪呢。
“丁大哥,既然你于我有恩,我也不能不报答,这样吧,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一起发笔小财,只要你肯带我去见你们少寨主……”
丁二并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但她坚持,他也就妥协了,不就是见一见少寨主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盲女,难不成还能啃掉少寨主一块肉?
午饭后,沐晚如愿见到了啸风寨少寨主秦飞龙。
“你就是景少帅订下的那个娃娃亲?啧啧,都十六岁了,咋看着还像个豆芽菜,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怕是随便一掰就折了吧?
听丁二说你有法子让我们发一笔横财?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秦飞龙一开口,声音中满是戏谑,但音质却很好听。
沐晚的想象中,拥有这样干净嗓音的,应该是一个邻家的阳光大男孩儿形象吧?可惜,她现在是个瞎子,看不到他的五官。
“少寨主,被绑票之后,我原本是打算玉石俱焚的,毕竟我一个姑娘家,落到了你们手里,便是能够安然离去,回去后唾沫星子也能淹死我。
不过听了丁二哥说起我的身世,我又不想死了,毕竟我姜家满门被灭,只余我一个漏网之鱼,便是再苦再难,我也没资格去死。
我现在只想从景家讨些利息回来,至于他们欠我的本金,日后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接下来少寨主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包管景老太爷会让人送一千大洋上山来赎我回去。”沐晚咬牙切齿道。
“哈哈!你莫不是刺激受太大疯了?就你这么个不受人待见的盲眼孤女,景老太爷怎么舍得为你花一千大洋?”秦飞龙仰头大笑道。
“少寨主您只要打发人走一趟郓城,给城里的小乞丐每人发五个铜板,让他们四处去散播一则谣言。
就说景大帅缺钱缺粮,克扣属下粮饷,他的老家寿安镇更是匪患猖獗,山匪绑票了他的嫡长子的未婚妻,开价两百块大洋,景家人都拿不出钱来赎人。
这谣言放出的第三天,您再派人给景老太爷送信,只要他拿出一千块大洋,立刻派人悄悄把景少帅未婚妻送回去。
然后您再花几块大洋,找两个省城记者去寿安镇景家采访,然后在报纸上公开辟谣,说这一切纯属子虚乌有,景少帅的未婚妻因为眼疾从来足不出户,根本没有绑票一事。”
沐晚说的有条有理,语气更是从容舒缓,全然没有一个肉票的惶恐不安。
秦飞龙这些年见过的肉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样临危不惧,又智计无双的,还是头一回见。
更何况小姑娘才十六岁,还是个瞎子,他自诩聪慧过人,每次做大买卖时,从来都是算无遗策,手到擒来,却不想竟比不过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八岁的闺中弱女子。
“姜丝小姐,我啸风寨还缺一个军师,不知你是否愿意屈就?”秦飞龙语气严肃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