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沐晚在京城已经待了四年。
言恺之也成功地坐上了户部尚书的宝座,成为万盛朝最年轻的正三品大员,因为他为人正直,大公无私,身边聚拢了一批同样愿意为国效命的有识之士。
朝中一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对他也是青睐有加,一时间探花郎风头无两,连皇帝想要做一些奢靡的事,都会被他以国库吃紧的理由拒绝拿银子出来。
皇帝如今对他是又爱又恨,爱他是因为这些年有他看着钱袋子,下面无论是哪里发生灾祸、兵变,户部都能第一时间拿出钱粮,后顾无忧。
恨的是,他身为皇帝,想要随心所欲地建个宫殿,搞一场豪华宴席,给后妃们赏赐贵重的金银珠宝等,都会因为私库不丰,被迫节俭一些。
偏偏想要惩罚他,却始终抓不住他的把柄,不说别的,就他的住宅,依旧还是他当年高中后租赁的那个破旧小院。
他家里的仆从也不超过五个,且都是没有卖身契,主动追随他的江湖高手,那些敌对势力买凶杀他多次,却一次也未能得手。
对于一个不贪财、不好色的官员,想拿捏他还真不容易,且如今他的身份,再也不是当年的一个小小的六品翰林待诏,皇帝如果想要无缘无故把他下昭狱,那些老臣们怕是要在金銮殿上集体给他表演撞柱子了。
言恺之如今已经成了朝堂上举举足轻重的要员,坐稳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沐晚这边,原本急匆匆来京城时,随身只带了孙白,但兰草和孙墨听说她短时间不回上邽城,便随后赶来了京城。
既然打算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买点药材让三人帮着制成药丸卖。
她的药丸分两种,一种是专门针对有钱人夫人们的美白养颜的药丸,出货量很少,售价奇贵,但每次拿出去都是一抢而空。
另一种则是用这种药丸赚到的一半利润买来的廉价草药制成的药丸,针对普通的伤风感冒、头疼脑热腹泻,价格极其低廉,但疗效也不差。
这种药丸都是让孙墨扮成货郎,挑着担子去贫民窟售卖,价格低到半卖半送,一开始还无人相信,但时间久了,孙货郎只要一出现,药丸就抢光了。
除了做药丸卖,每逢初一十五城外大雄寺庙会时,沐晚就贴了假胡子,扮做游方道人,给人算命。
凡是虔诚礼佛的善男信女,本就笃信神鬼之事,自然也愿意相信算命先生,加上她收费低廉,生意竟还不错。
她摆摊算命只是为了将元先生教她的卜算术多多实践,以巩固所学理论知识,顺便看看这时代的人情百态。
如今言恺之那边已经稳固,沐晚觉得自己也时候功成身退了,便同蓝华清商量着,打算趁他下一次去金城办货时,重返上邽城。
比起京城的繁华热闹,她还是更喜欢上邽城舒缓的养老般的生活节奏。
元夫人在两年前喜得贵女,信中说,他们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了,要让娃娃认她做干妈,这时代声音图像都无法传送,以至于她的干闺女都两岁了,她这个做干妈的都还没见过面儿呢。
昨晚蓝华清给了她准信儿,商队定于三日后出发,饭桌上,因为心情好,沐晚破例要了一壶桃花酿。
一向饮酒节制的蓝华清,也破例陪着她多喝了一坛子后劲十足的醉八仙酒。
迷醉之间,沐晚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句:“晚晚,如果我打算一直留在上邽城,你可愿收留我?”
记得她当时迷迷糊糊拍着胸脯道:“我的院子虽然不大,但客房还有空的,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保证不收你房租。”
他便一脸欢喜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她大剌剌地拍了拍他的手掌:“君子一诺,死马活马都追不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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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言尚书家的小院里,小表妹应玉儿看着桌上简单的一荤一素两菜一汤,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表哥这是脑子有坑吗?都当了三品大员了,还管着户部这个国家的钱袋子,居然要坚持过这种苦日子?”
这几年她明里暗里试探了几回,想要与表哥亲上加亲,做京城名媛们羡慕嫉妒恨的言夫人,表哥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转头就托人给她相看。
如今她早已经清醒,不再做那种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做不成言夫人,还要每天跟着受苦,这样的日子对应玉儿来说就成了看不到头的煎熬。
“表哥,你别怪我狠心,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她眸光狠厉,一把撕碎了手中的绢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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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离开生活了四年多的京城,沐晚决定多买些土特产带回去,便带着兰草、孙墨和孙白一起去逛街。
平时逛街都不带孙墨的,毕竟男人大多不喜欢逛街,但今天特殊,需要一个拎包的,扛麻包的工具人孙墨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三个女人则说说笑笑逛得开心。
日头升到头顶时,沐晚提议去茶楼喝茶吃点心,孙墨趁机驾车回去一趟,把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先卸掉,下午估计她们还能再买一车。
茶点上来,三人在隔间内悠闲吃喝,忽然听到旁边隔间内传来对话。
“唉!说到重情重义,满京城再也找不出比言大人更甚的了。”
“你说的言大人,莫不就是那位户部尚书?”
“可不就是他吗?兄台你是知道的,我表舅家的那个百味斋,里面的酒菜价格够高吧?”
“嗯嗯,听说最低消费也要百两银子呢。”
“没错。可你知道言大人定了明日中午的一桌酒菜,八菜一汤一壶酒,规格是中等,一百五十两银子的。
旁人订下这样的酒菜,多是为了宴请上官或至亲长辈,可他却是要店里的伙计送去京郊雁鸣山。”
“啊?雁鸣山?那里不都是达官显贵的墓园吗?”
“没错,正是。据伙计说,言大人是为了祭奠他早逝的恩师,才特意订下这桌酒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