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洲的冬季很冷。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在街道两旁摆地摊的小贩便会少上一大半。
比起往日,亦要清冷许多。
位于城中心的一条闹市街,有一个地下交易市场,其占地面积较大,可谓是三角洲最大的黑市。
乌烟瘴气的市场内,一片嘈杂。
弥漫开来的烟雾汇聚在一起,整个厅内的上空,皆是一片雾茫。
前来此地交易的人基本都是男子,他们叼着烟,扯着大嗓门儿与卖家交流着。
在瞧见,两名面容丑陋的女人从身旁路过时,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毫不避讳地骂了一声晦气。
阮鸢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回倒是没空上前去恶心人了,她挽住少女的手臂,继续往走前。
待瞧见,坐在一处搭着黑色篷帐里的花佛时,轻咳了一声:“小芷,他们在右前方。”
“嗯。”郁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而后,脚尖换了个方向,朝着那带着四五个小弟的花佛旁走去。
篷帐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
除了一张长木桌,及几张椅凳以外,连个放饮水机的地儿都没有。
两人一走过去,本就狭窄的空间就有些拥挤了,就连能吸进的氧气仿佛都变少了。
郁芷的视线在摆满了一个木桌的抢支上扫了一圈儿,她随便指了一把:“老板,这个怎么卖?”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他们本以为拥有一把好嗓子的女人,会是一个难遇的极品,结果......
但也的确有够‘极品’的。
老板是个矮子个男人,长相较为凶悍,眉眼之间皆是化不开的戾气。
他微眯着眸子,不适的将目光从少女的脸上移开,嗓音如沙砾一般:“裸抢七千,加子弹九千。”
郁芷挑了挑眉:“能少点吗?”
她之前买的那一把,比这个的材质要优质好几倍,但加子弹也不过七千的价格。
明显,这老板在抬价。
“你要不要子弹?”
“要的。”
“八千八,你直接拿走。”老板吐出一口烟雾,跷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那模样可是大方的很。
郁芷摇头:“六千,我就买。”
老板:“??”
见过砍价的,没见过这么砍价的。
他嫌弃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傻子似的,语句里溢满了嘲讽:“小妹妹,你当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呢?”
“哈哈哈哈,这丑妞真有意思。”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买枪要讲价的。”
“......”
花佛的那几个小弟,没忍住的发出一阵狂笑,就差没拿个大喇叭好生宣扬一下,这丑妞闹的笑话了。
阮鸢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哭哭啼啼地扯了扯少女的袖口:“郁郁,怎么办?我们的钱不够啊。”
“如果买不到枪的话,我们晚上是不是又得挨打了,我不想挨打......”
她抹了抹眼角那莫须有的眼泪,演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意,就差一个影后的头衔了。
“别怕,再去旁边看看吧。”郁芷紧皱着那张布上了两团高原红的脸,失落的叹了一口长气。
话末,她便抬脚要走。
“喂,等一下。”一直坐在旁边未曾出声的花佛,突然叫住了少女。
他执起她看上的那把枪,往空中抛出了一道弧线,淡漠的声音里含着笑:“拿着,哥送你了。”
郁芷怕引得怀疑,等到那把枪落在脚边的时候,才弯腰将其捡起。
她有些莫名地问:“为什么?”
花佛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沉吟片刻后,他勾了勾唇:“哥今天心情好。”
郁芷握着枪支的手一紧。
她面色如常的将衣兜里,早先就准备好的钱拿出来数了数,放了六千在他的面前:“谢谢。”
被驳了面子的花佛,也不恼。
他一把将桌上的钱塞给了身旁的小弟,继续与老板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俨然,已将她们当作了透明人。
郁芷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阮鸢的小臂,她意味不明的看了花佛一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在黑市里逛了好一会儿。
直到夕阳西下,人群逐渐散去之时,才随着他们一起,消失在一片晚夕洒下的斑驳碎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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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符丁最近不要过来了。”
郁芷取下头上的碎花巾,抖动着纤长的睫羽,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瞧。
她的脑海里划过,先前花佛看她的那个眼神,清秀的眉头轻蹙着。
“嗯。”阮鸢给符丁发了条信息,神情严肃地盯着她的脸颊看:“小芷,我觉得他们应该发现了。”
“没有。”如果花佛有所怀疑,当时那把枪应该就对准她的脑门儿了。
而不是,任由她带走。
“我说的是你的脸。”
“脸怎么了?”
“妆容被看出来了。”阮鸢捧着少女的脸颊左右瞧了瞧,轻啧一声:“没想到,花佛还蛮厉害。”
她自诩,她的化妆术可瞒天过海。
却不想今儿个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郁芷抿了抿唇,那双浅咖色的杏眸里带了些许不解:“你确定么?”
“嗯,他明显对你有兴趣。”
那种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阮鸢可是熟悉的很,曾经在国外的时候见的也不少。
她乘其不备捏了一把少女的脸颊,打趣的笑了笑:“我们家小芷的桃花运真旺。”
郁芷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拉,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别瞎说。”
她才不想多一朵烂桃花。
若是男人知晓了......她不敢想。
“嗐,我还是让符丁找人解决一下,要打我们的那两位‘爸妈’吧。”阮鸢已经猜想到,花佛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她们的家门口了。
甚至,开始一段猛烈的追求。
眼见着女人悠悠拿起手机,走到另一旁去打电话,郁芷的眉眼间不禁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愁绪。
一想到日后可能会出现的鸡飞狗跳,她的脑仁就开始疼了。
郁芷举起手机,在划开屏幕的那一瞬,星星点点的碎光亦落入了眼底。
她迎着光,指尖摩挲着相册里男人那张精致的脸庞,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就宛如是被那张照片治愈了一样,紧绷着的神情蓦然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