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闻人澈以为他会忍不住压抑的暴戾,而突然爆发的时候,那淬了一身的寒意蓦地消失了。
时惟笑出了声来,神情恢复如初,好似先前的那一幕都是对方的错觉:“芷芷是我女朋友,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他握住少女的手,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威胁之意:“就不劳闻先生费心了。”
“费心倒不会,就是晚上容易睡不好。”闻人澈漫不经心地执起杯子。
眼波流转时,掩在金丝框眼镜下的那双凤眸微垂,浓密的睫羽扫过眼尾的泪痣,竟显妖冶。
时惟似笑非笑地扬着眉:“闻先生还是少熬夜,省得落下肾亏的毛病。”
既然知晓对方的故意,他也不会再蠢到跳进那挖好的深坑里。
想看他对小姑娘发脾气?
想让他因此质问小姑娘?
不可能的。
“我肾很好。”闻人澈侧眸,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侧颜,声音温柔如清风拂过:“对吗?阿芷。”
“嗯,是挺好。”郁芷下意识的点头,被两个男人脸上所挂的笑意而蒙蔽的她,丝毫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以前他们一起去体检过,阿澈方方面面的指标都是正常的,更没有家族遗传病史。
如若能一直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的话,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时惟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小姑娘脸上的神色。
确定没有任何旖旎暧昧,才放下了心。
“芷芷,先喝点果汁。”时惟见她的唇瓣都被辣红了,连忙把玻璃杯递了过去。
一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亦懒得再搭理那个总说些容易令人误会之事的人。
闻人澈现在也没心思跟他较劲,他抽出纸盒里的纸巾,塞进了少女的手心:“阿芷,歇会再吃。”
她总是不忌嘴,一遇到喜欢的便停不下来了,就算肚子已经鼓鼓的,却还是像感觉不到一样。
郁芷接过杯子的同时,放下了筷子。
她轻抿了一口果汁,视线一直未曾离开桌面上五花八门的美食。
“小芷,不吃了吗?”阮鸢擦了擦嘴,眼眸含笑的看向她。
只是那笑意,与平日的不大一样。
郁芷与其对视了几秒,下颚对着楼梯的方向抬了抬,清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聊聊?”
“好。”阮鸢亲了一口时胤的脸颊,倾身覆在他耳畔:“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便快步地走到对面,等少女一起身便挽住了她的小臂。
眼见着两人一同上了楼。
时惟脸上保持的的那抹淡淡的柔意,尽数被淡漠疏离所代替。
他姿态惬意地往后一仰,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隔着一张空椅凳的闻人澈,亦是划开了火柴,将那缕橙红的光芒放在了雪茄之下。
两旁的烟雾一齐升起,缭绕在四周的空气里,竟是盖过了火锅的雾气。
书房。
气氛在女声落下之后,忽得变得沉寂。
少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从书柜里摸出来的枪支,清秀的眉头轻蹙着:“我能帮你做什么?”
“杀了他?”阮鸢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从未掩饰过恶意,亦不会将最真实的想法在少女的面前藏匿起来。
她是真的,希望那个人死。
一道‘咔嗒’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郁芷一脸严肃的提醒:“这是帝都。”
她卸下弹夹中的子弹,又不厌其烦的一颗颗装了进去。
“帝都又如何?他们抓不到我。”阮鸢的语气狂妄,丝毫没将警方放在眼里。
又或者说,她连后路都已经想好了。
“不行。”郁芷把组装好的枪支往桌上重重的一甩,直视着女人的双眸:“想想时胤,别犯傻。”
“小芷,他必须死。”阮鸢突然哽咽。
如果不是孟峥,她的母亲也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受精折磨。
只要一想起其临死之前的模样,她的心就抽疼的不行,就连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个仇,非报不可。
郁芷沉吟了一下,指节微微蜷曲着,于桌面敲击不断:“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但用枪不行。”
一旦用上枪支,性质就变了。
暂不提警方那边会不会查到,再者,用过之后她也不会安心了。
终其一生就难以忘记那个画面。
阮鸢伸长了手,拿起枪支的一瞬,对准了少女身后的白墙:“小芷,你说我开一枪,许临川会怀疑吗?”
“会。”他又不是傻的。
郁芷有些头疼,这还是第一回面对俨然已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如何将旁人置于死地的阮鸢。
“但,他会当作没看见。”阮鸢放在板机上的食指往下压了压。
眼底溢出了一抹疯狂之色:“你信吗?”
“我——”
“砰——”
没有装上消音器的枪声,如雷贯耳。
响荡于整栋别墅之时,自然也惊动了还在楼下吃着火锅的几人。
常年处于枪林弹雨之中的闻人澈,是在场人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夹在两指之间的雪茄随手便丢进了碗里。
“阿芷?”
闻人澈一边跑,一边唤着她的名字。
待到达书房门前,想也未想的一脚踢开了房门,寻找着那抹身影。
当瞧见少女完好的站在一旁时,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闻人澈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那双颤抖的手覆在她的脑后,轻柔的摸着她的发丝:“别怕。”
紧随其后的时惟,被两人紧紧相拥的这一幕,给深深的刺激到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若还说闻人澈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就变得有些可笑了。
顾不得再多想,时胤满身寒意的用力推开了他,揽住小姑娘的腰肢走到了一旁。
在平平抬眸的一瞬,他眼底的暴戾再也无法压下,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了闻人澈的眼帘。
温暖的触感消失,闻人澈浅怔之后,便对上了这么一双阴沉的桃花眼。
他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唇,身姿懒散的倚在桌沿边,将视线放在了少女身上:“阿芷,发生什么事了?”
郁芷嗫嚅了两下唇瓣,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另一道温雅又严厉的男声给打断了:“阮鸢,你哪来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