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巍峨庄严的宫门前,宋谕感概万千。
这是大荣朝最尊崇的地方,也是最不容侵犯的地方,因为这金碧辉煌的重重殿宇里住着全天下最有权利的人,握有世人的生杀大权,让你死你就没有权利再生。
“孙公公。”
宋谕望着宫门出神的时候,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太监,年纪在五十岁左右,正跟宋家三爷在那里寒暄。
宋家三爷对他极是有礼,而那太监虽然眉开眼笑,语气也算谦和有礼,但宋谕能够看的出来,这人并没把宋家三爷放在眼里,看来在宫里的地位应该不低。
这人要领着宋谕去见皇上,宋家三爷没被宣召只能在外等候
宋谕朝父亲施了一礼,然后跟着那太监朝宫里去。
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宋谕突然紧赶几步,轻唤,“孙公公。”
孙让停下,虽然笑容还是那么慈眉善目,但宋谕还是能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宋公子,咱们要快些才好,耽搁不得,那有让皇上等咱的道理。”
“公公说的是。”宋谕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物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做什么?公子这不是折煞我吗?”孙让尖着嗓子推了推。
宋谕笑着,却又往前递了递,“看您老说的,这是晚辈孝敬你的一点酒钱,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这些身有缺陷的太监,失去了男人的尊严,最看重的就是别人的尊重以及钱财。
“那老奴就谢过公子了。”孙让没再推辞,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只是在宋谕直起身来的过程中,猛然撞上了她的笑眼,孙让整个人呆滞在地,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公公,公公。”宋谕疑惑地轻唤两声。
“啊?”孙让这才回过神,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又嘱咐宋谕宫里的规矩,比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之类的。
宋谕心说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给了钱态度就立马不一样了,只是想到那张银票还是挺心疼的,母亲给她的都还没暖热乎呢,就又给了这太监。
到了殿门,孙让让她在此等候,他自己进去禀告,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才出来,告诉她可以进去了,只是嘱咐她,“皇上刚与人谈完事情,心情不是很好,说话的时候要格外当心。”
“多谢公公提点。”宋谕迈步往里走。
孙让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未曾移开,恍若回到了二十年前刚遇到那位主子时,那笑靥那眼睛简直太像了,也是这般年纪,当时她是何等的风华绝代,何等的英姿飒爽,又何等的运筹帷幄,不知迷倒了多少英年才俊。
若不是性别不对,他真要以为是公主在世。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公主和她母亲都已经死在了十七年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上看到他会如何想。
刚处理了两位大臣,荣帝的心情自然好不到那儿去,只是比着太子惹出来的那些又不算什么了。
他眼下还没有动太子的打算,所以必须阻止事态继续发展,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宋家那个私生子,只有处理掉他才能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处理一个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只不过在处理掉前,他却想见见这人。
京兆府尹处理不了的案子,他却办到了,运筹帷幄的能力,一环扣一环,而且是不动声色,这份心智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该有的,他想看看到底是这人的能力,还是定远侯府的,若是侯府的,那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那人行完礼,荣帝并没让他起来,可这人等了会儿却自己站了起来,还从来没谁敢在他面前这样,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宋谕头虽垂着,语气却不吭不卑。
荣帝哼了声,“朕还没叫你起来,你自己却站起来了,这就是大不敬之罪。”
宋谕早想好了措辞,“草民身子不好,跪久了晕过去吓到皇上那才是大不敬之罪,衡量再三,草民还是自觉站了起来,而且草民知道皇上仁慈自然不会跟草民计较这些。”
荣帝愣了片刻,嗤笑了声,“被你这么一说,朕若跟你计较这些就是暴君了?”
“草民不敢。”宋谕忙说。
“我看你敢的很。”皇上冷哼了声,面上不喜,心里却是有些欣赏,“案子的事是你查的还是你父亲查的?”
宋谕说:“父亲并不知情,这都是草民私下里办的。”
“你一个孩子有这能力?”
宋谕说:“草民没有,是草民的师傅怜惜草民帮着办的。”
“你师傅?”荣帝抬起头。
“是,我师傅曾仪,是灵渊的人。”宋谕是万万不能把这事牵扯到侯府的,有关这事她问过澜月,澜月说直接报出灵渊来,他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组织。
“灵渊?难怪。”荣帝哦了声,“虽说这样可还是逃脱不了罪责,你不该捅出后面那些,案子本该终止于你大伯。”得知不是侯府的能力,就已经没有了耐心。
宋谕说:“若案子终止于大伯,那商家会把我宋家当成仇人来报复,而现在的宋家已经经不起商家这样人家的报复了。”
“经不起商家,那就经得起皇室?”
“草民赌的是皇上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荣帝略显意外。
“因为那样以来,就会伤了臣民的心,这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
“说的很好,但再好也没用。”荣帝叹息了声,之前想除掉他只是迫于形势,但见了之后却发现这孩子聪慧过人,以后绝非池中物,甚至就连自己那些孩子都比不了,定远侯府出此人物,着实让他意外,也让他嫉妒,反而加深了除掉他的念头。
“即使除掉你,也不会伤了臣民的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你放心,只要你死了,朕是不会为难你家人的,来人,把他拿下。”
宋谕在心里骂了句狗皇帝,都要死了,也没必要伏低做小了,宋谕猛地抬起头,直视大荣朝的皇帝,她倒要看看这皇上是个什么样,居然如此凶狠残暴。
金碧辉煌的宝座上,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垂首而立,年纪跟自己父亲相当,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只是那人在看到她的脸时却陡然坐倒在了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