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全过程的玉锦,对自家少爷的手段真心拜服。
当然,李宛柔的震撼是最大的,赖管家如此挑衅,那可是连自己都忍不了,他居然都忍了,这孩子这一年在外到底经历了什么?越想越心疼,至于利用她教训狗奴才的事,她并不在意,孩子受了欺负,不回家找父母还能找谁?
李宛柔红着眼睛,心疼道:“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那个赖管家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母亲顶多是打他一顿,再多的也不好做。”
宋谕说,“儿子知道,其实我想的是母亲提点他一下,没想到母亲却把人揍了。”
李宛柔这才意识到当着孩子的面打人,跟贤妻良母的形象太不符了,忙描补道:“我那是给他气急了,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
宋谕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但却揍的非常爽。”
李宛柔愣了一下,接着嗔怪,“居然学会调侃母亲了。”
宋谕严肃点头,“我是真这么觉得,母亲刚才打人的姿势简直太帅了。”
“帅是什么意思?”李宛柔一脸懵。
“是说夫人您英姿飒爽,打的好。”没少从少爷嘴里听到这个词的玉锦在旁解释。
“这是你在外面学的?”李宛柔问。
“恩,某个地方的方言。”宋谕敷衍。
李宛柔心里老大的安慰,这孩子过去见了她顶多问句安,维持着一种疏远的距离,何曾有过这般其乐融融?慈爱地凝望着他,“你受苦了。”她把这一切变化都归结为经历太多之后的转变。
“没受苦,都是儿子不懂事。”宋谕回说,这个后娘其实还挺可爱的,环顾一周,“怎么没看到父亲?”
李宛柔拿手绢擦了擦眼角,“你父亲出去办事了,你那院里我已经让人给你打扫过了,院内伺候的还都是你以前的人,只是你现在年纪也大了,注意的事就多,那些人怕是不够用,我就想在你屋里给你放个得力的丫鬟,我身边的这几个,个个都能顶事,你要看上谁,我就让她到你院去。”
宋谕抬眼,发现后娘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一个赛一个的标致,虽然比不上身边的玉锦,但也养眼的很,而她这个人又最贪恋皮相之美,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只是她们个个都目光躲闪,显然是不愿意跟她的,不过碍于后娘,不好说什么。
小宋谕虐待下人是出了名的,没谁会心甘情愿,宋谕自然不会跟她们计较,只是说:“儿子身边有玉锦呢,不用再添人了。”
“玉锦?就是她?”李宛柔看向玉锦。
宋谕点头,玉锦忙上前拜见。
李宛柔审视一番,“模样倒是够标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伺候人,家是那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都健在吗?”
听到这里,宋谕一愣,忽然明白过来,母亲给她房里安排人是做什么用的,大户人家的男子,到了年龄都会安排通房的。
关键是不管给她安排个多会伺候人的通房,她也睡不了啊?宋谕脸色通红,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过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后娘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性别。
“回母亲,玉锦是我在外偶然遇到的,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弟弟,儿子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都是她在伺候,儿子对她,还挺满意的。”
“满意啊?”李宛柔细细打量,“满意就好,从她刚才回话,不吭不卑,一套接着一套,倒也能看出是个机灵的。”再看向玉锦的目光,就跟刚才不一样了,那是看儿子女人的目光。
宋谕一言难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又不好说破,免得后娘又要给她安排通房,只能认了。
“没有父母,也怪可怜的,不过没关系,以后就拿这儿当家,好好伺候你家少爷,不会亏了你的。”李宛柔嘱咐,“跟着你家少爷回院儿里去吧,奔波了一路,伺候着让他好生歇歇,需要什么就过来告诉我。”
盛暑之际,本该暑热难耐,可六皇子所处的地方,却凉爽如秋,感觉不到一点夏日的炎热,室内和室外仿佛是两个季节,疑惑之色簇拥眉尖。
有水流声传入耳朵,顺着看去,竟是一个室内瀑布,水流至高高的屋顶而下,直入下面清澈见底的水潭,围着水潭四周,可见数个孔洞。
六皇子恍然大悟,脚底下必定布满渠道,水流经这些渠道时,带去热意,室内这才凉爽如秋。
“好一个精致的机关!不愧是灵渊。”侍从好奇去瞧,“殿下快过来看。”
六皇子摇摇头,兴趣缺缺,抿着嘴,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侍从看他这样,便走过来安慰,“灵渊可是江湖第一大帮,信息情报首屈一指,没有什么是他们收集不到的,殿下就放宽心吧,他们一定能帮您达成心愿。”
灵渊名满天下,口碑极好,素来受江湖人尊重,除了杀人越货之外,这灵渊什么生意都有涉及,售卖信息只是其中一项。
不用侍从说他也知道,若这里不能帮他达成心愿,那就没有人能帮他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紧张。
这时,门外走来一个中年男子,朝六皇子拱手行礼,“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边说边双手递过去一个木盒。
望着那个红木小盒,六皇子不禁呼吸一窒,手竟然抖了起来,他疾驰了一天一夜就是为了这个,可真等拿到了,却又心怯了。
“殿下。”见他发愣,侍从不由出言提醒。
六皇子这才回过神来,从那人手中接过红木小盒,示意侍从送上议定好的价格。
中年人施了一礼,转身要走,六皇子忍不住问,“你确定我要的就在里面?”?中年人怔了下,接着点点头,“若给出的描述没错,那的确是在里面。”
六皇子听到这话,不禁长长出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过他并没当即打开,而是等上了马车,落下帘子之后,深呼几口气,才缓缓打开那红木小盒。
盒子里有两页纸,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初看到这两页纸,六皇子不禁喜形于色,忙抖开来看。
信纸上写着那人所经之地,分别之后,他竟走了那么多的地方,过去他曾说要带自己去看看这天下,也不枉来此一遭,可世事多变,别说带他看天下了,最终自己却连他的影踪都找寻不见,他竟有些嫉妒那些他所走过的路,不过现在好了,终于有了他的下落。
目光急切往下看,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整个人都呆滞在了那里,怔了半晌,红木盒子又被他翻来倒去折腾一遍,却未能再找出一片纸来,气的一拳砸在了盒子上。
骑马在侧的侍从听到马车内的动静,忙命人停下,掀开车帘走了进去,只见自家主子怔怔地望着地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侍从愣了片刻,心说不该啊,打从殿下遇劫回来就开始寻找这人,这终于有了消息,不该高兴吗?怎会是这幅模样?
“是灵渊没给出消息?可不应该啊?他们若给不出消息是不会收钱的。”
六皇子抿紧了嘴,半晌才说;“不是没给,是只给出一半。”
“一半?这怎么可能?”侍从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江湖第一大帮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自己看。”六皇子把两张纸丢给他。
侍从快速阅览一遍,这才知道殿下要找的人是一个叫贾鸣的少年,走过很多地方,只是踪迹却止于一月前,没有死讯,也没有去处。
“这怎么可能?”侍从一脸惊讶。
“你也认为不可能吧?”六皇子气急败坏,“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消失?”
“可若灵渊查了出来,也没必要隐瞒啊?”
六皇子就是知道这点,才如此泄气,“没有隐瞒,可人怎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反正他是不会认为那个人不在了,尽管那人给他的感觉是如此与众不同。
“堂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六皇子一行人走后,灵渊内一名属下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好?他要找的是贾鸣,我们也给了他贾鸣的踪迹,至于贾鸣换回本名回京城的过往,那就不在我们的责任范围之内了。”
“可贾鸣和宋谕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堂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上面要这么回,我能有什么办法?”?提到上面,那名属下不吭声了。
小宋谕住的院子叫凝霜院,光听这院名就够冷的,没想到进到院里,还有比这儿更冷的,丫鬟婆子仆役小厮看到她,全都诚惶诚恐跪倒一片,看她的眼神仿佛看地狱罗刹。
自认有心里准备的宋谕,目睹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头疼,这该有多暴戾和狠辣才能让身边的人惧怕成这样?
本来她还准备说几句,看到这里,什么心情都没了,只说了句这院里以后有玉锦做主就走开了,循着小宋谕模糊的记忆进了卧室。
她的确需要歇歇,倒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打从进到侯府,她就如履薄冰,不敢丝毫放松。
她倒不是怕被人怀疑,就是怀疑又如何,难道还能把她的灵魂扒拉出来不可?
她担心的是府内对她不利的人,这要是换做小宋谕肯定一早就着了赖管家的道了,估计还没进家门就又要被赶出去了。
最关键的是,她这身份还是女扮男装,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即便是在自己院里都不敢做到完全放松。
跟进来的玉锦伺候她换了套舒适的家居衣服,扶着她在躺椅上坐了下来,然后领着丫鬟婆子出出进进的收拾东西。
宋谕闭目养了会儿神,等再睁开眼睛,就看到玉锦正在旁边的小炉子上温药。
精致的眉眼,肤如凝脂的皮肤,曼妙的身材,再配上四溢的药香,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宋谕看的眼都不眨。
其他丫鬟都面红耳热了,被瞧的玉锦却愣是半点反应没有,仿佛习以为常。
于是,大家就纷纷猜测,这个新来的丫鬟跟他们家少爷肯定有一腿,看她的眼神就越发复杂了。
一方面是同情,就他们家少爷那个暴戾性子,谁跟了他都落不了好,另外一方面是不服,他们这些人可都做了不少年了,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一直到现在,凭什么要听一个新来的?
虽然不服,但碍于少爷的淫威,没人敢吱声。
玉锦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让其他人先出去,将温好的药倒进药碗里,端给了少爷,“我看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器具都齐全,之前的东西我都带过来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不忙。”宋谕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她,“晚一些要给父亲请安,可能会留我在那里用饭。”
玉锦又端了杯茶水,让她漱了漱口,忧心忡忡道:“其实来之前我还挺担心夫人的,毕竟……没想到夫人竟如此待你,当真是出乎预料,一开始我还怀疑来着,现下看并不是了,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夫人说赖管家是老夫人跟前的人,那会不会是……”
“不会。”宋谕摇头,躺回到躺椅上,“她虽说一向不喜欢我,但也没必要这样做,她若想惩戒我,就是我父亲都阻拦不了。”
“不是老夫人,那能是谁?难不成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妹妹?你过去跟他们的关系好吗?”
就小宋谕这个烂脾性,谁会跟他关系好了?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玉锦走到门口询问。
“是思齐少爷来了。”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回。
玉锦回头,“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来了。”
宋谕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