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云天宝也以为那个女人对自己是真心的,自然就对她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相比下来,罗氏这个亲娘对自己的严厉,就好像对他这个亲儿子不在乎一样。
那个女人会让他该玩玩、该花钱花钱,该休息就休息。
而他娘只会跟他念叨,让他好好学习,好好读书这种话。
听得多了,他便生出来逆反心理,觉得他娘将他当成了一个工具。
一个能让她将来成为诰命夫人的工具。
自然而然,他对罗氏便冷了心,甚至开始厌恶这个家。
反倒是那个女人,让他觉得放松,觉得亲近。
云盛明一看那个女人对亲儿子这么好,自然是觉得她善解人意,对她便更是温柔体贴了。
原本,在这样的假象里,云天宝过得很是开心自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情的呢?
大概是他去了县学开始吧?
他们那个班级里,几乎所有学子都是非富即贵,家里花银子将他们送了进去。
那些学子确实无心学习,但倘若真的融入进去,其实这些人很讲义气。
大户人家勾心斗角何其多?
那些人时常将自己的“兄弟”当成吐槽对象,给他们讲述家里的各种勾心斗角。
一开始云天宝没有往深处想,直到遇到了一个与他有相似境遇的同窗。
只不过他那个同窗比他清醒,同样的,也比他幸运。
因为人家那是名正言顺的后娘,而他甚至后娘都不算,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他这种喊外室做娘的人,完全就是自贬身份,自轻自贱。
等意识到对方只是为了捧杀自己,将自己养废了之后,他便开始特意留心种种蛛丝马迹。
还真给他偷听到了如娘跟一个下人私底下的交流。
他们打算给自己下药,下一种能让人患了肥痴之症的药。
她哪里是真的对自己如亲子啊?
完全是将自己当仇人!
那一次偷听之后,云天宝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更是疑神疑鬼。
对于在那个家里出现的任何食物,哪怕是一滴水,他都不敢沾。
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夜里连觉都不敢睡,生怕哪天就醒不过来了。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整个人硬生生瘦了一圈,就连云盛明都吓到了。
他提出想住到书院里,原本云盛明都已经同意了,结果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吹枕边风,隔日便又改了主意。
不得已,他只能趁着这次大雪,给那个女人偷偷使了个绊子,让她滑了一跤。
这下子云盛明跟那个女人注意力,都在那个动了胎气的孩子身上,便对云天宝的存在有所疏忽。
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云天宝连夜带着东西跑路了。
哪怕雪天的路一点都不好走,他却凭着一股执拗劲儿,躲躲藏藏了几日终于回了家。
他不敢乘车,怕那个女人让人去车行一打听,便知道他的去向。
从县城到百家村,他硬生生走了四五日,饿了也只敢啃一点冷硬的饼子,渴了便直接吃两口干净的雪。
等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时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极其多,手脚跟脸的冻疮也很多。
一到家门口,也不知道是那股劲儿没了,还是身子熬不住了,直接晕倒在了家门口。
若不是云老头出门扫雪,怕是都不知道云天宝回来了。
看着大孙子这样的惨样,他心里那点子气一下子全没了。
罗氏更是抹了好几天眼泪。
原本都已经冷硬的心,在面对云天宝这样的惨样,也是彻底不计前嫌。
云老婆子本就一直偷偷念着大孙子,知道人回来了,早就不气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了。
丁大夫自然是来给他看过。
老两口跟罗氏一致对他再三叮嘱,让他别透露了云天宝回来的消息。
他本就不是多嘴之人,旁人不过问,便也不会跟人多舌。
于是,除了他们几人,没人知道云天宝回来的事情。
这两日,他亏空的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罗氏便想让他出来动一动。
哪里知道那么巧合,就这么与二房、三房的人撞了个正着?
听了云老头的讲述,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云天宝活该。
他要不是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遭?
至于生出同情啥的,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对于老宅原谅云天宝的事情,他们也是没有任何意见跟想法。
反正已经分了家,他们如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像现在这样,不来烦他们,就挺好的。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
他们乐意多养一个人,那也是他们自己的口粮养着。
该孝敬老两口的,他们自然会孝敬。
更多的那是没有的。
老两口自己私底下如何分配,他们也不会多加过问。
若是啥事儿都往自己心里搁,啥担子都往自己肩上揽,那他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爹、娘,云天宝的事情我们不会干预,是去是留全看你们。
只一点,你们别要求我们为他多做什么,毕竟我们不欠他的。
该孝敬你们养老的东西,我们一样不会少,但是再多的也是没有。
我们只希望,你们将来自己别后悔就行,毕竟我们希望你们晚年是幸福的。”
云盛泽这话的意思,老两口自然是明白的。
他不希望到了将来,老两口将大房母子俩,又或是母子仨的存活问题托付给他们。
他们留下来可以,得自己养活了自己,别等着二房、三房来养活他们。
毕竟这世道可没有哥哥仍活着,弟弟们却要给长嫂养老,帮哥哥养孩子的道理。
更不用说,云天宝这孩子的人品,实在是有待考证!
只希望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老两口都不要后悔。
也别倚老卖老,以此威胁他们。
云盛弘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打定了主意,坚持与云盛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云老头内心确实是有些失望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过分。
在众人目睹之下,不得不妥协了。
“你们放心,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事情都不会连累到你们。
这个家已经分了,那自然是要分个彻底,没道理他们的事情还得拖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