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干众王爷之中声望颇高,众人都听他号令,眼看言官都包围了差不多了,就算是逃走的也不过是几个老家伙,打不得,也惹不得,所以眼前的局面,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新任赵王举着打狗棒,望着朱有炖道:“王兄,你看我们是要真打么?还是……?意思意思下!”
朱有炖轻蔑的看着这些挨千刀的言官,对于他们从内心深处厌恶,这份厌恶倒不是他,而是他的父王——朱橚?,想当年成祖爷执意削藩的风头狂潮下,自己的父王,周王朱橚,只因在封地上张榜贴文,给地方官发号施令这么一件琐事,愣是被言官抓住了把柄,不依不饶的弹劾,愣是让成祖爷,削去爵位,一直到永乐十八年十月,他们仍不放过他,苦苦弹劾,迫使成祖爷多次下令来警告,甚至要将父王贬成庶人,当年父王战战兢兢地惨状,他记忆犹新,内心深处早就想抱负抱负这帮可恨的言官,苦于藩王地位不如前,有心无力,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这次机会,那肯轻易放过,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那十分之一的西洋宝物了,为了自己父王,也要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打!“
朱有炖从嘴里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来,命令一下,那些藩王个个如冲了鸡血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打狗棒就往言官头上招呼,顿时听得“哎呦“几声惨叫,跟着是狼嚎了,才一会儿工夫,数十个言官,人人肩膀上、脸上,肚子上,后背上狠狠的挨了几下,这些书生平日里骂骂人可以,可真要打架都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偏生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那里受得起这种惩罚,纷纷抱头鼠窜,好不狼狈,昔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言官风范,此时此刻再也看不到半点。
而尝到了教训言官滋味的藩王们,一个个打红了双眼,手中的棍棒更是雨点一般招呼下去,片刻的功夫,言官们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有跌倒在地的,一时之间午门之外,完全成了一处斗殴场所,呼喝声,惨叫声交织成了一片,好不热闹,还好此处是京城重地,平日里极少有人感到这里来溜达,若不然看到了这一幕,还以为又有那个藩王造反了,没准儿加入战斗了。
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眼看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就在这时听得一声呼喝:“诸位皇兄,凡事适可而止,快快住手!“
声音虽不洪亮,但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与朱有炖众王爷是极为信服的,再者大家也明白,言官再怎么不是,毕竟是朝廷命官,容不得他们来教训,今日打着“诛奸佞、清君侧。”的横幅,本就有些不妥,若不是气不过言官咄咄逼人,他们断然不会如此,因此事情需得适可而止,若是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吃苦头的还是自己,因此一看时候差不多了,便适当的喝止了。
众王爷本打得尽兴,听得这一声呼喝,倒也不敢在胡来,大家都是经过洪武、永乐一朝过来的,于自己的身份地位最是明白,说是藩王,龙子龙孙,可真要比起来,还不如那些寻常百姓活得逍遥自在,所以在这一声呼喝下,人人都停止了打斗。
望着面前有一个鼻青脸肿,苦苦哀嚎的言官么,藩王们说不出的舒坦,只觉得做藩王这么多年来,今日过的最痛快的一天,对着言官们骂骂咧咧的几句,便收拾了家伙,拍拍屁股,扛着“诛奸佞、清君侧。”的横幅,径自去了,此举充分体现了轻轻的我来了,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午门的一幕,没有逃过内阁的三双眼睛,杨荣已经笑得上不接下去,王爷扮成叫花子,“诛奸佞、清君侧。”打言官,这那一出都是精彩绝伦的好戏,尤其是那些言官一个个狼狈的模样,杨荣觉得看了这么多年的戏,今日的这出算是最合乎心意的。
“场面还真不小,连藩王都请来了?这个杨峥面子还不小?“杨溥黏着长须呵呵一笑,刚才他已经看得出,那些王爷虽打得凶横,但都避开了要害,棍子落脚点也不过是言官的屁股,肩膀上,极少打在头上,胸口上,从这一点上看,藩王们分明是做到止乎礼了,对于这些藩王来说,能把握一个”度“着实有些难得,至少事情到眼下,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够大的,我这个杨小弟出手从来都是非同一般,看情况这才是第一波,不然英国公府岂不是白去了!“杨士奇微微一笑道。
“这样的好戏,若只有一波岂不是太无趣了!“杨荣笑道,三人重新将目光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听得杨荣道:“第二波来了……?“
杨士奇、杨溥各自心头一动,纷纷抬起目光望去,越发强烈的阳光下,午门外一群身穿盔甲的将士,散漫的走了进来。
“这该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吧?”杨荣笑着问。
“是吧!”杨溥应了声,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窗台前,想要看得更真切。
而同一时间,午门里的言官惨叫连连的战了起来,今日的一幕,算是言官的奇耻大辱了,这比被皇帝拖到午门,被人褪去了裤子,打了屁股还要丢人,那就算打死,打残了,好歹在士林中,史书中有浓重的一笔,这算什么,被一帮王爷,举着“诛奸佞、清君侧。”的大旗,痛打了一顿,做言官做到这么丢人的份上,他们也算是奇葩了,所以人人一脸的沮丧。
但衙门的里前辈可就不这么看了,他们是洪武爷亲建的言官,担负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的重则,就是雄才大略如洪武爷也被他们说过,如今可好,不过是本着言官的职责本分,弹劾了一个侍郎几句,竟引起了这么大的报复,这种巨大的心灵创伤,让他们羞愧,羞愧之余,生出的就是愤怒了,人人对杨峥这个主事人破口大骂起来。
正骂着欢实,忽见一群将士走了过来,经过刚才的一幕,老一辈的还算镇定,可年轻的一看那些将士孔武有力的身板,心里就有些发憷,除了几个胆子凑了过去,其余众人则做出一副随时逃之夭夭的举动,以便于一会儿动起手来,好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刚才那狼狈的一幕,已让李时勉有些惭愧,此时倒没想着逃走,望着那些大头兵,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谁知在京城如战神一般存在的李大人,在大头兵的眼里可是什么都听过,眼看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横,这帮兵痞早就看不顺眼了,心道:“怪不得国公要教训教训这帮老家伙了,瞧这架势看着就不怎么顺眼啊!“若是在军中,只怕早就动手打人了,但今日一早,英国公已经有所交代,今日来只骂人,不打架,谁敢动手军法处置!
与张辅这样的人,这些人虽是兵痞,但也是十分敬佩的,况且他们也不傻,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所以也知道眼前的站着是些什么人,再看为首的这老头,一身绯红色的官袍,便知是大官儿,越发没的打人的念头,但骂人的念头却是越来越甚,为首那将士张嘴就骂开了:“妈的个巴子,杨大人这么好的一个官儿,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死人妖唧唧哇哇个什么劲儿……?“
这些兵痞本就是京城的混混,平日里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什么样的话儿不敢说出口,更别说吐沫横飞,满脸横肉。
李时勉只听了第一句,脑海里就直接给蒙了,他为官这么多年,被人骂的不是没有,再不堪的人也不似这般粗鲁,所以那大头兵的一句“妈的个巴子!”愣是让他没回过神来,隐隐约约的听那些大头兵对自己破口大骂,什么:“道貌岸然,为虎作伥,忘恩负义,虚伪,不要脸……差不多他们能想到的恶毒的词儿,此时都骂了出来,李时勉一直对自己骂人的功夫颇为自得,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被士林称为骂神,可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他的那点本事,若是放开了骂,未必比得不过这些大头兵,他们言语粗俗,词儿丑恶,只要能想到的,能说得出来的,几乎都从他们嘴里给骂了出来。
李时勉就那么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大头兵,往日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本事此刻竟是那样的无用,张了张嘴巴,半响竟骂不出一句话儿来。
身后的王琳见他迟迟不开口,还以为他顾忌自己的身份,上前道:“李大人这些人分明是杨峥那厮请来的帮凶,咱们只有把他们骂趴下了,才能逼着姓杨的现身了,所以咱不必顾忌身份,该怎么骂就怎么骂?“说完,迎上为首那大头兵同样一句:”妈的个巴子回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