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溥则是跪地大叫了声:“皇上——?”这一声好不悲切,顿时呜呜的哭了起来。
众人见状也纷纷痛哭不止。
杨溥看了一眼朱高炽,又转头对张皇后道:“娘娘,皇上当真没了救么?“
张皇后哽咽答道:“太医刚已施救过,汤药无效,皇上——?”说着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哭众人越发悲切的起来,场上众人杨溥与朱高炽的感情最深,当年为了保护还是太子的朱高炽,不惜枯坐诏狱十年,此时大哭了一阵,挪动双膝到了朱高炽的面前,想起往日柔和的笑容的皇帝,此时这般模样,一时好不悲切,只是喃喃的叫着:“皇上!皇上!”
“皇上!”
被杨溥悲愤的气氛所感染,杨荣也忍不住大声喊声,泪流满面。
偌大的钦安殿内一片悲切之声,也不知是这气氛太过压抑,还是朱高炽听到了众人的呼唤,原本一动不动的朱高炽,身子忽然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眼慢慢睁了开来,看了一眼前面的杨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
杨溥一见等人大事,急忙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朱高炽的手掌,只觉得入手如冰,顿时心如交割,喊了声:“皇上——?”
这一声呼喊,众人顿时都注意到了朱高炽的变化,纷纷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朱瞻基、张皇后急忙上前左右惊喜的喊了声。
“皇上,你醒了?“张皇后哭着道。
朱高炽的确是醒了过来,他微微张了张嘴巴,一旁的杨荣见机极快,左右扫了一眼,眼看桌上有一碗参茶,一把抓起走到朱高炽的面前,舀起一勺子参茶倒入了朱高炽的嘴里,只见朱高炽的嘴唇动了动,跟着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那一勺参茶竟喝了下去,杨荣大喜,当下又喂了第二勺。
这一下场上众人越发欢喜起来,谁也不敢出声,就那么看着杨荣给皇帝喂参茶。
朱高炽连喝了大半碗,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面上的气色开始有了些许红色。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盯着悠悠转醒的朱高炽。
朱高炽嘴唇动了动,声音极小,张皇后见状,急忙俯下身子将耳朵贴了过去。
众人屏住呼吸,谁也没说话,偌大的钦安宫内一时寂静无比,唯独偶尔传来几声圆润深沉的钟声,让场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张皇后听了一阵,忽扭过脸来,满脸悲切的道:“诸位阁臣请听旨?“
众人心头一惊,纷纷跪下,大声道:“臣等听旨!“
却听得张皇后道:“请皇太子朱瞻基接旨。”
朱瞻基正悲切,听了这句话儿,一下子扑倒榻前大声哭道:“父王,你要好好活着,儿臣,儿臣不听旨?”
朱高炽看着悲切的朱瞻基空洞的眼眶里,溢出了晶莹的泪水来,微微冲着他点了点头,嘴唇又动了动。
张皇后银牙一咬,盯着朱瞻基悲切的道:“皇儿,你要父王死不瞑目么,你忘记了你答应父王的话儿,要做一个让人称赞的有道明君,这般哭泣岂不是让父王不安心的去?”
朱瞻基身子一颤,抬起脸来看了一眼父王,又看了一眼张皇后,哭着道:“母后——?”
张皇后面含凄切,柔声道:“皇儿,你父王对你期望极高,你莫要辜负他的期望,接旨吧?”
朱瞻基咬了咬牙,在床榻前跪了下来,悲切的道:“皇儿接旨!”
朱高炽眼里涌出一丝笑意,嘴唇再一次虚动了起来,张皇后附身听了一阵,朗声念叨:“皇儿自幼天资英畅,敬礼大臣,勤恤民隐,素有贤名,皇位自今日起,便有你来做,你要依众大人辅佐,用贤使能,无事怠荒,保守帝业。”
朱瞻基看着朱高炽一脸肃然的道:“儿臣一定不负父王所托,即位以后,吏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仓庾充羡,闾阎乐业。岁不能灾。做一个有道明君!“他声音洪亮,朱高炽听得点面上挤出一丝了笑意。
朱高炽笑毕,又对着张皇后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只听得张皇后道:“皇儿且退下!“
朱瞻基恭恭敬敬的对父王行了一礼,起身站到了一旁。
张皇后道:“诸位大臣听旨!“
杨荣等人立即长跪在地,恭敬行了一礼道:“臣等听旨!“
张皇后道:“朕得诸位爱卿鼎力相助,承蒙父王喜爱,将皇位传与朕,朕继承大统,今不足一年,竟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父王付托,皇儿自幼天资英畅,敬礼大臣,勤恤民隐,素有贤名,朕今将其托付诸位大臣同心辅佐,保我大明江山百年基业!朕不愧对列祖列宗,尔等功勋,朕铭感五内!”
众人泪流满面,正要谢恩,便在这时,朱高炽肥胖的身子,忽然急剧的抖动起来,吓得众人大惊,急忙唤来太医。
孙太医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伸手便给皇帝把脉,那脉搏虚弱无比,他明知皇上已经随时就要去,可仍旧皱眉沉吟了一番才转过身来道:“娘娘,陛下只是说了太多话儿,一时精神耗尽了,还请诸位大人退出去,让陛下好生歇息一番?”
众人听了孙太医的话儿,急忙停下要喊出的话儿,各自冲着朱高炽的身子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又对着张皇后,朱瞻基行了一礼,这才出了宫殿。
一早听了动静的黄锦早已守在门外,见杨荣等人出来一个个低头擦着眼泪,便知皇帝差不多不行了,看了几眼皇宫嘀咕了声:“看样子要去给王爷报信了?”
杨荣等人出了钦安殿直接去内阁,皇帝的身子看样子怕是过不了今晚,如今趁着皇帝还在,太子都在宫中,有些事情需要坐在安排,第一件事自是皇帝的一应丧事礼仪由礼部遵祖制订出方案,呈上皇太子批准执行;第二件事就是新皇帝登基大典,这件事需要众人决定的是新皇帝的登基大典的日期,以及该采用什么的仪式。
朱元璋是开国皇帝,登基是先圜丘告祭礼,礼成,遣校尉设金椅于郊坛前之东,南向,设冕服案于金椅前。丞相率诸大臣、百官望座位跑奏曰:“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群臣扶拥至椅上坐,百官先排班,执事官举冕服案、宝案至前。丞相、诸大臣奉衮冕跪进,置于案上。丞相等就取衮冕加于圣躬。然后丞相等入班,通赞唱:“排班”。排班齐后,众大臣鞠躬,奏乐。然后众大臣三拜,平身,乐止。然后再三拜,平身,乐止。通赞引丞相至皇帝宝座前,通赞唱:“跪,搢笏”。丞相搢笏,承传唱众官皆跪。捧宝官开盒取玉宝(即皇帝的玉玺)授丞相,丞相捧宝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然后尚宝卿受宝,收入盒内。通赞官唱:“就位,拜,平身”,百官按通赞指引拜、平身。通赞官再唱:“复位”,引礼官引丞相自西复归原位。通赞官接着再唱:“鞠躬、拜兴、拜兴、平身、搢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等,百官按通赞官所唱步骤做。做完之后,皇帝解严,通赞唱:“卷班”。百官退下,礼毕。具卤薄导从,诣太庙,奉上册宝,追尊四代考、妣,告礼节性社稷。还,具衮冕御奉先殿,百官上表称贺。然后丞相等百官各就位,皇帝穿衮冕升御座,大乐鼓吹至乐止。将军卷帘,尚宝卿捧御宝置于案上,拱卫司鸣鞭,引班引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中,向北立。乐作,百官在通赞官的指引下行三跪九拜之礼。贺毕,遣官册立皇后。至此,皇帝登极礼算完成。这样的仪式太过麻烦,建文帝登基时,便不曾采用过这种模式,反而是明成祖登基时,当时礼部就是参照洪武皇帝的仪式而来,等仁宗即时,一切从简,仪式也十分的简单。
刚才皇帝的一番话儿,让杨荣等人心头生出感动,决议好生辅佐太子,既是个新开头,登基仪式自不能太过简单,所以杨荣决议商议一番为好。
众人参照历朝历代帝王的登基仪式,尚未商议个头绪来,忽听得一阵清脆的钟鼓之声,整个北京城,自永乐十八年永乐大钟铸成,朱棣与皇宫边上修建了汉经厂并悬挂起了永乐大钟,汉经厂的钟声延绵不断,曾有“昼夜撞击,声闻数十里,时远时近,有异他钟的说话,平日里杨荣等人可没少听,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听到钟声,本不足为怪才是,可听了几声,众人便觉得这钟声和往日的有些不同,往日的钟声清脆连绵,二十三万多字的佛经铸在钟上,击钟一下,字字皆声,等于诵读一遍经文。让人心头生出安逸的感觉,而今晚的钟声却带着急促,听在耳朵里,让人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再者这会儿已经入了夜,不是上朝也不是下朝的时候,如此急促的钟声,不免让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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