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与轿夫寻头望去,见一直背负着双手的杨峥忽的转过身来,右手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那令牌似银非银,宛如一块璞玉,在灯火的映射下,老鸨子与演轿夫看的分明,璞玉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大明兵部尚书之令“七个正楷大字,一笔一划莫不是铁画银钩,好不气派。
老鸨子虽说是风尘之人,但江南小楼这几年大有成为京城青楼第一家的趋势,加上招揽的客源与一品居、红袖招的商贾、公子大不相同,江南小楼以官家为主要客源,平日里来这里的官儿可不少,上至王侯公顷,下至文武百官可都见识了一遍,自是认得这令牌的真假,无疑眼前的这个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公子便是名动天下小杨大人无疑了。
“是真的吧?“轿夫冷喝了声。
自从轿夫那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说将出来,来往的宾客,楼里的歌姬早就轰动了,无论是弹曲,唱曲、嬉笑的,迎客的无不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动静,得知眼前之人当真是哪位日思夜想的小杨大人,少不了传来姑娘们的阵阵惊叫,大胆的恨不得立刻扑了过去才好,胆小的也是一脸的羞涩,眼里满是期盼,而往来的宾客则是一脸的好奇,要知道小杨大人家有如花美眷,极少留恋风月场所,往来官场数十年除了宣德初年的那一次点评京城十二衩外,就在没听他出入风月之地了,据说一品居、红袖招的当红姑娘早就丢出了话儿来,但凡小杨大人肯上楼,她们必是倾其所有,哪怕是掏出自己压箱底的银子也在所不惜,只可惜这消息放出去多年,却从不听闻小杨大人去过,是以京城流传小杨大人不好风月,没想到十年来从不出现在青楼的小杨大人,竟会踏足江南小楼,着实让人难以相信,可明眼人看老鸨子的神情,那公子的风度,以及地送过的令牌,便知眼前这公子是小杨大人无疑了。所以惊呼的可不光是楼里的姑娘,还有不少宾客,就连你外面也被惊动了,纷纷停下步伐,伸长着脖子往里面观望。。
当然了,也有人看得奇怪,要说青楼是男人的天堂那是一点都不假,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来这儿的男人,那个不是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生怕别人知道了自己来了青楼,可看这位杨大人的举动,似生怕旁人不知他来了江南小楼似的,这举动难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是真的,不瞒小哥说,自从小杨大人进来,老身就信了,只是这世上欺世盗名的人太多,老身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之举,还请小杨大人莫要见怪才好。”老鸨子确认了杨峥的身份,态度立即恭维了起来,她说到底是个生意人,白花花的银子才是她毕生的追求,杨峥的名声、身份、地位与江南小楼而言,绝对算得上是财神爷,不要说是被轿夫呵斥两句,就是被轿夫痛打一顿她也十分的乐意。
“少啰嗦,既知道我家大人的身份,还不快快请出清雅姑娘?”轿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语气、模样好不凶恶。引得楼内的宾客纷纷侧目而亡。
杨峥自始至终神情淡然,对轿夫的所作所为似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老鸨子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将始终的纸扇狠很摇了两下,才道;“回小哥的话,这楼下太过寒酸了,小杨大人难得来一趟,哪里能在这儿见清雅姑娘,传扬了出来,这帮姑娘的吐沫星子给淹了,再者,我家清儿姑娘性子冷淡,最不喜热闹,所以平日里不轻易下楼,老身斗胆请小杨大人移步上二楼可好?”
轿夫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却听得杨峥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无妨,二楼便二楼,本官上去便是。”说完便越过轿夫径自向着二楼去了。
老鸨子没想到杨峥如此好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见他上楼忙侧身让开,还不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堂的姑娘看杨峥径自去了二楼,羡慕的、妒忌的,辱骂的可不少,恨不得自己是那清雅姑娘才好,老鸨子气不过看杨峥上了二楼,才转过身来狠很瞪了场上的姑娘一眼,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娘干活去。”
众姑娘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杨大人伟岸的背影,不情不愿的去了,这一去自是少不了一阵呵斥了,这个哎呦一声,那个疼死我了,惨叫之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这里不是男人的天堂,而是男人的地狱一般。
老鸨子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身为女人,自然知道姑娘的心思,见了小杨大人这等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再看怀里的男人,不气恼才是怪事。
二楼比起一楼大堂要小了许多,但构造却精致了许多,看得出修建这座小楼的匠人心灵手巧,利用多变的地形,使流水在房屋之间畅漾,因此整个二楼颇有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美感,杨峥绕过一个长廊,又入了一个回廊才入了一座院子,院内多山石、翠柳略显清净,不知是杨峥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还是先前的动静让清雅姑娘得知了消息,总之杨峥刚刚跨过院门,迎头的林荫小道上缓缓走出两个女子来,为首那女子容貌姣好,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整个身段柔弱无骨,曼妙多姿,纤腰娉婷似是不盈一握,身旁搀扶的女子也是艳丽动人,两人虽说出生风月之地,却浑身不带丝毫泥尘之气,一如京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杨峥暗暗点了点头,心道:”就这气质倒也担得起这清雅之名。”
清雅姑娘缓缓走到了杨峥的跟前,不卑不亢的弯下了小蛮腰道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奴家清雅见过大人?”
杨峥这会儿的目光才落在了那凸起的轮廓上,不得不承认此时形成的弧度确实让人心动,凹凸有致不说,就说那圆滚滚的翘臀透过华丽的绣袍凸现出来,他相信任何的男人看到了这儿一双眼睛难免有些移不开,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况且这里是青楼,来这人的目的便是寻花问柳的,自然没有压制的道理,所以目光比起寻常男人更大胆一些,盯着那凸起的所在狠很扫了几眼才居高临下的颔了颔首平淡道:“今天我来你们江南小楼,可是听闻了清雅姑娘的名头,今日咱们要么听清雅姑娘唱个小曲,要么与姑娘把话家常,对了,我还听说清雅姑娘有一手让人舒坦的绝活,本官慕名而来,清雅姑娘总不会让本官失望吧?”
清雅姑娘原本对杨峥是抱有期待的,一个风度翩翩,又有才情的公子总让人多了几分期待,可一看杨峥这模样顿时有了几分轻视之心,还以为杨峥只是个空头名头却毫无本事的男人人罢了。
杨峥似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姑娘今日若是能将本官伺候舒坦了,本官也不会让姑娘白忙活一趟,一首诗儿一首词儿还是拿得出来的?”
这话儿一出,让原先有些心生怠慢的清雅立即敛起轻视,要知道本朝自太祖开创八股取士,读书人以科举为重,而科举又以八股文为主,于是教育重心就完全放在如何教八股文与如何做八股文上了,诗词歌赋与八股而言就是末道了,诗词歌赋虽在,但大大不如前朝了,洪武初年读书人还能“各抒心得”,做到“隽旨名篇,自在流出”。写了不少好的诗词,像吴地诗人袁凯、杨基、张羽、徐贲,闽中诗人张以宁、林鸿,岭南诗人孙蕡,西江诗人刘崧都有传世名篇,到永乐后,科举日重,读书人能写诗词歌赋也都充溢着大量应制和颂圣之作。表面看来雍容华贵,实际内容极为贫乏,难有传世之作,肚中没几分才学,还真不敢说出这般大话来,当然了,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平日里来这儿的文人墨客,仗着几分才情就自以为老子天下无敌,大大咧咧张口吟唱几首诗词来,只可惜这诗词着实入不得眼,尤其是在她的面前,真敢这么说的还真没有几个,清雅姑娘不敢小觑看轻杨峥这几句吊儿郎当的话儿倒不是她畏惧了杨峥的身份,这江南小楼本就与宫中有些关系,加上平日里来的都是官儿,仗着身份她还真没把杨峥这个尚书郎看在眼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儿,在紫禁城里里尚书郎或许是位高权重,让人敬重,可这里毕竟是青楼,再大的官儿也上不得朝堂,以她当家花魁的身份,还真不怵杨峥,但京城流传的几首词儿,几句歌谣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听过,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
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
紧靠着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这词儿可是美得让人鼻息了,没这个本事的人,这词儿可是写不出来的,来这儿的客人,就算是有些名头的也不敢说出这般大话来,但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是有这个本事了,对付这样的人,她可不能端着架子装清高了,那样亏的可是自己,身为当红花魁,眼红的人可不少,单靠美色那个能长久,红袖招、一品居的当红花魁那个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能稳坐花魁这么多年,靠的还不是一首好曲子罢了,一品居的柳仙儿有一曲《蝶恋花》唱了多年,仍有不少宾客来凝听,红袖招的润珠儿就更了得,一曲《牡丹亭》可谓是万人空巷,上至王侯公顷,下至黎明百姓莫不是以凝听润珠儿一曲《牡丹亭》为荣了,她可听得分明这曲子的词儿便是杨峥所写,平日里对此好不羡慕,今日难得人家亲临江南小楼以老鸨子的精明,这人的身份断然没有假的可能,既被她碰上了哪有就此放过的道理。
虽说心头厌恶杨大人眼光毒辣,但入了这青楼也没什么清高可言,这么一想也就是释然了,将杨峥引进自己的闺房,闺房与外面相比就显得温馨了许多,几张简单的桌椅,一座书架,一把古琴,外加墙上的几幅文人字画,谈不上奢华,但也说不上简陋,一张床榻算是闺房里最显眼的所在,本就不散十分宽大的闺房,竟被床榻占去了一大半,摆在床榻不远处的桌椅,书架就显得渺小,清雅姑娘入了闺房不等杨峥说话,弯下腰身,从床榻地下拎了一坛泥封黄酒,冲着杨峥道:“这是奴家珍藏多年的女儿红,一直没舍得喝,今日得知大人前来用来招呼大人最好不过了。”说完伸手拍开了封口,顿时一股清香从酒坛之中飘了出来,身旁的丫鬟忙从桌上翻起了两只玉杯来,清雅将酒汤倒入杯中,将酒汤放在桌上,转身对丫鬟道:“云儿去给大人寻几道上等的酒菜来,好给大人下酒。”
云儿哎了声就要退出去,却听得杨峥道:“不必了,今日本官来可不是来吃酒的,早就听闻清雅姑娘模样清秀,身段了得,嘴上功夫更是京城无人能比,本官一直想亲自来看一看,苦于公务繁忙没这个机会,今日难得出来了,清雅姑娘也没什么客人,可谓是老天爷眷顾,咱们都是实诚人,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瞎耽误功夫的事情,本官看还是免了,吃什么也不及吃美人来得实在痛快,清雅姑娘你说是么?”
清雅虽说是青楼女子,可青楼也分个三六九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作践的,似她这等当红花魁也是轻易不将人看在眼里,若非顾忌杨峥的身份与名望,单说先前的举动,就让人给赶出去了,哪里容他进得闺房来。
“大人何必如此心急,妈妈既让大人上了这清雅楼,那便是让清雅伺候大人了,奴家还能跑了不成?”清雅娥眉为蹙语气冷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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