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屈己以纳谏,任贤而使能,恭俭而节用,宽厚而爱民,亦三代以下,绝无而仅有者也。后人之君,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岂不交有所益乎?”“禹以本固邦宁为难,汤以时沈克终为难,太宗身兼创业、守成之事,不以其已能者自满,而以其未能者为惧,其致贞观之治也哉!你听听看,这样一个并非正统的皇帝,只因为他让一个国家强大,让他的子民 安居乐业,让他的军队横行无忌,谁还在意他是不是正统呢?
再说说咱们的老对手朱棣,他不过是洪武皇帝的第四个儿子而已,皇位本没传给他,按说一个王爷该安于命运,可他是怎么做的,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打建文帝夺了侄儿的皇帝,他不是正统吧,按说大明的天下该是一片的反对之声,可事实并非如此,咱们的这位老对手,非但以王爷之姿坐稳了皇位,还以大手笔,设置内阁;五次亲征蒙古,收复安南,于东北设奴儿干都司,西北置哈密卫 ,西南置大古刺、底马撒、底兀刺等宣慰司,又设贵州承宣布政使司,六下西洋,编修《永乐大典》 ,疏浚大运河、修建北京城,开拓西域,别人不敢干的他都干了,他的国家,他的百姓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人称永乐盛世。他的百姓官员赞扬他在位二十二年,励精勤政,威德远被。穷荒绝域,受朝命修职数十国,其建司置卫,设官世守者以千百计,有明功烈于斯为盛矣。
百姓更是对其吹捧不止,便是咱这个敌人也对其新生佩服。可见这世间的事情,未必都是死板一块的,有些规矩是可以更改的,李世民,朱棣,若不是勇敢打破规矩,他们也许是个毫无成就的王爷,他们的国家 ,他们的百姓未必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贞观之治,永乐盛世。太师“以苍劲的雄鹰为翅膀驾乘着战车旋转在战场,箭法神奇,胆略过人,生来勇猛的君王,居住着大山一样的帐房。不该顾忌世俗的眼光才是,当以学汉人的唐太宗,明成祖,成吉思汗的子孙已没落,他们已做不了这草原的上苍狼,我们蒙古要恢复昔日的辉煌,要的不是一头去了是势头的头狼,而是一头无所畏惧的苍狼!而太师就是这头苍狼!”
帐篷里忽然变得寂静起来,唯独火盆中的篝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几十双的目光纷纷看向了脱欢。
火苗映射在脱欢的脸上,忽明忽暗,谁也不只他心头在想什么,无人敢上前询问,也无人说话。
许久,才听得脱欢叹了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黄金家族没落了这不假,可他们的威望还在,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对他们也是言听计从,今日碍于我们瓦刺的权势,他们与黄金家族的距离开始疏远了,但你们别忘记了,我们终究是外人,你做太师他们不会说什么,可一旦你坐上了可汗的位置,他们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咱们的力量虽强,但还不足以应对整个蒙古部落的反抗,况且我们还有大明在一旁虎视眈眈,容不得半点马虎,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在条件不成熟时,我们就该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必不能为累,脱脱不花为人胸无大志,并不难对付,有这个一个在,我们正好堵住了旁人的嘴巴,将来等我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时,你们还怕你们想要的东西不能到手么?”
莫比河沉吟了片刻,忽的笑道:“还是太师想得周到,目前咱们要做的是抓紧统一蒙古,等太师把草原合并了起来,到那时脱脱不花这汗位不用太师说什么,想来他也坐不下去了?”
“可不是么?”莫比速附和了声,扯开了嗓子哈哈大笑起来。
大帐的气氛因此变得欢快起来,刚刚忘记了吃喝的将士,此时纷纷开始解开了衣衫,把衣袖结在腰间,重新掏出了弯刀,打开了酒盖大口吃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样才痛快?”莫比速着实喜欢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气氛,没吃上一口,忍不住赞上一句。
“怕是这样的好日子,吃不了几日了?”脱欢神色忽的黯然了几分,轻叹了声道。
莫干河道:“太师是担心咱们的敌人?”
脱欢颔了颔首,先前的懒散的样子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一脸的肃然,灼热的眼神似能杀人,他剑一般的目光微微扫过了众人,道:“咱们这些夜袭了鞑靼,虽说是咱们自己的事情,但咱们一直受封与大明,这么做必然引起他们的愤怒,想来这一战怕是免不了?”
莫比速一脸不在乎的道:“太师也太谨慎了,大明的这位皇帝可不是永乐,末将听人说柔弱的很,身子骨也不见得如何健朗,再说了咱们畏惧的薛绿,朱能等当世名将也死了干净,何惧之有,末将就不相信,永乐皇帝的这位孙子敢亲自领兵出关?退一步说,就算他出关了,咱们也不怕啊,没了鞑靼这个碍手碍脚的东西,咱们也不用畏手畏脚的,大明的皇帝当真敢来,我莫比速第一个不饶了他?”
“对,还有我们,这都忍了多少年了?早就想好好杀一场了?”众人纷纷表态,不少人干脆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亮了亮。
“都给安静点?”莫比河大声喝道。
这些将士都是从客列亦惕部落随莫比河走出来的将士,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上了战场个个是苍狼,个个是猛兽,可就是怕莫比河,一看他愤怒的眼神,几十人个个缩了缩脖子,不敢在多言。
“末将有些不明白,若说往日有所畏惧,不无不可,哪位永乐皇帝论打仗实在太厉害,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他的这位孙子,据说文治还行,武功着实不怎么样,未必会御驾亲征,再说了大明那些官儿也未必个个都是齐心协力的主儿,咱们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
脱欢摇了摇头道:“话虽不错,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大明的这位皇帝虽不如他的祖父,但治理国家却有一套,这才十年的功夫大明就在他手中走上了不一样的兴盛之路,这次我亲自去看了,他们的户部不再是拿不出银子,他们的商人也不再是最低等的人,商业十分发达,国内交通四通八达,城市更为繁华,对外贸易不断增长,波斯、大食商人纷至沓来,北京、苏州、南京、洛阳、扬州等大都市商贾云集,各种肤色、不同语言的商人身穿不同的服装来来往往,十分热闹,他们的臣子都很团结,军队也 得到了改善,尾大不掉的安南问题也得到了顺利的解决,贸易的往来,让越老越多的国家对他们表示了支持,他的武功或许不如自己的祖父,可他治理的国家,却比自己的祖父更成功,一个强大国家,固然需要强大的武功,可文治更重要,汉人说马上得到天下,未必能马上治得了天下,这一点咱们蒙古人该有切身的体会,如今的大明在永乐的孙儿治理下,刚柔兼济,可谓是盛世,怎可轻视,当唯义是务,唯国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民用。”
莫比河为人沉稳,虽说内心深处对于太师对汉人的皇帝评价过高,但从这几年的传闻看,的确如此,大明这十年来看似各方面实在收缩,对他们鞑子的威胁也减少了不少,可事情并非如此,汉人的江山太大,百姓太多,一个皇帝若只顾着应对他们蒙古,难免薄了自己的百姓,况且战事也不是儿戏,一场战事下来,需要大把的银子,光是粮草就是一笔称重的负担,所以一个好的皇帝断然不会好武的,再者,比起大明的江山,蒙古疆土未必小,但终究不如中原,哪里才是他们的根本,没有放弃根本而治理化外之地的道理,所以大明的皇帝从登基之初便痛快的选择了文治,从治国的道理上看,这一点无疑是正确,而对于他们,汉人的皇帝不是不想理会,而是根本用不着理会,一个分散的蒙古,再厉害也未必是大明的对手,更何况为了这一个汗位,各部落彼此面和心不合,暗地里没少争斗,事实证明,无论是从朱元璋时代,还是在朱棣时代,一个内部不能统一的国家,将士再能打仗,也不会有更大的作为,汉人的皇帝便是明白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文的责任在于治,在于从(水的)最细、小处开始;武的责任在于功,在于所作以劳安邦定国,这个道理很简单,却不是所有人都明白,汉人的皇帝能早早看明白了这一点,说他不如他爷爷,或多或少有些偏颇,这样一想,对于脱欢的顾虑便多了几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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