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鞑子素来以大漠苍狼自居,胡大人见过狼与人讲究礼仪么,今日他们违心的来了,还表现的如此谦虚,如此彬彬有礼,这不是咱们教化有功,而是人家图好处来了?”顿了顿杨峥继续道:“试想一下,若是今日这局面掉换一下,咱们是被追打的哪一个,但实力有一日一日的强大,你觉得鞑子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继续讲究礼仪?”
这一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胜在锵锵有力,众官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也没说什么。
“哼,如杨大人所言,我大明就该毫不讲理,毫无礼仪么?”胡滢心头不服冷声道。
杨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曲礼》曰:”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辩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宪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孔子说:“为国以礼”;晏婴说:“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左传》引君子曰:“礼经国家,定社稷”;女叔齐云:“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荀子云:“国之命在礼”。礼是我们祖宗给我们留下的精华,也是我们大明立足于世界的根本,正因我们讲礼仪,所以我们大明才是文明之邦,礼仪之邦,可胡大人自信想一想,国不分大小,不分敌友,都以礼待之好么,据我所知,我大明这些年给诸国说的礼还少么,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他们的嘲弄,冷眼,甚至打着的幌子,从我们大明手中骗取好处,这些胡大人不会一无所知吧,礼是要讲,但也要分清什么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跟你讲礼的?”
众官儿谁也没说话,似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便是刚才咄咄逼人的胡滢,也冷哼了声不再多言。
皇帝双眼光芒一闪,看了看杨峥又看了看胡滢,面上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嘴唇虚动了几下,也不知嘀咕了什么。
一阵沉默后,皇帝望着胡滢道:“胡爱卿你可还有话儿要说?”
一听这话儿,杨峥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开了,我说皇帝你老人家是不是做皇帝做傻了,好不容易把人的气势给压下去了,你这倒好不来个快刀斩乱麻,还在这儿肆意提醒,这不是摆明了找不自在么?果然刚刚退回队伍的中胡滢,听了这话儿重新又走了出来,冲着皇帝抱了抱拳道:“皇上,杨大人此番言语老臣不敢苟同,礼是什么,《春秋说题辞》曰:“礼者,体也。人情有哀乐,五行有兴灭,故立乡饮之礼,终始之哀,婚姻之宜,朝聘之表,尊卑有序,上下有体。王者行礼得天中和,礼得,则天下咸得厥宜。阴阳滋液万物,调四时,和动静,常用,不可须臾惰也”。这里礼是秩序,是天道循环《礼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是故礼必本于天,肴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圣人以礼示之,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这里是礼是大义,是国之大义,我大明自古便是礼仪之邦,讲究个“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岂能因对方是化外之帮,便怀疑其用心呢,再者,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上下粲然有伦,此礼之大经也。名器既亡,则礼安得独在哉?老臣以为瓦刺进贡一事,咱大明需以礼相待?”
胡滢在朝多年,且身居高位,少不了有些帮手,这一番话又说的极为漂亮,大涨礼部尚书的脸面,下面一帮官儿没少附和。
刚刚搬回来的局面立即倒向了胡滢等人,皇帝似有些后悔,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杨峥,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出声。
“娘的,这么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帮老学究学的是一肚子的礼,只要死死扣住礼仪之邦这顶帽子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再这么争论下去,也只是打嘴仗而已,况且这事儿皇帝态度暧昧,内阁也帮不上什么忙,想要把事办了,就得快刀斩乱麻,如何斩?杨峥暗自计较了一番,忽地拉过杨士奇低声问道:“这金銮殿上能动手么?”
杨士奇吓了一大跳,道:“小兄弟,你要做什么?”
杨峥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打人了?”
杨士奇道:“大家都是斯文人,君子动手不动口,打人终究是不好的吧?”
杨峥道:“对于君子咱们当然要讲究礼仪不是,可对禽兽用不着保持风度翩翩吧?”
“禽兽?”杨士奇楞了一下,心道:“难道是杨小弟气糊涂了,想找些阿猫阿狗来出出气?”
“到底行不行啊?”杨峥有些不耐烦。
杨士奇道:“原则上是不可以的,这里毕竟是金銮殿,可你要是实在气得厉害,寻些禽兽来出出气也没什么不妥的?”
“不用杀头?”杨峥道:“大明的律法不是挺严的么?”
“对人当然严了,对禽兽咱们大明从来是关怀备至的,从不轻易用律法,你喜欢打,打个够便是?”杨士奇压低着声音道。
“不犯法,那就好办了?”杨大人眼里光芒一闪,便有了计较,当即跃过众人对皇帝道:“皇上,这事儿在这么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微臣看来,这事儿既是由瓦刺父子挑起了,不如请他们上金銮殿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皇帝虽不知杨峥打什么主意,可看他神色间透着自信,便颔了颔首道:“这样也好,传瓦刺父子?”
早有太监将皇帝的指令一道一道的传了下去。
众官儿没了争斗,气氛也就松懈了下来,杨士奇自从与杨峥说了那一番话儿后,总有一股不详的感觉,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把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想干什么,老夫总觉得你小子憋着坏呢?”
杨峥嘿嘿一笑,道:“你啊,就是平日阴谋诡计用多了,看谁都憋着坏呢,我杨峥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绝非浪得虚名的,你看我是那样的人么?”
杨士奇道:“你少来,什么诚实可靠小郎君,老夫看是蔫坏小郎君才是,你没憋着坏,你让瓦刺父子上金銮殿做什么?”
杨峥坏坏的一笑,道:“让你看一场好戏?”
杨士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的提醒道:“你可别胡来,这瓦刺父子可不是寻常的蒙古鞑子,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杨峥道:“一场戏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杨士奇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将信将疑,却又有些担心。
就在两人说话这档口,殿外的太监将瓦刺父子进殿的消息一一传了进来,不多时便听得脚步声传来,杨峥与杨士奇循声望去,先是觉得殿前的光线为之一黯,跟着就看着两个身着蒙古服饰的两个汉子走了进来,两人并排而行,个头足足高出众人一头,因生得虎背熊腰,加上一脸的络腮胡须根根如针,缓缓走来极具威严。
“臣,绰罗斯•;脱欢,绰罗斯•;也先见过大明皇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在众人的瞩目下,单腿跪地,右手放在胸前,对宣宗行跪拜之礼。
皇帝神态很安详,甚至难得脸上挂上了笑容,不等两人完全跪下去,便抬了抬头道:“爱卿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脱欢父子也没真打算跪下去,他们虽不是地道的黄金家族成员,可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草原上的苍狼,岂能给羸弱的汉人跪拜,所以两人也毫不客气的站了起来。
这一举动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杨峥嘿嘿一笑走到了胡滢的面前,压低声音道:“胡大人你都看到了,这就是你老人家坚持的以礼待人,你是以礼待人了,可人家却不当一回事儿,说不定肚里还笑话你愚蠢呢?”
胡滢面上一热,有心想上前呵斥几句,却见杨峥已快他一步走了过去,面上挂起了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招牌笑容,笑嘻嘻的伸出了右手道:“太师是吧,久仰久仰!”
脱欢不悦的看了一眼这个走过来摆明了不怀好意的家伙,从鼻腔里冷哼了声,道:“阁下是什么人?”
“我靠不给面子是吧?”杨峥看对方始终没伸出手来,冷喝了声道:“小爷免姓吾,名老子?”
“吾老子?阁下这名字……?”脱欢刚觉得这名字十分好笑,说到一半忽的醒悟过来,顿时面上一热,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杨峥道:“你敢侮辱我?”
一听侮辱二字,站在脱欢身旁的也先,立即神色大变,目放凶光,出于习惯右手便去摸腰间的弯刀,却不想弯刀早在宫门外被解了下来,这一摸竟摸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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