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儿鼻子有些塞,用力吸了一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竟有了几分雾气,她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将身子一扭,就直接倒在了杨峥的怀里,柔声道:“你这人姐姐好生欢喜,以后你想来了,想说话了,什么时候来,姐姐都陪着你说?”
杨峥神态自然的伸手在水珠儿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笑着道:“就怕我话儿说多了,姐姐不爱听了?”
水珠儿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说多久,我就欢喜,我与人说了那么多话儿,就觉得与你说话特痛快,特舒坦?”
杨峥道:“既然姐姐欢喜,那我便常来?”
“对,常来,常来!”水珠儿欢喜的道。
这么说了一会儿,天色便黯了下来,杨峥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落在了众人的面容上,无不是流露出恋恋不舍的味道,杨峥心里涌出几分感动,想起怀里还装着人家的银子,顿时觉得该给她们做点什么,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别的本事,唯独仗着多了五百年的见识,腹中多了几首动人的曲子,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可以给予的,这么一想,便朗声道:“不怕诸位姐姐笑话,这几日我思索了一首曲子,正找不到人来唱一唱,难得今日碰上了诸位姐姐,这曲子便给了诸位姐姐,还请诸位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众女子在这京城之地住上了一二十年,对杨峥的大名不知听了多少,不说《杨氏词话》,便是那首良辰美景奈何天就足以让她们心头羡慕不已,做梦都想着有那么一天,能让这位京城最年轻,最有才学的吏部侍郎给自己写一首曲子,可谁都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这一切竟是真的,欢喜、惊讶无不充斥着众女子的心灵,她们一个个就这么看着杨峥,谁也没说话,但那一双漆黑的眼神,仿佛在问,这一切都是是真的么,都是真的么?
杨峥仿佛看懂了她们的心思一般,颔了颔首道:“是真的,这也算是我给诸位姐姐的见面礼可好?”
众女子欢喜的嗯了声,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就那么嗯了声,便谁也没言语。
杨峥看了看天儿,也不敢再拖沓,总不能要了人家的银子,晚上还耽搁人家赚银子不是,再说了勾栏里虽有文雅之士,知道尊重女性,可大多数男人还是没有这个觉悟,尤其是那些豪门大户,富贵闲人,只觉得自己花了大把的银子,就可以不把这勾栏的女子当人看,稍有差池,便拳打脚踢,而这些可怜的女子,碍于对方身份,往往也只把眼泪往肚里流了……想到这些,杨峥越发不敢耽搁,对着众人道:“诸位姐姐可听好了,这曲子怕是有些长,好在你们人多,可以一人记着一句,改明日你们再把自己的词儿合起来,细细斟酌一番,便是一首完整的曲子了?”交代了一番,也不等众人答应,便自顾自的念了起来:“一颦一笑足以倾城,风风风扬起灰尘。你你你雪白一身,不卑不亢不肯沉沦。浮浮浮浮浮华,不问棋书画都拿手,命运多舛坠青楼。骚人墨客争青睐,共进一壶酒,看尽多情多风流,惹真心人总泪流。今宵千种诺言,明朝万般借口,一去不回首……?”
刚开了头,众女子眼前便是一亮,这曲子分明是为了她们所写,不卑不亢不肯沉沦。浮浮浮浮浮华,这说的不是她们么?众人听在耳里,记起来也越发用心了。
杨峥继续念了下去:“你眼里的感叹我都懂,人生最寂寞的痛是不敢再有梦。恰似莲花望明月,一轮幽黄锁青楼,就让清澈这胸怀,解你的眉头。不怕闲言像匕首,如雨倾盆满心头。真爱不管身份,相知就该相守,切莫再退后。我眼里的决心你都懂,人生最美丽的梦是让至爱感动,不听世俗问我为什么,我问世俗懂爱是什么,无论多坎坷曲折,也依依不舍,爱因为执着而深刻。曲子透着几分悲切,但不可否认却是极好说出了众女子的遭遇,偌大的院子里一时之间,没了声音,唯独杨峥兀自在念个不停:“奴家无以报,从此愿祸福与共。不听世俗问我为什么,我问世俗懂爱是什么,无论多坎坷曲折,也依依不舍,爱因为执着而深刻……?”
念完了曲子,杨峥才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四周已漆黑一片了,对面的街道上都挂上了一盏盏大红的灯笼,一些大胆的姑娘们站在门前搔首弄姿,逗弄来往的客人,而从远处走来的马车,轿子已有了不少,轿子中走出来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公子,面对着微笑,一本正经的走进了一家家的勾栏,杨峥心里骂了声,却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冲着众姑娘抱了抱拳道:“诸位姐姐且等我好消息便是!”
众女子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颔首点头。
杨峥不敢多说,拉着段誉便出了门,刚走了几步,便听得几声琴声,琴声低沉婉转,自带一股悲切之意,跟着一个女子唱道:“一颦一笑足以倾城,风风风扬起灰尘。你你你雪白一身,不卑不亢不肯沉沦。浮浮浮浮浮华,不问棋书画都拿手,命运多舛坠青楼。骚人墨客争青睐,共进一壶酒,看尽多情多风流,惹真心人总泪流。今宵千种诺言,明朝万般借口,一去不回首……?”曲子悲切,宛如一个满怀心事的女子,在向世人诉说着什么,那种惆怅的心绪久久不去,杨峥叹了声,不敢多做停留,与段誉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把式扬起手中的马鞭,吆喝了声,马匹便迈开了蹄子飞奔而去。
回到府上,已是黑灯瞎火的时候,院中沈艳秋领着大小姐等人坐在一颗枣树下把话家常,也不是大小姐说了些什么,引得众人咯咯嬉笑不止,就连带着几个孩子也跟着哈哈大笑。
见杨峥走了进来,众人忙迎了上来,尤其是几个小家伙,正是嘴馋的时候,一看见爹爹回来了,一个个扑了上来,这里摸摸,哪里抓一抓,嚷着要吃的,杨峥伸手在他们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骂了句:“都是小馋猫!”便伸手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糖果来,一看见糖果,顿时四双小手便伸了过来,这个抓上一把,那个抓上一把,抓得慢了得少不了要哭泣几声,这一来自是吸引了大小姐的关注,一个个忙着去调节,这个不给,那个想要,弄得最后大小姐不得不没收了所有糖果,平均分成了四堆,放在了桌上,一一告诉这些是谁的,可刚松了一口气,烦心的事又来了,小的嫌手中的糖果不好看,大的则嫌弃自己的糖果比弟弟的小,于是这个嚷着要姐姐的,姐姐喊着要弟弟的,可彼此双方又舍不得换,于是哭泣之声再起,继而引发了大小姐等人的呵斥之声,院子的平静就此打破。
杨峥便在大小姐等人埋怨的眼神中,苦笑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容易让这场哭闹平息了,四个孩子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仿佛刚才争吵,不满压根就不存在,该吃糖的吃糖,给玩耍的依旧玩耍,一点都不耽搁,偶尔弟弟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将手中吃不完的糖果,递给姐姐两颗,而姐姐也会将自己手中弟弟欢喜吃的糖果松了过去,全没了先前深仇大恨的模样。
杨峥吃过了晚饭,泡上了一壶茶汤,陪着大小姐等人说话了,比起家里长短的无趣,关心杨大人今日去做了什么显得就有趣得多了,杨峥倒也没隐瞒,将今日醉红院的事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了,本以为会得到众女子的赞扬,却不想在一双双怀疑的眼神里,大小姐先说了句,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儿,沈艳秋干脆丢了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嫣儿则说了句:“知道回来就好?“二小姐和小月儿则是轻叹了声,虽说什么也没说,可比说了什么更打击杨大人,当晚不管杨大人如何解说自己清清白白,可大小姐等人就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为了维护自己诚实可靠小郎君的名号,当晚杨大人打来了热水,烫了脚丫子,便开始了最辛苦的一夜,当灯火熄灭,满室俱黑的时候,杨大人就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去敲,然后迎上那一双双狡黠的眼神,不断的询问:“我偷吃了么?”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杨大人不得不重新拖着疲倦的身子,敲开了另一扇门窗,一番卖力的耕耘后,少不了问起同样的话儿,在一片嬉笑后,才得到了杨大人心满意足的答案。
这一夜注定了杨大人的繁忙,不过还给了他应有的清白。
接下来的几日,杨大人为了弄清楚十二衩的性子才学已经如何去吸引那些臭男人,不可避免的出入醉红院,每次进入总能碰上几个空闲的姑娘,与她们说这话儿,江南的酒肆,苏州的小吃、杭州的西湖就成了他立足这座院子的根本,一天下来他说的话儿,竟比自己前二十年说的还多,累是累了点,可也不是全无收获,通过几日的相互了解,彼此敞开心扉的说了些话儿,他与这些姑娘,厮混的越来越熟,那个姑娘喜欢吃杭州的瓜子,那个姑娘喜欢诵读柳永的诗词,便是哪一首也都知道一清二楚,还有那个姑娘藏了多少银子等等,不一而足,院里的姑娘似也习惯了这个美得像画一样的少年郎出入她们的闺房,除了那些女儿家避讳的东西之外,其他的倒也不在意,有时候就那么拉着杨峥在闺房里坐着说话,吃瓜子,喝茶汤,这一吃一坐也许就是按一炷香的功夫,偏偏谁也没怀疑什么,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在这座醉红院里杨峥几乎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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