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来设在诸边的镇守中官,也从宣德元年三月开始陆续补铸关防。镇守中官日渐成为明代地房政治体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苏州是江南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地位十分重要,自宣德登基,便没放松对此地管辖与治理,宣德三年就派了大太监刘宁与况钟一起来苏州坐镇。
要说这刘宁的确是个人物,宣宗喜欢他不是没理由的,一次,明宣宗上马出游,胡床被踏折断,刘宁就趴在地上以背代床,让宣宗踩在他的背上上马。又有一次,宣宗在西苑游湖,不慎船倾落水,刘宁急忙跳到水中,将宣宗救到岸上。宣宗为其忠诚所感动,遂命他执掌司礼监。但刘宁是个睁眼瞎,斗大的字不识半个,对有意培养太监牵制文官独大宣宗来说,一个不识字的太监终究不是自己的目的,可他有十分欢喜这个太监,便以让王振代笔,让王振进了司礼监,让刘宁坐镇苏州。
对于这个安排,刘宁倒也没半分的不满,比起宫中畏首畏尾,提心吊胆,地方上更适合他,况且,这坐镇太监安与边疆是有所不同的,边疆的镇守中官的职责是守边,具体说,一是“监军”,二是“抚夷”。镇守中官的监军与监察御史不同,监察御史监军是稽核功罪赏罚,镇守中官监军则拥有监督军事将领、协赞军事行动、整饬军纪边防等权限。洪熙元年四月,仁宗敕谕甘肃总兵官费:“尔名臣子孙,为国重臣,先帝谓尔练习军政,付边寄。朕承先志,付托尤专。不意尔比来溺於宴安而懦弱不振,低眉俯首,受制於人。大丈夫所为,固若是乎。”这是镇守太监王安监督军事将领的结果。将领的公务私事,皆在中官的监督之中,随时可以劾奏,权利极大,但边疆战事不断,一些文官武将与太监多有矛盾,弄不好将战事的罪责推卸到他们的头上,更有甚者不少武将借用军队哗变,对太监先斩后奏,朝廷顾忌他们的军功,边疆战事紧迫,对这样的事情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在边疆形事,也容易受到文官的攻击,所以在朝的太监,若不是迫于皇命,多半是不想去边疆了。
可地方上就不同了,尤其是南京、苏州、浙江、这些地方都是繁华之地,条件不会太差,只要有权势,声色犬马不在话下,再者对其地方官可比边疆那些粗俗的武将容易多了,边疆的中官实则是作为朝廷耳目,随时通报各地情况。辛苦不说,还容易得罪人,遭受弹劾,自设置边疆中官以来,朝廷没少人反对,边疆武将就曾请罢镇守中官,皇帝当即予以反驳:“往岁各处贼寇生发,人民流散,因令内官镇守,得知事情缓急。尔等今擅欲取回,主意安在?”宣德五年九月,吏科都给事中请罢镇守中官其他职事,“惟理机密。”虽说被皇帝反驳了,但日子一久,难免引起皇帝的不愉快,他们这些做太监的所能依附的不过是皇帝一人而已,一旦被皇帝厌恶,下场往往十分凄惨,所以但凡在宫中做太监的,最怕的便是那些文官的弹劾,引起皇帝不满,这也是为何他对皇帝这个安排,十分满意的原因之意了。
比起边疆的忙碌,地方上镇守就显得轻松了许多了,他们来此地的目的,说得好听是监视地方官,实则是为了皇室采办土物贡品,以为奴才对主子的“孝顺”。这一点他早有耳闻,各镇守内官竞以所在土物进奉,谓之‘孝顺’。”孝顺的名目繁多,数量浩大。前两年镇守苏州的太监王举选作奇玩器物进贡,其名目有屏风、石床、金银器皿、宝石、珍珠、象牙、漆器等,又有金镶玉宝石帽顶等,请求分别予以销毁或入库,孝宗却命“悉解送京来”。河南镇守太监廖堂的贡物有古铜器、窑变盆、黄鹰、锦鸡、猎犬、羔羊皮等;甘肃等边镇守太监得采捕鹰豹等野味,广东太监得进贡珍珠等海珍,不一而足,还有各种蛐蛐,文人字画,这些东西让文臣武将去做,先不说他们不愿意,就算愿意的,到头来这笔烂账都算到了皇帝的头上,且不说那些言官不依不饶,往往皇帝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还惹得了一身骚,可太监就不一样了,他们固然怕文官,可对皇帝的忠心程度非文官武将可比,再者,纵然言官弹劾,皇帝也有了退路,再不济将罪名推脱到太监的身上,皇帝该如何还是如何,再者,太监搜索的宝物,不用经过国库,直接入了皇室,比起文官武将的七七八八绕弯子可就实在多了,所以在皇帝的眼里,用太监比起那些文官武将可就适合多了。
刘宁身为皇帝最宠幸的太监,坐镇苏州三年,仗着镇守中官有权在辖区替皇室采办土物贡品,同时乘机搜括敲剥,没少获得好处,被外放苏州三年,此人权势非但没有因此下降,反而比往年更大了许多,便是许多不得插手的事物都有此人的身影,但此人还算知趣,在杨峥治理的苏州城,此人除了搜刮宝物外,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来,相对于其他各地的镇守太监滥受民讼,或批发所司而嘱令枉断,或差人提取而骚扰官民,甚至视所赂之多寡而断所讼曲直,是致刑罚不中,善良被害不良举动相比,此人还算恪守本分,而杨峥虽也知道有这太监的存在,采用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双方虽是老死不相往来,却也算得上相安无事,没想到这一次他竟也插了进来,不免感到奇怪。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这个巡抚若就此坐视不理,一来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二来沈老爷子麾下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家商贩,没了沈老爷子坐镇,难免会生出什么乱子,这对于刚刚稳定的苏州商业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三来,对于坐镇太监的插入,杨峥也有些好奇,因此,就算这是一个巨坑,他也得走一走,万一不是坑呢?
本着这个心思,他迅速做出了安排,此事非同小可,或许涉及高官权势,还有一个大太监,以这样的俗人,难免有些畏手畏脚,而况钟这样的清官就不一样了,从来就是太监的克星,无论从哪一方面上看,况钟是此行的最佳人选,所以让那衙役去了一趟府衙,告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其二,就是锦衣卫了,看对方的行动,显然是有所准备,弄不好不免兵戎相见,论打架没什么人比锦衣卫更专业,此外,这样的事少不了跑腿的,所以衙役也得跟着几个,这么一番安排下来,人数竟也不少,等这些人赶到府衙门外,竟有四十人之多,怎么看怎么都是去没事找事的那种。
一番吩咐下去后,杨峥与况钟便去了马车,赶往征收太监的府邸。
刘宁身为坐镇苏州一府之地的太监,权势不小,宣宗对自己这位心腹太监也是极为看重,宣德三年十二月特意下了一份敕书送到了苏州,敕行在锦衣卫指挥任启、参政叶春、监察御史赖瑛同太监刘宁往镇江、常州及苏、松、嘉、湖等府巡视军民利病,殄除凶恶,以安良善。凡军卫有司官吏,旗军里老,并土豪大户,积年逃军、逃囚、逃吏,及在官久役吏卒,倚恃豪强,挟制官府,侵欺钱粮,包揽官物,剥削小民,或藏匿逃亡,杀伤人命,或强占田产人口,或污辱人妻妾子女,或起灭词讼,诬陷善良,或纠集亡赖,在乡劫夺,为军民之害者,尔等即同大理卿胡概体审的实,应合擒拿者,不问军民官吏,即擒捕,连家属拨官军防护解京,有不服者,即所在卫所量遣官军捕之,仍具奏闻。”根据这道敕书表明,刘宁在苏州一地,可以监督文武官吏,调遣卫所官军镇压人民反抗、弹压土豪大户、缉捕在逃人犯,应地方治安的需要而向中央建议增削行政、军事设置,协调本省文武官员及司、府、县机构的公务,招抚流失人口等,比起这个二品巡抚权限不想多让,而这也是他大感头疼的原因之一了,依他的估计,对方敢公然将沈老爷子拉入府中,足以说明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这个巡抚放在眼里,同时心里也感到奇怪,他来苏州约莫三年了,三年来这老太监并没有仗着权势为所欲为,就是前些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户退田,况钟抓着他前些年所做的一件抢夺宝物事件,愣是让他退了三百亩良田,也没见他翻脸过,为何这次竟一反常态?莫非是这老太监对当初的那件小事念念不忘,留在了今天发作了。
可细细一想又不可能,沈老爷子被抓是南京的人,从自己掌握的消息看,这一切摆明了是南京那尊佛爷对沈老爷子在苏州所作所为心有不满了,才出手做出了这等事情。
说明:文中有错别字不得已而为之,限制词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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